看着欣姨茫然的模样，周灵关心地说：“你怎么了？”
欣姨抿了抿唇，片刻后，收起了脸上的困惑，谨慎地说：“我只是想问，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按照那个“欣姨”的说法，这个欣姨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那最惶恐、最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这件事的，是她自己。
周灵越关心她，她越慌张，越想掩盖这件事。
还没来得及套出来，那个“欣姨”的能力是附身还是别的什么。她好像默认周灵应该知道。
比较着两个欣姨的不同，周灵一时没有说话。
欣姨在这样的沉默中，脸色越来越差。
周灵没有为难她，很快道：“我想洗个澡，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这句话像敲下了审判之锤，让欣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她吐出口气，连忙答应：“是。”
周灵看着她走出房间，关上门后，捞了件睡衣，回到浴室，果真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她准备泡个澡。
这是最合理的，延长在浴室的方式。
按照约定躲进通风管道里，此刻才探出一只狗头的秋顿住。
眼睛在触及周灵的身体前，就紧紧地闭了起来。
周灵走进了浴缸，身体沉入温暖的泡泡浴里。
“下来吧。”她对秋说，“你只是只狗。”
秋用爪子推开栅口，跳到地上：“您遇到麻烦了吗？”
它仰着头问。
周灵说：“没有。”
和担任统帅时遇到的明枪暗箭相比，这具身体牵扯的事，确实还不能算麻烦。
习惯了风暴的渔民，不会因为风雨欲来而恐惧。
她闭上眼睛：“讲一讲你所了解的避难所科技吧。”
了解这个世界与联邦的科技差异，能帮助她更全面地掌握这个世界的背景，对她这个机械师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
污染物、觉醒者、异种，都有着强大的力量。
而人——爬到食物链顶端的人，最擅长的是利用工具。
机械师恰恰就是最擅长这一点的人。
秋端端正正坐在浴缸旁，清晰而有条理地讲解起来。
浴室里水汽蒸腾，热水将周灵的身体熏成淡粉色，她靠在瓷砖上，像是睡了过去。
秋上前几步，前爪搭在浴缸边，后脚直立，因为要听她的呼吸声，耳朵下意识朝她的方向歪。
“主人，你睡着了吗？”
不确定周灵承不承认自己是它的主人，秋只敢在她可能睡着时，偷偷地喊。
周灵呼吸沉稳，没有反应。
它伸出爪尖，想看看水还热不热。
静谧的浴室里，一人一狗的警惕心，看起来都降到了最低。
通风管道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啪”，被秋关上的栅口，忽然被一只手从里推开。
秋猛然转头，鲜红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极度危险。
这下，它看起来才有点像ai战争里会出现的仿生狗。
很明显，不速之客也认为，此刻就是周灵最松懈的时候。
他来得很快，瘦削的身体钻出管道，背后张开尖锐的节肢，像只蜘蛛——或者说他已经是人与蜘蛛的结合体——猛冲向浴缸。
哗啦！
热水搅动，秋的瞳仁里，倒映出接下来的场景。
男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地抓向周灵脖颈，秋扑上去撕咬他的后背，看起来已经睡着的周灵睁开眼，藏在泡泡下的手抬起，握着商灼那把“寒鸦”，抵住男人额头，连开了三枪。
觉醒者的配枪比卫兵好用得多，防水、消音、破坏性强。
泡泡浴不是为了挡住身体，而是为了盖住枪。
被击中头颅的男人摔进水里，额头皮肤蠕动了半天，也没能把子.弹挤出脑门。
背后张开的节肢，无力地收回了体内。
浴缸中的水变成了粉色。
两人位置顷刻翻转，周灵箍住男人的脖颈，将他按进水里，抬起，按下，再抬起，再按下，如此重复了五六次。
最后一次，男人奄奄一息地吐着泡泡，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但他还是没死。
周灵皱着眉，把他拖出浴缸。
她踩在地板上，漂亮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没有一丝赘肉，精悍而有力。
这样的身材，是穿衣显瘦的典型代表，确实容易被人误解成羸弱。
没能帮上忙的秋叼来了她的睡衣。
她随手穿上，蹲下用枪挑起男人的脸庞：“说话。”
“你，咳咳咳，知道，知道我要来？”孟杰抬起湿漉漉的眼睑，“连商灼都没发现呢。”
周灵并不知道孟杰会这么快逃出来，商灼报告给了长老会，说会把他关进避难所最严密的监狱。
她只是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第一时间进入状态。
周灵看了眼孟杰额头还在蠕动的伤口：“宁芙让你来的？”
“不是。”孟杰说，“她已经不联系我了，应该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吧。我以后能跟着你吗？”
他说得很真诚，好像刚才攻击周灵的另有其人。
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龇了龇牙。
周灵打量他：“你好像怎么都死不了。”
孟杰点头：“可不是。”
“所以有恃无恐。”
“那没有。”
周灵箍住他脖颈的手开始用力：“我很好奇，如果直接把你的头拧下来，你还能重新长个头出来吗？”
孟杰点头的动作顿住。
接着双手举过头顶：“我现在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想伤害你，还来得及吗？”
周灵没说话，手上继续加大力道。
她正好想评估下这具身体的力气。
孟杰的脖颈发出了可怕的挤压声，不自然地垂向一侧，扭曲变形。
像只即将被剁头的大鹅。
他的手在空中乱抓，脸涨成猪肝色，奋力在虚空中描了两个字：
【异种】
周灵松开手，让他能开口说话。
碎裂的骨头发出咯吱声，过了一会儿才完全复位。
孟杰怯生生地望着周灵：“我在监狱里听到了避难所的秘密。高层为了清除污染物，在制造一种更可怕的怪物，他们称为异种。”
“还有什么？”
孟杰一窒，周灵的态度很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还，还有……”他绞尽脑汁，搜刮能让自己显得有价值的东西，“……我就是异种，把我切片研究，比直接割头更好。”
周灵看起来还是不感兴趣。
孟杰眼珠子乱转，慌乱地寻找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他没了做人的记忆，不懂道德礼仪，只剩下追随强者的欲望，以及刻在所有生物骨子里的求生本能。
“明天的取卵日，高层想用你做实验，尝试从胚胎就开始植入异种基因，利用贵女的能力提高基因拼接的成功率。”孟杰说，“你可能需要一个帮手。”
他说得很没底气，刚才的交手已经让他知道，周灵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明明在健身房时，她还没有这么强，他不可思议地想，当时居然还是她藏了一手的状态吗？
就在这时，他看到周灵笑了。
她明明在笑，孟杰反而更害怕了。
“那他们真是找对人了。”周灵说。
“你被关在监狱，反而知道了不少内幕啊。”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镜子。
镜子里的她，额头上的朱砂痣鲜艳如初。
孟杰自卖自夸起来：“这就要说到装死的必要性了。”
他期待地望着周灵。
这么重要的他，留条命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