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回到房间，刚关上门，背后就响起声音。
“她什么反应？”
宁芙没说话，走到书桌前，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一双骨节粗大的手按在她肩头，轻柔地揉捏起来。
宁芙反手搭在这双手上，摇头说：“我没事。”
大手的主人一顿，接着把她的椅子转了过来。
哒，他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褐色双翅在身后折叠，垂落在地板上。即便这样，身材高大的他，视线也能与她齐平。
宁芙抚上他的脸颊：“卢卡斯，不必担心我，仪式很顺利，两个婴儿通过了觉醒仪式。”
“她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宁芙说，“她本来就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也许包括真正的觉醒仪式。更何况，经过这么多次改进，我们的配合堪称完美，即便是其他避难所的教母亲自来看，也察觉不到异常。”
卢卡斯松了口气，那双属于异族的淡黄竖瞳专注地望着宁芙，目光缱绻又多情：“那你在担忧什么？别说没有，我看得出。”
“第一次，两个婴儿同时挺过了这个仪式，我担心，其中会有真的觉醒者。”她摩挲着卢卡斯的脸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敲，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与烦躁。
“那就杀了那个真的。”卢卡斯不假思索地说。
“你还没懂。”宁芙无奈地说，“那就意味着，这位来自别的避难所的贵女，确实能力非凡，即便没有正确的仪式引导，也能培育出强大的觉醒者。”
“那我去把她杀了。”卢卡斯说，“以绝后患。”
“我已经派孟杰去了……那两根头发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了吗？”说到孟杰，宁芙想起来，“那个神秘的入侵者，既然能杀死觉醒者，想必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正如您所预料的，两根头发分别来自卫兵341与孟杰，而他们又绝不可能是入侵者。不过，这位入侵者无意中，倒是帮我们获得了一具强大的容器，毕竟现有的觉醒者，还不好动……”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目光凝在了宁芙锁骨下方的一粒小痣上。
“……你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痣？”
宁芙顺着他目光低头一瞥，他伸手，在宁芙锁骨下方捻了捻。
黑色小痣应声而落，接着，冒出一股白烟，烫得宁芙闷哼了声。
两人面色俱是一变。
想要去找时，这个针尖大小的奇怪仪器，已经完成了自毁，滚落在地板上，像一个烧焦的炭点。
……
周灵从耳中摸出窃听器的接收器，碾碎后冲进了下水道。
利用仓库中偷出来的材料，她制作了几个微型.窃.听器，首选目标，就是与异种交往过密的宁芙。
抵抗虫族20年，周灵见证了太多同袍战死沙场，无辜者家破人亡的景象。
如果宁芙真的在做人与虫族的基因融合实验……
她恐怕没办法，袖手旁观。
刚刚的对话，因为距离问题，周灵没能听得太清楚。
但一些关键词，也足够她了解到宁芙身上秘密的冰山一角。
她打开水龙头，开始细致地洗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手上全是血的颜色。但下一秒，这种错觉就消失了。
周灵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耐心地等着眼瞳里的杀意褪去，然后才转身，走出洗手间。
孟杰在洗手间外等着她，一见到她就摊开手：“我已经和迟行解释清楚了，殿下，请不要因为此事质疑我的品行。”
周灵没说话，神色看不出喜怒，但孟杰忽然就感到一种可怕的压迫感，这让他想起不久之前，他从那间实验室醒来，第一眼看到宁芙的情景。
他勾起嘴角，愉悦地眯起眼睛。
脊背窜过一阵战栗的电流。
不远处，一直在关注这个方向的商灼走了过来。
他注意到刚刚的争执，因此警惕地瞥了眼孟杰，低声询问周灵：“殿下，您是否需要帮助？”
周灵弯了弯嘴角：“需要。”
商灼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蓄势待发。
周灵的目光扫过他，又落在神情更加愉悦的孟杰身上：“我需要一点，快乐。”
……
新来的贵女把两个觉醒者带走了，说要找点乐子。
消息很快在宴会上传开。
其实这场晚宴的初衷，本来也是为这位贵女殿下提供备选伴侣。
只是没人想到，她会一次性挑走两个。
也许，别的避难所的潜规则和他们避难所不太一样。
贵女们被打开了思路。
“吃得消吗？不是说觉醒者都很凶猛……”
“那他们也不敢伤害殿下。只要殿下玩得高兴，怎么样都行。”
“也是。”
“早知道我也去了，商灼占了先机也就算了，孟杰哪点比我们强？”
“既然能带两个走，为什么不能三个，四个。难道是我今天这套衣服不够合身，殿下看不出我的内在美？”
“听说有的殿下不喜欢太过夸张的线条……”
“我的觉醒方向就是力量型，这能怪我吗？”
众人议论纷纷时，周灵和商灼、孟杰正在110层的健身房中。
两个觉醒者确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光着上半身，只穿了条轻便的运动裤，露出块块分明的腹肌，与清晰深刻的人鱼线。
周灵自己倒是依然穿得整齐，懒洋洋靠在扶手椅上，看两个觉醒者之间的战斗。
她说她想知道觉醒者打起来是什么样的，这没有违反任何规定，又给了两人展示自己的最好机会，商灼和孟杰欣然同意。
当然，在贵女殿下面前，他们绝不会动真格。
周灵姿态散漫，眼睛却没有离开过两人，这无疑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
战斗变得更激烈了。
有几个交错的瞬间，商灼差点没忍住，用出觉醒能力。
在看到孟杰挑衅的眼神时，才陡然清醒过来，压制住无处宣泄的力量。
绝不能让殿下受惊，商灼下意识遗忘了在野外，周灵那神鬼莫测的枪法。
他看到孟杰故意扭转身体，让贵女殿下能更清楚地看到上半身的线条。
面色一沉，商灼一个鹞子翻身，把孟杰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他想用余光瞥一眼周灵的表情，却发现头顶的烟雾报警器闪了闪，接着，各个角落的喷头都忽然喷起水来。
水流非常大，仿佛检测到着了大火，一定要尽快扑灭。
白塔的设施恐怕应该全面检修了！
第一反应是防火系统出了故障，商灼顾不上再和孟杰争夺展示的机会，准备去带周灵离开健身房。
水汽朦胧中，一只黑而粗壮、毛茸茸的长“腿”，在他余光里一闪而过。
商灼心中一凛。
周灵站起身，望向他身后，垂在身侧的手转了转，一只指甲盖大小的信号干扰器已经消失在指间。
她没听清宁芙要孟杰做什么，如果是要对她下手，那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眉心的朱砂痣像着了火，一瞬间变得无比灼热。
周灵没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