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还没挂牌匾,就请二郎帮我提个字吧。”韩嘉辰可是写了一手好字,现在让他提个字,留着能当传家之宝。
“好。”
蓼蓝割完要尽快提取靛泥,尤其现在天热了,温度变高,若是长时间放置,会很快腐败。
别家农闲之时,韩家却再次忙碌起来。
泡完一缸蓼蓝,紧接着就开始泡下一缸,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所有的蓼蓝终于都用完了。
十亩地的蓼蓝,得到满满一大缸的靛泥。
把大缸用麻布封好,能存放两年。每次染布的时候取出一些,剩下的还能接着用。
沈少初带回来一大车的布匹,还有许氏自己织的,差不多有二百匹。
启动资金已经见了底儿,好在没有其他的花钱事项了。
韩家人早就学会染布的方法,只是染布的过程非常繁琐,要反复浸染和晾晒。
因此等他们都准备妥当之后,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
店里都装修好了,韩嘉辰写的牌匾已经挂上去,只等着开张了。
沈令月特意请来响器班,从街头开始吹吹打打,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她还请人在沿路上撒些花生瓜子,引得孩子尖叫着争抢,好不热闹。
这阵仗大得像是有钱人家办喜事,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地跟着他们,想看看哪里在办喜事。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店门口,才发现原来是新开了一家店。
只是这店从外面看也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店里连个架子也没有,甚至中间都是空荡荡的。
唯一让人觉得稀罕的,就是四周的墙面,是由浅到深的蓝色。
待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墙面,而是悬挂着的布匹。
由浅蓝到深蓝,足有十几种颜色。
人人都有爱美之心,看见颜色这么好看的布,忍不住上前打听。一问才知道,一匹布竟然要五百文钱。
大多数人都咋舌之后退了出去。
布虽然好看,但一匹比普通布匹要贵一倍不止,不是谁都承担得起。
因此这一天店里人流量虽大,但布根本没有卖出去几匹。
不过沈令月没有沮丧,今日本来就不是想卖多少布出去的。而是要把名声打出去,让大家都知道,七里街新开了一家布庄,叫“芦塘彩布”。里面不买普通麻布,只卖各色各样的彩布。
果然,慢慢地,人流量虽然变少了,但卖出去的布却一天比一天多。
眼见着布越卖越少,沈令月和其他二人商量,今年下半年赚的钱不分账了,全部都用来建染坊和店面的其他的支出。
如今染布技术已经成熟,韩大郎也掌握熟练,沈令月有心将沈家原来的院子改成染坊,请村里其他人来做短工。
布匹也好办,可以多组装几台踏板斜织机请人织布,织布效率高,布匹自然就便宜,成本就更小。
另外两个人自然没有意见。
只不过沈少初却有其他事,“咱们不如招两个伙计,再找个帐房先生吧。”
“以前我做梦都想着有个自己的店,安安稳稳,哪也不用去,每天只坐着收钱就行,”沈少初两眼放空,“可我现在待得快要长毛了。”
沈少初在外浪惯了,前几天还觉得新鲜,结果越待越觉得没劲。
只不过伙计好找,账房先生可不好找。识字的都少见,更别说会算账的了。
这个年头,算账可是吃饭的手艺,平常人轻易不会教人。
有余力学习算账的,要么是有钱人,要么就是读书人,他们现在突然要找个帐房先生可是不容易。
打听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原因无他,能写会算的人在哪都是抢手的,而且读书人但凡有别的出路,都不愿意给人家做账房先生。
不过见沈少初在店里待得要自闭,沈令月也于心不忍。于是做主关了一天店,就当给他放个假。
正好沈令月早就想上府城一趟,去找找有没有苏木和姜黄。店里布的颜色,还是有些太单一了。长此以往下去,买的人会越来越少。
不过府城路远,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两天。临走前赵氏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芦塘村没有直接到府城的车,他们要一大早搭着王大爷的牛车到县城,然后再从县城租车到府城。
这么一趟折腾下来,到府城的时候已是酉时,太阳只剩余晖,城门外排着长队,皆是要进城的人。
府城的城门比起县城要宽敞气派得多,城门口驻扎着两队守卫,逐一盘查进城的人。
沈少初递过他们二人的路引,守城的人简单地问了两句之后就放行了。
“哥,他们不收钱吗?”
“收什么钱?你当他们是土匪吗,还要买路钱。”沈少初无语,“以后少看点话本。”
“……”
进城之后,天色已经大暗,他们只能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好在府城客栈不少,即使他们来得晚,也能找到几间空房。
两人简单收拾过后就各自睡下了。
府城的早上也很忙碌,天光微亮,贩夫走卒就已经开始活动。等天色大亮之时,路上的行人已经络绎不绝了。
沈令月还是打算先从药铺开始找起,毕竟不管是苏木还是姜黄,最一开始,都是当作药材使用的。
他们找小二打听过了,最近的药铺离客栈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沈令月拿出自己画的图纸询问掌柜,不出意料地得到否定的答案,但掌柜的告诉她这种不常见的药,可以去悬壶医馆打听有没有。
悬壶医馆算是府城最大的医馆了,若是那里没有,估计就是找不到了。
沈令月有点焦虑,但看到悬壶医馆的时候,又重新振作起来。果然要比之前见过的医馆都要大,里面有坐诊的大夫,还有拿药的学徒。
沈令月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小抽屉,心里一喜,觉得这里肯定有戏。
她拿出图纸,刚要询问抓药的学徒。谁知旁边坐诊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一个衣着破旧的成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风一样地冲进医馆,顾不上排队,直接跪在大夫的面前。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大夫不满地皱眉,原本想训斥两句,待看清他怀里的孩子时瞬间脸色大变。
男人怀里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两三岁,此时脸色涨红,面容痛苦,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嘴里不断地发出“嗬嗬”的声音,急剧地往里吸气,却出气多进气少。
大夫急忙接过孩子,使劲地拍打孩子的后背,却不见任何效果。没一会儿,孩子脸色已经变得发紫,动静渐渐变小,明显已经不行了。
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异物咽得太深,拍不出来,你送来得太晚了。”
男人使劲摇头,把孩子往大夫怀里塞,“大夫,你救救他,他还有气,还能救活,求求你,救救他。”
看着孩子的模样,马上就要咽气,明显是救不活了,大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周围看诊的人也都同情地看着男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让我看看。”
周围的人都自动散开,发现开口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男人见有人站出来,也不管是谁,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孩子递过去,“救救他 ,救救他。”
开口的人自然就是沈令月,刚才传来骚动之时她就注意到了,不过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听到大夫的话,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孩子不知道误食了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堵住了气管,现在已经脸色涨紫,马上就要不行了。
沈令月立刻接过孩子,“快,扶着他站直!”
孩子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男人急忙扶住他,让他站稳。
沈令月跪在后面,一手握拳放在他脐上两指的位置,另一只手包住拳头,使劲地往后上方冲击。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一块带血的小石子从孩子的口中咳了出来。
孩子急促地呼吸几次之后,开始“哇哇”大哭。
听到他的哭声,沈令月终于松了口气。
男人看着能出声的儿子,突然跪下,“砰砰”地给沈令月磕头,然后伏在地上,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沈令月侧开身子,等男人平复情绪。
周围的人被这变故惊得忘了言语,还是大夫最先反应过来,“姑娘,你刚才所用是什么方法?”
“一种急救方法,专门救治被异物堵住嗓子的人。”
“这方法可是对所有人都有用?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将办法教给我?”大夫问得忐忑,很多医术是独门技艺,轻易不外传。
但他见过太多同样的病人,只有少数运气好的能救活,如今偶然看到救治方法,便厚着脸皮问出来了。
“当然可以,这方法不是我独创,他把方法教给我,就是希望能救更多人。”沈令月又仔细演示了一遍,还把救治婴幼儿的方法一起讲解了一遍。
周围百姓也跟着沈令月认真地学,还问了不少问题,沈令月都一一解答。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日后一定大富大贵。”
“姑娘今日把这都教给我们,我们必不会藏私,回去后一定把大家伙都教一遍。”
大夫也感动于沈令月的无私相助,突然想到沈令月来医馆必定是有事,于是问道:“姑娘来医馆可是要买药?”
“是要买药,只不过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沈令月说着拿出图纸,“不知道这里可有这两种药?”
大夫仔细辨认了一下沈令月的图纸,待认出上面之物后,神情犹豫,看向她的目光也带有打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