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天气突然阴沉,可能要下雨,道上人烟稀少,独自坐陌生人的马车让沈令月有些不安。
现在韩嘉辰贴心送她回去,她自然很高兴,“那多谢二郎了。”
沈令月带着笑意的眼睛,在昏暗的马车中显得分外明亮,看得韩嘉辰心中一跳,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沈令月说完就撩起帘子看向车外,她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比起牛车要平稳,速度也快,跑起来有丝丝凉风吹过脸颊。
天色已晚,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路边的野花野草,随着马车的前进不断后退。
突然一个人影闯入沈令月的视线,人影背着个熟悉的包袱,脚步匆忙。
“哥哥!”沈令月突然开口。
人影听到声音回头,果然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沈少初。
“吁……”车夫听到她的喊声,停下马车。
她匆匆从马车上跳下来,提着裙角跑到沈少初面前,“你怎么才回来?你去哪了,怎么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没有音讯。”
“此事说来话长,”沈少初打量了沈令月一番,见她气色红润,放下心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少初看向马车,正好看见走下来的韩嘉辰,“二郎也在?”
“三位上马车说话吧,我看这天色,一会儿怕是要下雨了。”车夫开口。
于是三人一起上马车,马车再次摇摇晃晃地跑起来。
“你们这是去哪了,还坐上了马车?”
“我们从二郎的老师家里回来。”沈令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问沈少初,“你还没说你去哪了,怎么一个多月没有音讯?”
沈少初再次幽幽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还有府城里找你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少初眉毛一挑,“这你都知道?”
见他避重就轻,沈令月眼睛一眯,“你老实交代。”
沈少初打定主意不开口,“哪有做妹妹这么质问兄长的,二郎,你快管管她。”
“兄长一走一月有余,月娘只是关心兄长”
“没什么事儿,都已经解决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话间,芦塘村到了。
马车七拐八拐,停在韩家门口,引来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娘,这是什么,长得好高。”
“这是马,果真高大俊猛。”大人们啧啧称奇地围着马车看。
也有人揣着手,“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沈令月去了县城,现在还没回来,赵氏本来心里不安稳,胡思乱想,怕出了什么事。
如今听到门外的动静,赶紧出来查看。
结果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大马车,周围还围着好些人。
赵氏心里一紧,却看见韩嘉辰走下来,还伸手从车中扶下一人,正是去县城的沈令月。
“二郎?你怎么回来了?”赵氏又细细打量沈令月,见她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出什么事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这事也是说来话长,一群人站在门口不像话,“娘,先进去说话吧。”
沈令月看向车夫,“孙大哥也进来吧,天色不早了,眼见要下雨,休息一晚明早再走吧。”
车夫有些犹豫,没主家的命令,他不敢夜不归宿,只是天阴沉得厉害,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
“你不怕雨淋,这马可娇贵得很。不如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想必主家也不会责怪你。”沈少初在一旁开口。
马确实娇贵,若是淋雨生病,他可担待不起,车夫不再犹豫,“那便打扰了。”
“不打扰,要下雨了,赶紧进来吧。”韩父把车夫招呼进来。
沈少初开口赵氏才发现他也回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月娘都念叨你好久了,再不回来,我看她要亲自找你去。”
赵氏把村民们劝回家后,和他们一起往家里走。
韩父连儿子也顾不上,拉着车夫聊天。
问他这马吃什么,一天能跑多远。
又匆匆给马找吃的,还和车夫一起搭了个简易的小棚,生怕马淋了雨。
把马安置妥当,他二人才歇一口气。韩父眼馋这马,想摸却不敢摸,只能在一旁看看过个眼瘾。
吃饭间韩嘉辰和家里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拜师的事。
赵氏不知道翰林学士是什么,只知道他是京城来的官。
只要是京城的官,在赵氏看来都了不得,一听韩嘉辰能拜他为师,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吃完饭,沈令月拉着沈少初单独说话,聊着聊着就聊到沈家的事,沈少初一听他不在的时候沈家来找事十分生气,听到沈令月没吃亏才放缓脸色。
想到沈家的下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活该”!
“他们确实活该,不过正好合我心意。”沈令月凑近,压低声音道,“我打算开个布庄,你要不要入股?”
“布庄?”沈少初挑眉,“你有多少钱,就要开布庄?”
沈令月示意沈少初小点声,然后一脸神秘地道,“山人自有妙计,你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她最后一句话,勾得沈少初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就急不可待地拉住她问:“阿月,你不是说今天就知道了吗,快告诉我方法。”
沈令月回屋拿出一套蓝色布裙,“好看吗?我要卖的就是这个。”
沈少初走得早,自然是没见过沈令月染布,不禁惊讶,“你还会染布?”
“这是自然。”沈令月说完就带沈少初去地里。
“这十亩地就是从沈家那里拿的,现在种的是蓼蓝。刚才的布,就是用这个染的。”沈令月向沈少初解释,“蓼蓝长得快,一年能收两茬。而且做出的靛泥容易储存,不用担心其他季节不能染布。”
沈少初见状也认真起来,“你设想不错,只不过开布庄和你卖散布不一样。需要选地段,租铺子,雇伙计,还要打点官府。这哪一样不是麻烦事儿,哪一样不用花钱?”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只咱俩肯定是开不成,自然要再找一个。”沈令月狡黠一笑。
沈少初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不由得失笑,“我好心把你引荐给巧娘,结果你却打她的注意。”
“我这分明是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况且巧娘可是愿意得很。”昨日卖布时,她就和巧娘提到了这件事。
以后布肯定越出越多,珍巧阁面积小,且主要做的不是布料生意,倒不如和沈令月合伙开个布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等着跟着你一起数钱了。”
这样一来,巧娘资金入股,沈少初人事入股,沈令月技术入股,合作起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想着自己终于要迈出发家致富的第一步,沈令月心里有些激动,“那咱们尽快找巧娘把事情敲定下来,地里的蓼蓝再过不久就能收割,可以出第一批布了。”
说干就干,一早沈令月就和沈少初一起去了县城,三人达成合意,下一步就是各自分成。
巧娘只管前期出钱,别的一概不管。
最后三人约定,扣除日常开支后,所得盈余按沈令月五成、沈少初三成、巧娘两成分配,每半年分一次账。
开店这事沈令月不了解,沈少初却是懂行的。
他常年混迹各种商贩之中,三教九流都很熟悉。
带着沈令月三拐两拐来到一个小巷子之中,径直走到最里面的人家门口开始拍门,“王麻子,在家没有?”
“在呢,谁呀?”有人高声应道,门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应声打开。
“沈三郎?”王麻子见到沈少初很惊讶,“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少初看了眼晃动的树叶,道:“东南风。”
王麻子一噎,开打大门让他二人进来。
王麻子和沈少初熟得很,知道他有个妹妹。
今日见他领着一个长得和他三分相似的年轻女子,略一思索,就知道了沈令月的身份。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干什么?”
“找你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出铺子的。”
“出铺子?怎么,难不成你还要买铺子?”王麻子嗤笑。
结果见沈少初一脸认真,王麻子笑容一僵,“你不会真要买铺子吧?”
“怎么,不像?”
王麻子不敢置信,“府城的人还找你呢,你就敢出来瞎晃?”
王麻子话一秃噜就出来了,沈少初都来不及阻止。
“什么人?”果然,沈令月开口。
沈少初气道,“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的嘴?”
王麻子这才知道沈令月不知道此事,他狠抽了一下自己的嘴,“诶呦,我这贱嘴!”
“到底什么人找你,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吗?”沈令月没理会王麻子。
“阿月,天色不早了,看铺子要紧,其他的我回去的路上和你慢慢说。”
“对对对,找铺子。”王麻子知道自己抖搂出了沈少初的秘密,急忙找补。
他嘴里嘟囔着,突然一拍双手,“你别说,最近好像还真有好几家要出铺子的。”
沈少初面上一喜,“果真?什么样的铺子,位置在哪?”
“这我还真没细打听,我只知道有出铺子的,至于这铺子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真得再打听打听。”
“那这事儿交给你了,你给我打听着,最好是临街,不要太小。”
“没问题,绝对忘不了,一有信儿就告诉你。”王麻子满口答应。
一出王麻子的门,沈令月就忍不住开口,“他说得到底怎么回事?”
“哪有人找我,王麻子嘴里就没句靠谱的话,你别听他瞎说”沈少初搪塞道。
沈令月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