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拿回来,沈令月问那二人,“我哥哥怎么不回来?”
“沈二郎好像有事要去江南道一趟,把这个交给我就匆匆走了,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蓝衣男子答道,“东西送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沈令月道了谢,把他二人送了出去。
转身要回院子的时候,突然看见隔离的张大婶带着李狗子走过来。
“张大婶,您怎么来了?”
赵氏看见张大婶,热情地拉着她往椅子上坐,“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串门了?”
张大婶拽着李狗子的衣领把他提溜到了前面,“还不是这讨债鬼!”
说着把李狗子来韩家讨肉的事说了出来。
李狗子拿着块肉时不时舔两口,不舍得吃,正好让她娘周氏看见,问清楚肉怎么来的,又是把他一顿揍。
李狗子不懂事,大人却不能不知好歹。于是周氏便和婆婆商量,拿两斤面粉送过来。
估摸着时间,等韩家吃完饭得了闲,就立刻拎着李狗子来道谢。
“你这俩媳妇心眼可真好,若是碰见别的,早把狗子撵出来了,别说给他肉吃。”
赵氏听了心里高兴,“一块肉罢了,还值当你送东西?”
互相推托了几句,俩人开始亲亲热热地聊天,顾不上搭理旁人。
李狗子在兜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出来两把不知从谁家地里捡的瓜子,递给了沈令月和许氏,然后不好意思地转头就跑了。
马上要立夏,正是种棉花的季节。只不过棉花种植的土壤和种粮食不同,需要含砂量较多的,而且想做棉被,随便一小块肯定是不够,沈令月有些发愁。
“你要种什么?”韩嘉辰突然开口问道。
“我想种棉花。”
韩嘉辰微微挑眉。
沈令月想了一下向他打听,“村里有没有种不了粮食的荒地?”
棉花种植没有普及到这里的原因,可能是还没找到适合的土质和方法,沈令月想找一些荒地试试。
“有,不过荒地隶属于朝廷,若要使用,只能买下来或者租用。”
买肯定是买不起的,沈令月问韩嘉辰租用需要多少银子。
“荒地不如田地贵,大概四五百文钱吧。”
沈令月听完却低下了头,四五百文还可以接受,毕竟她手里还有五两银子。
棉花不能直接就种,还需要提前晒种,晒完还要泡种。沈令月打算趁这个时间,去趟县衙租地。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余下暗淡的月光,院子里景色变得模糊。
沈令月磨磨蹭蹭地不想进屋,走在前面的韩嘉辰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你先睡吧,我还要看会儿书。”
语气冷淡,但是沈令月却如释重负,脚步飞快地回了里屋,然后催眠自己尽快入睡。
等沈令月醒的时候,韩嘉辰去了地里。
普通百姓一日只有两餐,天未亮的时候去地里干农活,辰时末回来吃早饭,在家休过日头最热的时候,下午再去地里。
因为韩嘉辰下午要回县学,今日晚饭要早点做。
昨日的面引子已经发好,沈令月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面引子已经做好,用老面水和面就能发酵。到晚上时,此时已有两倍大,有了蜂窝状的气孔。
用老面发酵做出的馒头会发酸,需要放碱中和,但现在没有碱和小苏打。沈令月就摘了一些清香的草木,烧成灰之后滤掉了一碗碱水。
“稍微揉一下,然后搓成条,切成段,放锅上蒸一炷香的时间就行了。”说着给许氏演示了一遍。
许氏有做饭的基础在,学了一遍,很快便上手了。
沈令月看许氏没有问题之后,就处理起了昨天剩的排骨。
这次沈令月直接用炖红烧肉的法子炖了一道红烧排骨,然后炒了两道素菜。
此时馒头也已经蒸好了,已经能闻见馒头的香味。
沈令月掀开锅盖,里面的馒头又大又圆,一个个白白胖胖,她拿起一个捏了捏,果然十分松软。
香甜松软的馒头果然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老面发的馒头空口吃都非常好吃,别说还有红烧排骨。
不出意外,这顿饭又吃得精光。
沈令月把留出的馒头递给韩嘉辰,“到县学就不早了,公厨肯定没有饭了,这几个馒头你拿着吃。”
又把红烧排骨递给他,“这是给你先生的,到了县学好好读书。”
被气氛感染,沈令月觉得自己现在活像送孩子上大学的老母亲。
被自己的联想悚了一身鸡皮疙瘩,沈令月催着韩嘉辰,“时辰不早了,你赶紧走吧,晚了天黑前就进不了城了。”
韩嘉辰接过来看向沈令月,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送走韩嘉辰,沈令月找了块阳光好的台子,开始晒她的棉花种子。这一忙,一直忙到了亥时才各自回屋。
一夜无梦。
忙到近中午时,韩家的大门响了。
进来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婶子,一进门就问“二郎媳妇在不在?”
沈令月站了起来,觉得这婶子有些眼熟,不过她并不认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许氏却是认识的,“吴婶子,在呢。”
吴婶子认识许氏,看来旁边那个眼生的俏媳妇就是二郎媳妇了,“早上韩二郎托我给你的。”
沈令月恍然,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吴婶子了,是在王大爷的牛车上。
看来吴婶子今日正好去县城卖菜,韩嘉辰便托她送东西。
她接过来手帕,有些好奇,不知道韩嘉辰给她手帕干什么,“二郎可有交代婶子什么话?”
“韩二郎说你拿着这个去找村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吴婶子答道。
沈令月更摸不着头脑了,她一头雾水地送走吴大神,坐在院子里重新看向手里的手帕。
手帕是折起来的,上面印着草木花纹,是草木染手帕。
不过这手帕摸起来手感不太对,像是包着什么东西。
她打开手帕,果然发现了五文钱和一张纸。
纸上字迹清晰,格式工整,瞧着像是官方文书。
至于上面记载的是什么内容,沈令月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繁体字,变成了目不识丁的睁眼瞎。
不过韩嘉辰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个给她,还说那样一番话。
沈令月决定去一趟村正家。
由于不认路,因此依旧是许氏陪她去。
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二人走到了一个院子前。
院子大开着门,可以看见面积不小,窗沿下还挂着肉干。沈令越觉得这应该就是村正家了。
果不其然,许氏道:“到了,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村正此时正好在家,“韩二郎把事办好了?”
村正磕磕鞋底站起来,“把租佃契书给我看看。”
沈令月反应过来村正指的是韩嘉辰寄给她的那张官方文书,于是递给了村主任。
村正仔细看过之后,把契书还给了沈令月,“跟我走吧。”
沈令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叔,这是何物?”
村正疑惑得回头,“韩二郎没和你说?他昨日下午来找我,说要租亩地。等今日在县衙交了钱后,让我带你去看地。”
“!”沈令月完全没想到韩嘉辰会帮她租地。
前天俩人聊完之后就没有再交流,韩嘉辰也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对此事的在意。
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还直接把事办好了,沈令月觉得自己之前误会韩嘉辰了,他明明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
沈令月起初不敢置信,反应过来之后开始兴奋,种棉花可以提上日程了。
韩嘉辰果然听她的意思,租了片荒地。
“二郎怎么租了这里?”
“嫂嫂,是我想种点别的,平常的地种不出来,想在没种过粮食的地上试试,二郎才帮我租的。”沈令月解释。
沈令月经常做些不平常的事,许氏都习惯了。听说是她想租,便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直到回到家里,沈令月心情都没有平复。
她突然想到韩嘉辰还寄来一条手帕,如果只是寄契书,随便一块布就可以,没必要用草木染手帕,而且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给过韩嘉辰手帕?
她拿着手帕和铜板左右端详,突然灵光一闪,韩嘉辰的意思是不是告诉她,县城中也有其他人开始卖手帕,还是五文钱一条?
这手帕她卖给巧娘是五文,巧娘往外卖肯定不止这些,而如今却有别人开始卖,价格还比她的便宜好多。
这手帕制作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想明白了谁都能做;而且卖手帕的利润实在太低,赚个零花还行,若是想攒钱,远远不够。
如今价钱就降了将近一半,等往后做的人多了,只怕更低。
这手帕只能卖个新鲜,沈令月早就知道了,因此当初的定价不低,只想赚个快钱。
之前急着做手帕是因为租地的事迫在眉睫,她没时间尝试其他,如今自然是要想个长远的挣钱路子。
许氏听闻她的决定十分不解,“月娘,这手帕做得好好的为何突然不做了?”
“嫂嫂,这手帕如今五文钱就能买到,以后只怕更低。”沈令月说着给许氏解释了一番。
“这可怎么办?”许氏蹙起眉头,担忧地道。
“嫂嫂不用担心,手帕做不了,还可以做别的。”沈令月狡黠一笑,“反正后山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