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有种技艺叫做草木拓染,就是把植物平铺在白布上,用锤子轻敲,敲出植物的汁液,使植物的颜色、形状渗染到白布上,得到的样式天然又美观。
如今既然没有彩线,那她就直接用草木拓染。反正植物这么多,也不怕浪费。
做下决定后,沈令月很高兴,又向小可爱安南道谢,“安南挑的花可真漂亮,小婶太喜欢了。安南能不能再多帮小婶摘几朵?”
“好!”安南眼睛亮亮的答应,“小婶想要什么样的花?”
“安南挑自己觉得好看的花就行,安南眼光这么好,挑得花肯定好看。”
“嗯!”安南重重地点头,然后跑开了。
抓了个小劳动力给她干活,沈令月也开始动手,只不过她摘的大部分是草叶。
全是鲜花有点太过单调,她想要再摘些叶子,到时候花草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风趣。
没一会儿,她俩都拿不下了。
安南捧着满手的鲜花,沈令月捧着满手的叶子,俩人作伴回了家。
到了门口,沈令月先探头看了看,发现院子里没人,她才招招手,和安南偷偷摸摸往西屋走。
安南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觉得很刺激,紧张得闭紧嘴不敢出声,踮着脚尖和她悄悄进了西屋。
沈令月把草叶放在书案上和安南说,“安南,把花放这吧。小婶教你做个好看的手帕好不好,等赚了钱,给你买糖吃。”
安南眼睛都亮了,用力地点头。
“我们悄悄的,到时候给你娘一个惊喜。”沈令月继续叮嘱她,“现在这件事是我们俩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安南竖起食指放在嘴上,说“嘘”,然后又伸出小拇指作势要和她拉钩。
沈令月笑着和安南勾了勾手指,然后让安南在屋里等她。
沈令月拿着木盆从井里舀了盆水端回屋里,指挥着安南一起把花草叶放进清水里浸泡。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令月把花草从水里捞出来,放在不用的麻布上,把多余的水分擦干。
趁着这会儿工夫,她对安南说:“安南,你去后院给小婶找一块儿小石头吧,平滑一点的就行。”
安南一手能拿动的石头,大小应该正合适,不用怕把花草砸烂。
安南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她就跑回来了。递给沈令月一块石头说:“小婶,给。”
沈令月把石头放在书案上,把许氏给她的碎布裁成手帕的大小。
她先把裁好的布铺平放好,然后挑了一朵紫色的蓝眼菊,把花蕊和花秆剪掉,又挑了几串绿色的叶子,在布上摆好造型。
拿出一块没用的布,当作辅布,盖在蓝眼菊和叶子上压平,这样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她拿起石头,用平滑的一面,力度均匀地敲打。
先敲叶脉,再敲叶片,蓝眼菊也是先敲花蕊,再敲花瓣。轻轻敲了一会儿,花草的汁液就渗染到了布上。
见染得差不多了,她就揭开了辅布,把被捶打的残渣拂到一边。
其间安南一直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直到她把底下的麻布抖起来后,安南惊呼了一声,“小婶,花长到布上了!”
沈令月把染好色的麻布拿给她看,“好看吗?”
“好看!”安南觉得好玩又神奇。
经过敲捶后,花草的颜色和形状渗透进麻布,连脉络都清晰地印在了布上。
方方正正的麻布上,紫色的蓝眼菊色彩绚丽,周围还有绿叶映衬,仔细地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花香。
果然如安南所说,像是长到了布上。花色艳丽,形状生动,纹理清晰。
经过精心的布局,整体来看清新活泼。
沈令月看着安南跃跃欲试的脸,让她也来试一试。
安南学着沈令月的样子,在洗过的花草里挑拣。不过她显然更喜欢花,挑出来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花。
安南轻轻地把花放在布上,然后双手拿起石头小心地捶打。
慢慢地,花汁渐渐渗出来。等把辅布和花瓣残渣拿掉,安南的手帕也做好了。
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花排布在麻布上,十分的热闹。
安南拿起麻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令月,沈令月也没客气地把安南夸了一遍。
之后他俩又把剩下的几块布也用草木进行了拓染,摘得花草很快就被用完了。
安南有些雀跃地说:“小婶,明天还去!”
沈令月答应安南,然后把染好的麻布放进盐水里浸泡,以便更好地固色。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变暗,太阳下山,村子里升起道道炊烟,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做饭了。
沈令月带着安南出了门,正好看见许氏也从屋里出来。
许氏看见他俩,笑着说:“难怪一天看不见你,原来是在粘着你小婶。”
晚饭照常是许氏做,沈令月帮忙打下手。
看着韩家天天一个样儿的晚饭,沈令月也不觉得生无可恋了。
拓印的手帕很成功,肯定能卖出去。
等她赚了钱,先买两斤五花肉,全部红烧了!
今晚吃饭的时候,安南一直都很兴奋。
赵氏看了她好几眼,奇怪地问许氏,“安南今天干什么了,怎么这么高兴?”
许氏也有些好笑,“谁知道,今天她一直黏着月娘。”然后转头问安南,“安南,今日跟着你小婶干什么了,这么高兴?”
听许氏问,全家都好奇地看向安南。
沈令月见状有些紧张,她偷偷给安南使眼色,又勾了勾小拇指。
安南见了憋不住笑,又马上用手掌捂住嘴,模模糊糊地说:“不告诉你们,这是秘密。”
众人见她死活不说,沈令月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以为他们在闹着玩,调笑了几句,就转头聊起了别的。
地里的种子已经都种下去了,只等着浇水,韩父二人这两天不太忙碌。
等再轻松几天,进了五月便要开始农忙了。
吃完饭后,沈令月回到西屋。
盐水里的布已经泡得差不多,沈令月又用清水洗了一遍,洗去浮色。
然后拽了根绳子,把麻布搭在绳上。麻布很薄,吹一夜风,等明早就差不多干了。
忙完之后,沈令月站在远处打量。
远远地看着,一片片麻布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抖动,布上的花草也好像活了一样,在风中簌簌发抖,看起来生动活泼。
不过衬托之下,她的屋子实在是有些太过简陋了,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有时间了要把屋子也好好收拾收拾,不能只满足睡觉的基本需求,美观也必须跟上,她要全方面地提高生活质量!
之后的日子,安南每天都准时找沈令月报到,然后和沈令月一起摘花摘草,回来再一起染布。
他们几乎把田野里所有品种的花草摘了个遍。
各种颜色,各种各样,全被拓印在了夏布上,每块夏布的花样都不相同,富于变化。
时间就在摘花与染布的过程中走过,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家里的碎布都用完了。
沈令月把所有染好花样的麻布都缝成手帕。
她本来就是研究纺织史的,缝个手帕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缝好的手帕针脚工整,构图自然。
就在沈令月迫不及待地想要卖钱的时候,沈少初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