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口出。
顾正臣很清楚,不是自己的事别瞎叨叨,叨叨多了容易被刀掉身体的某个部分,除非为了心中的信念、坚持的信仰、生民苍生与江山社稷。
土司的事也值得问?
喊上百个人,砍几棵树喊几句口号就能闹事,在明代着实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这种事自然有人会处理,值得在这里开会研究嘛。
胡惟庸也真是,将自己当作了官场菜鸟,认为自己年轻所以什么事都不懂,连“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僭越”这些道理都不知道?
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吧。
胡惟庸看着顾正臣,呵呵笑了笑,侧身看了一眼朱元璋,然后说:“陛下也在这里,想听听你的看法,是对你的考校。”
顾正臣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抬手让顾正臣起身,然后说:“既然胡爱卿开了口,朕也想听听你如何想。”
顾正臣看了一眼胡惟庸,对此人极是忌惮。
后世很多人只关注了胡惟庸案,关注老胡带走了一批人,很多人不知道此人的可怕。
胡惟庸是受宠的,这是真实存在的。
顾正臣恭谨地看向朱元璋,正色道:“既然陛下开口,那臣斗胆说几句。”
胡惟庸之所以能赢得朱元璋的宠信,成为大明洪武时期最大的权臣,靠的并不完全是揣摩圣意、溜须拍马,还有办实事。
朱元璋也有些忧虑。
胡惟庸皱眉:“你这是公然索要土司家眷做质子!”
这样才对,面对造反作乱,怎么都不可以手软,武力镇压是必然的事。若大明软绵绵地派人和谈招降,那其他土司看到了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原来对抗大明的后果竟是这样——没后果,还能捞到不少“招安”的好处,索性自己也造个反,混不下去再投降,左右都有好处不是。
朱标很是满意,看向顾正臣的目光满是欣赏之色。
朱元璋面色平和。
很多土司造反,全凭的是两个字:
顾正臣笑了笑,直言道:“陛下,胡相,土司未必不会答应,大明未必一定要让土司的长子进入金陵国子学,可以说次子,也可以是三子,甚至可以是子侄。朝廷要的是土司内部更了解大明,不需要强其长子入金陵。当其决定与大明起冲突时,定会召来熟悉大明的人问一句是否可行,这就是教化的目的。”
可以说胡惟庸是一个极有才干的大臣,其处理政务的能力非同小可!若非如此,朱元璋定不会放心将中书省交给他来打理,还是七年之久!
“但说无妨。”
乐韶凤呵呵冷笑两声,打断了朱元璋脸上的笑意:“加强教化?顾先生怕是没去过蛮荒之地吧,那里的人哪里有半点可教化的可能?退一万步,即使推行教化之道,让几百几千百姓识字知道大明又如何,还能解决土司作乱不成?”
胡惟庸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顾正臣的想法与其他人的想法很不一样,原以为他只是提出质子约束土司的办法,不成想他真正想要让土司了解大明,他希望的是在土司内部培养一股知道大明,了解大明,臣服大明的力量!
这法子确实好,只不过让人家儿子到金陵当质子,恐怕没几个土司会答应。
土司造反也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个心理准备。顾正臣之策若是实施,其所干预的正是土司的心理准备。
“再说教化之道,更是治理长久之计。唯有让其知大明文字,晓大明律令,通大明风俗,才可让其归心华夏,去夷入汉。若这‘两手’可并行,土司之乱定会逐年减少。”
吴琳站了出来:“陛下,臣倒认为顾知县所言颇有道理。当年陛下派军远征大都,发檄文收拢人心,才有了大都克,百姓安其业的景象。如今西南土司屡屡作乱,其中有不法之徒,也有畏惧朝廷,不明朝廷土司方略对策之人,广布消息,约束军士,可消部分土司不安。”
顾正臣细细思考,打了腹稿后徐徐道:“贵州谷峡剌向关土司作乱,当做两手准备。
朱元璋消失的笑意再次浮出:“吴尚书所言有理,只是顾正臣,乐尚书所言你如何看?”
无知。
朱元璋连连点头。
“爱卿”两个字在朱元璋口中不轻易出现,他擅长的是“尔等”、“汝等”。
“还厉害的手段。”
要知道大明朝廷运作,皇帝之下最关键的就是中书省,所有官员与地方奏折(密奏除外)都需要集中到中书省,所有皇帝批复的奏折都需要经中书省下发。
胡惟庸不由惊叹出来。
而此时掌控中书省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胡惟庸!
不管朱元璋是不是出于真心,但此时对胡惟庸的宠信无疑超出了任何朝臣。
顾正臣看了一眼乐韶凤,然后对朱元璋说:“教化之道也有先后次序,土司归顺朝廷,陛下应宏恩于下,可召土司之子至金陵国子学修习课业,一来让其了解大明,知大明之强盛,二来代为传播大明之策,作为朝廷与土司的沟通桥梁。”
“
朱元璋问。
顾正臣继续说:“至于这
朱元璋眼神一亮,貌似是这个道理。
杀一儆百,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类似事发生。
他们不知道大明的强大,不知道大明的兵力与人口,自大狂傲,以为自己几百人几千人,打个县城,占个城,喊一帮人造反就能分疆裂土。
越是无知的人,越是有一种莫名的勇气。
让他们知道真相,知道现实,这种勇气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
顾正臣看向朱元璋,严肃地说:“陛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只有如此,才能为日后改土归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