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侍一层一层有序巡逻,整个五层感应装置全部开启,白日黑市不在,夜场开启。
陈橘与阮落薇躲藏在楼梯角,这里是死角,阴影巧妙地遮盖住两人的身体。
陈橘微微探出头,视线所及之处,与她穿着相同的门侍呈一竖排,一队五人,交互并行巡视,踏踏的声响从未间断,队列整齐程度让人咂舌。
她将身体轻轻侧回,阮落薇凑过来,小声道:“怎么样,有能溜出去的机会吗?”
陈橘敛目,默默思索。
黑市的房间建设很特别,有些屋子与走廊可以相通,从评定馆出来后,阮落薇带着她抄了小道,走长廊步梯从地下一层直上二楼。
可上来后才发现所有入口都被围上,身后侍卫到时间巡逻,原有的路回不去,无奈,两人只好待在长廊中间不上不下的卡着。
阮落薇小脸紧揪着,两根手指头比了个行走的动作:“要不然算了吧,咱们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一有关生死,她立刻就怂,好像刚才一副山盟海誓的样子不是她一样。
言谈举止活像个拿完钱就跑的小白脸。
陈橘瞥她一眼:“你把后面的侍卫当成盲人?”
女生眸眼一眯,被袜子支配的恐惧层层起伏。
得,大佬还是大佬,还是她惹不起的金主爸爸。
比起现在死还是选择一会死吧。
她脖子一缩:“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吗,谁知道今天搞什么活动,侍卫这么多,以前从来这么兴师动众过。”
陈橘没回,望着墙面上逐渐走进的背影,手指默默在腿上敲了三下。
三。
二。
一。
“等着。”陈橘落了一句,身形一动,疾步冲了出去。
哎!
阮落薇一声惊呼差点叫出来,却在女生接下来的动作中哑住了声。
侍卫分布在走廊两边,以左右两侧为起点,中间房间为终点,两列队方向一致,走到头就折回,中间房门有两人把手,相对而立,互相看守,这样能够确保任一视野全部在人眼范围内。
左列队走向一面时,背影完全.裸露在右列队视线当中,反之,同理,即便两者都恰好一时疏忽,中间的两人也能够起到补漏的作用。
这样的安排乍一看没有任何篓子可钻,时间空间都考虑到了,看守可谓严丝合缝,但是安排的人独独漏了一点。
人不是机器,绝对这种事,无法保证完全做到。
走廊为长方形,直角,哪怕是训练再有序的侍卫也无法做到连转身的角度都一模一样,角度不同势必会造成一个结果,时间无法正好等同,人数越多误差越容易大,两队并行,有时就会出现一方慢一些的情况。
陈橘找的,就是这零点零几秒的时机。
墙上影子相交又错开的一瞬间,无人发现,其中一队的末尾多了一个人。
整齐细密的脚步声此刻成了她最大的掩护,她压低了自己的身形,在小队换位之时,中间有一声轻轻的“咦”,极轻极快,却倏地湮没在了暮色之中。
只是一个擦肩的功夫,女生的身体嵌入门框中,将致迷剂打入护卫脖颈中,然后紧紧贴在门上,扶正他的身体遮挡在前。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宛若演习过无数次的电影表演,看着连贯了许多个人,实则全套下来也不过短短几秒。
阮落薇的眼睛都惊得快掉下来了。
然后看着女生给她比了个捂嘴的手势,身体本能大于反应,也可能是被女生行为的巨大冲击所导致,她根本没思考,下意识就照做了。
只听房间另一看守护卫说了一句。
“老三,你脑袋一直歪着干什么,今天可不能偷懒啊。”
就这一句,两边人全回了头,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门前的年轻护卫上。
三秒的沉默,一模一样的纯黑色迷彩服竟全部转到一种角度,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的,全盯在一处。
阮落薇的心脏狂跳,一点大气不敢喘。
无缘无故地,她产生了一丝奇怪的念头。
……以前这帮人被训练得有这么一丝不苟吗。
甚至……一模一样?
“老三?”那人又问了一次。
无人回答。
两边的护卫同时放下胳膊,一起伸出右手,放下,拿枪,右移,然后端起来朝中间走去。
“咚、咚、咚。”
硬质皮靴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本就沉重,众多脚步齐齐行走,偌大的走廊只传出了一种回音。
“咚。”
“咚。”
“咚。”
阮落薇将眼睛紧闭,心脏砰砰直跳,她甚至紧张得产生了一种,心跳声与脚步声重合的错觉。
突然。
“哦,没事,因为——”
后面的声音一下变小,宛若从从耳边扫过的轻轻呢喃。
“你说什么?”
那人迟疑的问道,周围同时举枪的动作顿在了一处。
“我说,因为,换了个人啊。”
电光火石之间,陈橘骤然将人推开,那人应接不暇,下意识的接过突如其来的东西。
他反应过来了。
“快——”
可惜,还不等他喊出来,陈橘将早已准备好的致迷剂管全部砸向了地面,巨大剂量的药效即刻挥发,只在一瞬,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
顺带一提,因为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贴得太近,导致现在晕倒后跟叠罗汉似的,人都倒在了一起,成了个鼓包的人堆。
等陈橘走到角落想把阮落薇揪出来时,她下意识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陈橘莫名其妙:“你躲我干什么。”
阮落薇能说什么,她现在已经神经恍惚的呆住了。
我知道你能,但我不知道你这么能啊。
十几个能打的alpha说撂倒全撂倒了。
你还一脸轻松的问我怎么了。
她叹出一口沉重的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面,你会不会像他们一样对待我。”
她吸吸鼻子,眨眨眼睛,语气委屈,仔细一听像是被三被抛弃多年的大龄怨妇。
陈橘抑制住了自己一身的起皮疙瘩,面无表情道:“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你要是再不干活,我保证你和他们的下场一样。”
阮落薇一下收了自己的浮夸表演,讨好一笑,熟稔回道:“好的长官,马上完成任务。”
……
等两人把所有侍卫都搬进屋来的时候,陈橘才发现,为什么这一层的守卫格外得多,这间屋子属于两楼靠近最尾端处,虽离中央看台最远,但是有扩音器的缘故,收音最好,并且这间屋子,还是个档案室。
顶层灯光倏地亮起,陈橘已经顾不上那堆档案,先隐到了窗帘边,看向下面。
拍卖会?
这么说也没错。
下面围栏处里聚着一群一群的人,人多之密,一眼望去,连身体都叠到了一起,只能看见上面几个头,人们一动不动,目光集中,紧紧盯着中央看台。
正当陈橘为所见之景愣住的时候,人们突然都开始欢呼起来,
伸手,叫喊,捂着耳朵疯狂摇摆,像是狂热的粉丝在机场接到自己心爱的明星一样。
然后,看台上缓缓走出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后者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光是目测就有两米,皮肤黝黑,面色极冷,一身雄壮的肌肉紧紧地撑着衣服,衣服扣下一秒就要崩开似的,就是因为身材太过魁梧,他每走一步,搭建的台子好像都要抖一下。
而走在前面的人,与他极具反差,是一个长相极其艳丽的少年。
艳丽这个词一般不会用来形容男孩,可能很多人听见的第一秒就会觉得那他得多娘啊。
但他不是娘,也不是单纯的俊美,就是因为少年的外貌太过于漂亮,甚至像是艺术馆里陈列的顶级艺术品,反倒让人觉得不知道该哪什么形容他好了。
连陈橘这个除了机甲分不清美丑的人也不由得承认,他确实很好看。
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娴雅,就连走上光秃秃的木板看台,也硬生生地让他走成了大型T台展示秀。
他眉眼弯弯,轻轻拍了拍身后人的胳膊,那人单膝下跪,侧耳倾听,不知少年吩咐了什么,大块头背起手,默默走到了看台的阴影处。
陈橘回头,叫阮落薇过来,指了指下面:“他是渡斐。”
她指的是少年。
阮落薇神色古怪,摇了摇头:“不是,他后面那个大块头才是渡斐。”
陈橘扯起眉头:“那他是谁?”
阮落薇的表情仿佛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难受,低声道:“我从来没见过他,别说他,就整个黑市——”
她顿了顿:“也没有长成……这样的人。”
阮落薇属实是没找到什么形容词来描述他的外貌,而且她其实想说另一句话。
黑市这个地方不比别处,人就是不喜欢太过美好的东西,要是少年出现在这,早被糟蹋得没人样了。
可是他不仅出现在十九洲,还出现黑市的拍卖场,这是只有上流层的大人物才能来的地方,更别说,他还站在看台中央。
阮落薇心情说不上来的别扭,陈橘也没好到哪去。
她看着这个男生越看越难受,还说不上来具体哪难受。
正当两人心里各自不舒服时,少年走到了看台中央,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欢迎大家来到黑市,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黑市的看管者,也是拥有者。”
“我是沈怀序。”
陈橘一下抬起了头。
那几个上校出事之前,邵霄接见的那位联盟医生就叫沈怀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