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耳边有剑风吹过,眼前白光一闪,熟悉的红色剑穗随着剑身直直地射向,稳如泰山坐着的男人。
只见他随手将手中的酒杯向前一甩,剑身瞬间受到巨大的冲击,硬生生扭转方向,“嚓”地一声深深插入离她一步远的前方。
剑身颤动,剑穗摇曳,一指宽的剑身倒映出南云绯苍白的脸庞。
这把剑太过普通,她并不认得,但是这剑穗,却是她亲手所做,送给了她挂念的在外征战的少将军。
他怎么没走?她刚刚不是示意了他两回吗?
她这次拍卖显然就是个陷阱,引他入局的陷阱,为什么他还要不顾一切地来救她?
这个念头刚起,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快速抄起地上的剑,直接向狗贼的门面袭去!
狗贼眼睛眨都没眨,未至身前,身旁的黑爵出剑一把挡住,与黑影缠斗起来。
南云绯呼吸急促地看着胶着的两道身影,手指捏紧又松开,眼睛一刻也不敢放松。
缠斗的身影突然破窗而出,凌空落在刚刚她站立的舞台上,四周的人群惊叫出声,立马作鸟兽散。
南云绯的脚步也跟着来到窗台前,担忧地看向楼下的战局。
突然,她的耳边拂过一股温热的呼吸,未等她移身远离,腰间一重,被人紧紧扣住!
“绯奴,”男人的声音似是凝着霜,话里话外透着冷,“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狎昵地在她耳边又笑了一句:“可见,背后不能说人。”
南云绯后背一僵。
他曾经是她的暗卫,整天隐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说是保护,实则说是监视也不为过。
所以,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例如他知道她曾经私下里为少将军跳过绿腰。
只为一人跳的绿腰,眉目传情,五分喜五分羞,自然要比在宫宴上跳得更加鲜活生动。
原本以为只是两个人的秘密,却不想暗地里还有第三双眼睛在偷窥!
想到这,南云绯眼底泛起恼怒,但是口中却咬得死死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他的手又扣紧一分。
南云绯疼得眉头皱起,嘴巴却很防备:“你刚刚提到的少将军,不是已经死了吗?”
少将军齐焱,在一年前与叛军的一战中,马革裹尸,英勇就义,连个尸身都与数万大军一起埋葬在关外黄沙中,长眠之地也只是个衣冠冢。
但是,齐焱并没有死,内中缘由,也鲜少有人知道。
所以,眼前这个狗贼是怎么知道的?况且,齐焱脸覆黑布,浑身裹得连亲妈都认不出,若不是突然出声,她也未必能认出来,他怎么就笃定是他?
南云绯脑袋里有根弦崩得紧紧的,连腰间的疼痛都暂时压了下去。
男人见她一副装蒜模样,没好气地出声:“绯奴这是在跟孤打哑谜吗?”
南云绯喉咙有些发紧:“我没这个心情。”
“巧了,”他低低一笑,“孤也是。”
随后,他伸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不知隐身在哪里的弓箭手从四面八方的地方冒出头,泛着冷光的箭头呈包围状指向台子上奋力作战的人。
黑爵眼瞧着弓箭手出现,脚下一蹬,轻飘飘地远离舞台,独留刚刚还斗得难分难离的对手一个人在那,离开得毫不恋战。
“不要!”南云绯脱口而出。
男人伸手食指抵在她的红唇上,眼睛似笑非笑:“告诉孤,他是谁?”
南云绯控制颤抖的语气:“我,我不知道。”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捏起抬高,一眼撞进他冷冽的双眸,他说:“孤喜欢诚实的人。既然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孤把人杀了,摘下面罩,一眼便可以知道刺客是谁。”
他们之间从外人看来,可谓是姿势暧昧,耳鬓厮磨,两张唇像是下一秒要贴在一起般。
可是,南云绯知道,掐在她腰间的手有多重,还有就是,她的下巴都快要被捏碎了!
“杀!”男人嫌恶般丢开她的下巴,冰冷地下达命令。
南云绯下意识挣开他腰间的手,整个人趴在窗台上,大喊出声:“不要!”
齐刷刷的弓箭直直地射向台上之人,但是都被男人快速躲过,他跃起脚尖点在栏杆上,绕了一圈,从二楼奔向三楼,目标直冲南云绯而来。
南云绯看着艰难向她本来的身影,忍不住弯腰伸手,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殊不知她这种行为落在身后男人眼中,简直是可笑至极。男人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只需抓住她的腰,往身上一带。
两只即将相握的手,就这么遗憾擦过。
“噗嗤”一声,箭头狠狠被射进腹部,前一秒男人还向她奔来,下一秒就如同被千斤压顶般重重垂落。
他中箭了!
南云绯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眼眶泛红地喊道:“你快走!别管我!快走!”
她看到他中箭的地方,鲜血洇湿一片,原本的夜行衣黑色也更加暗沉,她知道他伤得不轻。
他没动,一只手握剑,一只手握着腹部,眼睛却遥遥地看着她。
她不住地摇头,平生第一次哭得这么狼狈:“求你,快走!”
他这才手指颤抖地收回剑,三分不甘七分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后,点地离开。
“啪啪啪”,破空的鼓掌声在她身后响起,南云绯这才回过神来,胡乱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愤怒地转身盯着狗贼,骂道:“卑鄙!”
好似没有听到她的骂声,他慢悠悠地说道:“好一出,郎情妾意,生离死别。绯奴,下一出,你打算演什么?”
演他个鬼!南云绯忍住骂出口的冲动,眼神懒得看他一眼,好似看他一眼,就玷污了自己眼睛似的。
面对她的无视,他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要不,给孤演一出活|春|宫,如何?”
什么?南云绯皱眉,不敢置信地看向狗贼。
狗贼好心情地为她解答:“孤买了你,不是让你护着刺客的,既然你这么不受教,孤也是时候让你尝尝苦头了。”
说着,狗贼移动脚步向她走近。
南云绯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移,心头莫名生出了几分害怕,比刚刚更盛,语音颤抖地问:“你要做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狗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二话没说,毫无预兆地将她整个人抱起,随后从窗台处扔下!
“啊!”南云绯尖叫出声,悬在半空中的身子就如同快要断线的风筝!
她现在整个人都悬在窗台外,就一只手臂被狗贼拉着,如果狗贼松开手,那么等待她的将不敢想象!
疯子,他可真是个疯子!
南云绯惊恐无状,红肿的眼睛此刻起了一层雾,看上去湿漉漉的,鼻尖通红,整个人看着惊惧到极点也是可怜到极点。
看到她这幅样子,狗贼满意地笑出声:“刚刚还不是要跳窗跟刺客走吗?孤现在就满足你,满足你这双手要去拉狗男人的愿望!”
这简直,不可理喻!
就因为她刚刚伸手要去拉齐焱的手,所以他就这么待她?是一心想要吓唬她,还是真心想要她的命?
南云绯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刚刚不小心往下看的那一眼,已是肝胆俱裂,吓得连魂都快没了!
旁人不知,但是长公主近身的人都知道,她恐高啊...
南云绯无助地舔了舔下唇,双手却很诚实地紧紧抓住狗贼的手臂,比刚刚要抓住少将军的更加的情真意切,眼泪就又快要流出来了。
“绯奴,好玩吗?”男人居高临下地问。
“不,”南云绯整张脸都白了,“一点都不好玩,你快点拉我上去!”
“你是在命令孤吗?”男人好整以暇地问。
“不是,”南云绯连忙辩驳,“是求,我求你,你拉我上去...”
父皇、母后,儿臣真的好怕...
“绯奴,是谁在求孤?”男人不紧不慢地问,“你若说的不完整,孤怕是不能够理解你的意思。”
南云绯何等的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图,他这是在治她呢!从一开始就是!就在等着她低头的时候!
她闭紧牙关,不肯回答。
男人眼光一闪,“哎呀”一声:“孤的手好酸,貌似快要抓不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南云绯就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闭着眼睛绝望地喊出:“绯奴...绯奴请陛下,将绯奴拉上去!”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男人却毫无动容,继续得寸进尺地说:“绯奴,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留在孤的身边,另一条是继续留在私教坊,你选吧。”
又是两条路,跟先前的两条路几乎没有分别,南云绯毫不犹豫:“我选留在...私教坊!”
再一次选择,她也依旧不会给他做奴婢!
“很好,有骨气!”男人轻笑一声,“既然你这么不想留在孤的身边,孤也就没必要把你拉上来了。”
南云绯双眼一瞪:“你!”
“你放心,两层楼的距离,还摔不死人。”他貌似拉够了,竟悄悄松开手,任由南云绯死命扒拉他的手臂,五指紧紧嵌入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孤既然买了你今夜,也不必浪费了,等下孤将你甩在你脚下的舞台上,你就好好犒劳一下孤的侍卫们。”
南云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对了,孤还请了宫廷的画师来,定能将你这香|艳的一夜细细地描绘下来。”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陡然加重,“孤相信,一定会比齐焱画的,更加好看!”
说罢,刚劲有力的五指就要毫不留情地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黑爵:陛下英明,以亡国奴设下陷阱,引诱敌人出现,巴拉巴拉...
萧寒山:呵,孤能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要心上人的意中人死罢了。
黑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