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长孙史猛地抬头撞上了沈默惊愕的目光,他砸吧了下嘴巴,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自己。

“那个……”

长孙史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默快速拔出谢章枕头边上的匕首横在长孙史脖子上,目光沉沉的瞪着他,“你都知道什么?!”

匕刃透着森冷,毫无缝隙的贴在脖子上。

长孙史僵硬着身子没有动半分,他眨了眨眼,尴尬的笑了笑,“老朽也是无意中知道的。”

他瞥了眼屋子,幸好之前沈默都让下人出去了,否则就出了大事了。

沈默动了动手腕,匕刃在长孙史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说,什么时候?!”

长孙史无奈道:“你还记的三年前你来月事时,谢章深夜给你送玉佩吗?”

沈默仔细回想了下,确有此事,这么说,谢章也知道了她的女儿身?

见沈默冰冷的目光看向谢章,长孙史赶紧摆手,“不不不,谢章不知道,谢章知道我会岐黄之术,那晚他来找我,说你身子不适,难受得紧,让我过去瞧瞧,等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晕倒了,也就是在那晚老朽才知道原来沈将军是女儿身,不过这事我谁都没说过,若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万箭穿心,粉身碎骨!”

沈默复杂的看着长孙史,难怪这三年来他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原来根结在这。

她收了匕首,转身看向谢章,话却是对长孙史说的。

“我不问你与谢章是何关系,也不问你在将军府是何居心,但你若敢伤害将军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我绝不会饶了你!”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腾上来的火气。

长孙史态度恭敬,一本正经道:“沈将军请放心,我只是谢章的一位故人,这孩子从生下来就过着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我也是找了他好些年才找到他,沈将军救下谢章,待他视如己出,那便是老朽的恩人,老朽绝不会伤害将军府的人!”

“那便好。”

沈默整理了下微微凌乱的衣袖,看了眼地上的瓶瓶罐罐,想起三年前出发渝怀城的那一晚,她去找长孙史的事。

“还有,麻烦给我一瓶最烈性的毒药,最好是毒药能透过肌肤进入体内的。”

长孙史没有犹豫的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过去,“大人,此药极为烈性,你可要小心着些。”

“还有”他弯腰又捡了个瓷瓶递到沈默手中,“这瓶子里的药大人可以倒在浴桶里,连泡三日,可驱除体内的寒气。”

“好。”沈默收起瓷瓶,问道:“你有把握救醒谢章吗?”

长孙史抬手拂开额角垂落的一缕头发,上前探了探谢章的脉搏,眉目微拧,“大人放心,我会尽全力救醒谢章的。”

这是他第三次丢下谢章,而三次谢章都差点丢了性命,若他真的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场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屋檐上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沈默站在浮云轩的廊檐下,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西边的天乌沉沉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用过晚膳,沈默回到浮云轩时,对闻终吩咐:“让把守书房的兵都撤掉,留两个就行,还有浮云轩的下人全部撤出去,这三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踏进一步。”

闻终一怔,甚是疑惑,“大人,这怎么行?”

沈默看着闻终紧拧的眉头,“按我说的办。”

闻终还是不解,但他没再多问,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夜愈发的黑了,偌大的浮云轩空荡荡的,通亮的烛火将廊檐的倒影映在落了白雪的地上。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暖意怏然。

沈默褪尽衣衫坐进浴桶里,微烫的热水渗透肌肤,许是药水起了作用,能感觉到小腹那里传来丝丝暖意。

她泡了许久,待水渐凉时才起身走出浴桶。

因为浮云轩里没有下人,沈默便没有伪装,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寝衣。

外面寒风簌簌,吹的窗户“哐当”一下,随即一道黑影快速闪瞬过去,沈默脸色骤变,大喝道:“谁?!”

她披上厚厚的大氅开门追出去,那道黑影在雪夜中跑的极快,顺着房檐一路飞到了屋顶,跟着便消失不见。

沈默望着漆黑无边的天际,脸色阴沉,大氅下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任由指甲刺伤了掌心。

“大人。”

闻终从浮云轩外跑进来,他看着沈默穿着雪青色的大氅,大氅里面似是只着了一件寝衣,一头乌发散披散在身后,配着她柔和的轮廓脸颊,颇有一种女子独有的柔美之感。

闻终一时间有些看呆了,沈默看着他呆滞的神情,原本阴沉的脸上又覆上了一层冷意,“急匆匆的做什么?”

她这会烦得很,怕是女儿身被这个黑衣人发现了,也不知这黑衣人是太子的人,还是陆府的人。

但不管他是哪一波的,对她都是有害无利!

闻终猛地回过神来,赶忙将方才的事禀报,“大人,有贼人进了书房,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属下也不知丢了什么东西,特来请大人亲自去看一看。”

看来她是高估了那帮人,竟这般迫不及待。

将军府因遭遇行窃,前厅至后院都灯火通明,书房内外站了好些个士兵把守,书房的门大开着,案桌上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沈默直奔案桌后的墙壁上的暗格,她打开暗格,里面放着的方盒子已经不见了。

闻终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语气变得沉重无比,“大人,这里放着的可是虎符?”

沈默关上暗格,双手撑在案桌上,低头看着凌乱的桌面,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黑衣人会到浮云轩观察她的动向,这一次都是她疏忽大意了。

黑衣人得知了她的女儿身,不论他是谁的人都对她不利,这次她怕是躲不过去了。

书房的门大开着,雪夜的寒风夹杂着雪沫子顺着房门吹进来,沈默散披的乌发被吹的肆意飞舞。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书房外面,眼眶里多了几道血丝,柔和的轮廓脸颊也染了几分苍白。

闻终担忧的看着她,不知大人到底是何意思,明知那些人在觊觎书房里的东西,他又为何要撤走士兵?

良久的沉默后,沈默闭上眼,有些沉重的开口,“闻终,现在,立刻去行君阁,让长孙史带上闻叔,谢章与谢勋速速离开京都城,没有本将的命令,先不要回来!”

闻终脸色开始凝重起来,“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默低头看着凌乱的桌面,一字一句道:“别问那么多了,按照我说的办,还有你——”

她抬头看向闻终,“在府外等我片刻,有样东西你替我保管着。”

闻终心中愈发的慌乱,他总觉得大人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见闻终不动,沈默拧眉看向他,沉声催促,“还不快去!”

“属下这就去。”

闻终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沈默,走出书房后,直奔行君阁而去。

丑时一刻,长孙史与闻管家已经带着谢章与谢勋坐在了府外备好的马车上。

谢章还在昏迷中,躺在马车里铺好的坐榻上,谢勋坐在他旁边,将车窗的门拉开了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他不知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大人为何让他们深夜离开京都城,可看将军府现在灯火通明的模样,他总觉得像是有大事发生。

闻终候在府外,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望向平静的将军府,闻管家与长孙史站在他身侧,都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一头雾水。

沈默换好衣裳,手中抱着一个方盒子,从前堂一路走到府外,对闻管家道:“闻叔,你跟着长孙史,带着谢章与谢勋先离开京都城,暂时不要回来,至于何时回来,且等我消息。”

见闻叔想问话,沈默止住了他的话音,“闻叔不要多问,此事紧急,你们先离开再说。”

她看向长孙史,长孙史眼里只有他们二人才能看懂的担忧与心疼,他张了张嘴,到最后只问了一句,“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沈默抱着方盒子的手猛地收紧,手指骨节突出,因为肌肤白皙,手背上的血管青筋都异常明显。

她点了下头,将方盒子交给闻终,嘱咐道:“你好好保管着,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他交给谢章。”

闻终接过方盒子,与闻管家对视了一眼,他们父子不知长孙史说的那句话是何意,但此时此刻他们看得出来,将军府出了大事,而且这件大事让大人都束手无策。

闻终将方盒子交给闻管家,朝着沈默抱剑拱手,“大人,闻终留下来陪您,闻终要时刻守护大人,寸步不离!”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坚定无比。

沈默厉声呵斥,“不行!这是本将的命令,你带着闻叔他们立刻离开京都城,若再违抗,军法处置!”

闻终倏然拔出利剑横在脖子上,瞳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沈默,“属下誓死追随大人,若大人非要赶属下走,那属下今日就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