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她脸色骤然一变,强忍着疼痛喝道:“谁?!”

即使她刻意忍着虚弱,可问出来的声音仍旧是有气无力,旁人一听便听得出来。

地上的黑影停顿了一瞬,可没一会儿,门缝又推开了几分,那道身影逐渐走进来。

沈默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汇聚视线看向门口。

是谢章。

他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浮云轩做什么?

沈默努力忍着疼痛坐起身来,虚弱的靠在枕被山,唇畔甚是苍白干涩。

“你来做什么?”

她实在不想让小孩看见她这幅虚弱无比的模样,有损她大将军的颜面。

谢章眉头紧皱,看着以往冰冷凉薄的将军此时柔弱的靠在枕被上,若是现在有人想杀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将一枚圆形玉佩放在榻边,“这是大人今日在落梅堂掉落的,我刚想起来,便给大人送过来。”

沈默瞥了眼放在榻边的玉佩,是个圆形玉佩,中间镂空雕刻着一个沈字,确是原主的玉佩,不过她却不曾带过。

“嘶……”

一股剧烈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疼的沈默不得已翻身让自己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摁着小腹,竟是疼的忍不住发出了哽咽的哭声。

太他妈疼了!

疼的想死!

谢章琉璃般幽暗的眸子微微一怔,看着昔日的大将军此刻像个女人一样蜷缩在榻上低吟,想起那日在马车里,沈将军醒来时露出迷惘柔弱的神情,又看了看眼前蜷缩在一起,发出痛苦哽咽的他。

谢章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冰冷,还有湿湿的冷汗,可见疼的难以忍受。

“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吗?”

“别碰我!”

沈默猛地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将他攥在身前警告道:“把你今晚看到的都忘掉,不然本将会重重的罚你!”

谢章迎视着沈默冰冷的眸,他见过太多包含各种威胁警告的眼睛,唯独这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他的警告不过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手腕上传来对方掌心的颤栗,谢章错开她含着‘警告’的视线,挣开沈默的禁锢,转身走出去,顺带为他带上房门。

疼痛如潮水般再次袭来,沈默终于承受不住,头一歪晕倒在床榻上。

过了三刻钟的时间,紧关着的房门缓缓打开,来人静静的站在床榻边看着晕倒的沈默……

翌日。

沈默从混沌的梦中醒来,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打湿,就连被褥上也沁着湿意。

她嗓子干疼的厉害,反倒是小腹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外面是闻管家的脚步声,“大人,该上早朝了。”

沈默看向窗棂格外,暗蒙蒙的天色,隐约能听见簌簌的下雪声。

“又下雪了吗?”

话一出口才发觉,嗓子沙哑干涩,难受得紧。

闻管家暗叫不好,听大人这声音怕是染上风寒了。

“回大人,寅时初刻开始下雪,这会儿地上已经落了白,老奴为大人准备了厚实的大氅。”

沈默坐起身,腹部的疼消散了不少,可身子骨却酸软的难受。

她昨晚支走了丫鬟,屋内的炭火已经着完了,没了先前的暖意,透着股外面渗进来的寒意。

待沈默整装完后,闻管家为他穿上大氅,贴心道:“待大人下了早朝后,老奴为大人熬些祛风寒的药。”

“嗯。”

沈默暗暗吸了吸鼻子,难受的紧。

闻管家亲自送沈默上了马车,回府便吩咐下人去药铺抓些治风寒的药,他看了眼长孙史提着酒壶往后院走也没管。

寅时初刻,长孙史便揪着两个孩子去了后院练武。

后院已落了一层薄雪,人走过去,在薄薄的雪上留下脏污的脚印。

后院种着一排梅花树,梅花树枝上已经压了一层薄薄的雪,树枝在寒风中轻微摇晃。

“谢章,快看,有好几只兔子啊!”

谢勋高兴的跑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抓到一只白色小兔,提着兔子耳朵走到谢章跟前,“你看,它的毛和雪一样白。”

谢章伸手接过兔子,看着兔子在他手中挣扎,两只后腿凌空乱蹬,只觉得可笑。

“你干什么?!”

谢勋看着谢章忽然伸手掐住兔子的脖子猛地一扭,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异常清晰。

兔子瞬间没了气息,挣扎乱蹬的双腿也安静下来。

谢章将兔子丢在地上,冷漠的拍了拍手,白皑皑的雪映的他眸底的阴鸷愈发的深邃。

“弱小的东西从一出生就不该存活。”

谢勋红着眼,看着谢章这一刻就像一个冷漠无情的坏人,他气的推了一把谢章,“你个疯子!”

“到底是我疯还是你傻?!”

在谢勋再次伸手推过来的时候,谢章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摁在地上,单手掐着他的脖子,眼睛里印着恶狠狠的戾气,“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图回报的对你好吗?你真以为会有人给你撑腰吗?你别傻了!”

“从来没有!所有人对你好都是因为你这个人将来对他有用罢了,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相信!”

谢勋震惊的看着发疯似的谢章,他的眼睛红的似能滴血,眸底席卷着凶残的戾气,与其他八岁孩子该有的眼神截然不同。

“傻子!”

谢章又嗤了一声,这才松开掐着谢勋的脖子,站起身继续练长孙史教他们的武功。

对他来说,任何拳脚功夫都是他的保命符,能学会一点,便多一样保命的武器。

长孙史懒懒的坐在梅花树下,仰头喝了一口酒,又看向那边勤奋练武的谢章,浓黑的眉毛逐渐紧拢,眸底隐隐闪烁着明灭的心疼。

这一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许多天,沈默为了自己不受罪,一直很是配合的喝药,可算是让闻管家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今日就是除夕。

沈默换上了鲜亮一点的湖蓝色衣袍,袍角与袖子上用银丝绣着云纹,腰间束着云纹腰带,外罩雪貂毛狐裘,头戴雾蓝色发冠,其余乌黑的发垂在雪貂狐裘上。

闻管家看着自家大人玉树临风,翩翩君子的冷峻模样,愈发觉得安平公主嫁给他家大人,简直是上辈子积了大福。

沈默走出浮云轩,看见长孙史在树下的石桌上磨着一根木头,周围隐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殷香,似是从木头里散出来的。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香气有几分熟悉。

长孙史见他过来,立刻收了木头,眉头立即紧皱,“我可是特意挑选没人的时候才制这木香的,大人怎地过来了?”

沈默看着他将木头藏在身后,这才问道:“那是什么木香?”

长孙史用布将木头包裹住,解释道:“这是一种蟾香,一般都用做药材上,这蟾香与梅花相克,闻了蟾香的人三日内不能靠近梅花树,不然会陷入昏迷,待香气在体内散了才会醒,所以大人,这三日内你就别去后院了。”

闻了此香,靠近梅花树会昏迷……

这股熟悉的蟾香萦绕在鼻尖,沈默骤然想起原主在后院昏迷的那天,曾去过陆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