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舒仍在晃神之际,又有一女子轻步进门,秋玉见着,拉扯着春玉兴奋道:“这不是夫人身边的翠绿姑姑吗?她定是来请小姐过去的!”
春玉被秋玉闹腾得头晕,轻手拂开这妮子,走上前将翠绿姑姑迎进门,“不知姑姑此番来有何事?”
翠绿是温夫人的陪嫁丫鬟,一路来忠心耿耿,也是看着温舒舒长大的,与温舒舒院子里的下人皆有交好,众人还可互相逗趣几句。
闻言便答:“这次可是让秋玉这小妮子说对了,奴婢此番前来正是遵从夫人的吩咐请小姐去前院呢。”
温舒舒已是从小塌上下来,她微抿着粉唇,脸颊泛起红晕,已是猜到所谓何事。
翠绿看着这般小女儿姿态的小姐,又想到方才那位气宇轩扬素有凶名的男子,登时不知两人般不般配。
“想来小姐已有猜测,来提亲的正是秦王。夫人吩咐奴婢来请您过去,您只需在屏风内呆坐旁听即可,无需担心被冒犯。”
温舒舒微抬起头,眼睛微润,耳际也一片粉红,她微启粉唇,“嗯。”
温舒舒虽一直呆在闺房,但也一直穿戴整齐,这自是家中教下来的规矩,因此无需如何收拾便可出门。
温府其实不算大,但对温舒舒这种养在深闺的女子来说,走起路来也颇费一番力气。往常去前院的路在温舒舒看来又长又远,但今日不知为何,眨眼之间便到了。
翠绿姑姑打开一扇小门,面带微笑得看着温舒舒,温舒舒看着面前的小门,再听得里边不甚清晰的交谈声,心脏猛地紧缩,又是重重一跳,她吸了一口凉气,方清醒的认识到有人来提亲了,那人还是秦王,是前日还对她亲亲抱抱的老流氓。
“小姐?”
温舒舒微按了按急速跳动的心脏,方抬起小脚迈进房门。
有人来了。
裴泽珩耳聪目明,从温舒舒走进房门之际便已察觉,他不着痕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宽大厚实的屏风,似是想透过它看一眼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
温舒舒刚踏进房门便听到媒婆极其夸张的声音。
“王爷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扬,从小习武,一身力气,年少立下大功,又镇守边关多年,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当年不知多少人崇拜王爷,便连我那丫头也时常念叨着。想当初不知有多少京中未嫁贵女追着王爷跑,那丢到他身上的香包都可以绕京城一周了。”
蔡媒婆是京中有名的媒婆,就是嘴碎了点,眼见她越说越离谱,还说起了那些陈年旧事,,裴泽珩忍不住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坐于对面的温家人,温大人倒是面色如常,就是那温夫人嘴角的笑容微微拉直,便连那温长青亦是微微沉了脸,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侧耳倾听,还能听见屏风里传来嘀咕声,“小姐,没想到秦王竟这般受欢迎,想来也会有几个红颜知己……”
裴泽珩额头滴下一滴冷汗,赶紧接过话头道:“本王早已忘记这些事了,且又要忙于公务,并不曾考虑过儿女情长!”
“但那日救下温小姐,本王便对她一见钟情,今日求娶皆为真心,但望温大人温夫人成全!”
说罢,他扫了一眼站在身侧憋笑的裴安一眼,眼里的警告犹如实质。
蔡媒婆见王爷如此给力,趁热打铁道:“您老可不知道,王爷此次提亲,那聘礼可是绕了皇城一周,足足一百八十担,不知有多少百姓议论呢!”
“其中不乏玉器陶瓷,又有田地庄子,听闻温家为书香世家,其中还有前朝孤本名人作画呢。”
温侍郎嘴角忍不住动了动,却是被一旁的温夫人揪了一把。
蔡媒婆何其精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悄悄牵起了嘴角。
“王爷如今虽说年纪有些大了,但年纪大,会疼人,且王爷还没成过亲,俗话说得好,铁树开花,惯是会疼媳妇的,温家老爷温家夫人你们放一百个心吧,以我蔡媒婆多年拉煤的眼光看,王爷这个人绝对错不了!”
裴泽珩本就看到温侍郎有些松动,听到自己被说年纪大,微牵的嘴角忍不住压了压,裴安找的好媒婆!
他忍不住张了张嘴,却又无从反驳。
其实温大人温夫人也是有些纠结这一点,他俩与秦王是同辈,怎料这同辈竟会来求娶自己刚刚及笄的女儿!
但最大的问题不是年龄,而是他的身份,自古皇家多阴私,他们宁愿自家的小娇娇低嫁也不大愿意将她嫁入皇家。
但秦王于舒舒有救命之恩,且还是落水之恩,在场看见之人不知凡几,这也注定了温舒舒要嫁给秦王。
温大人在外谦和端庄,私下里其实也是个女儿奴,他自是不会被那点前朝孤本名人作画吸引,他只不过是对秦王这份细心有些动容。
他抚了抚下巴长长的美髯,有些沉吟道:“王爷熊才高略,小女却只是一年幼无知小儿。”
在场之人听得此话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尤其是裴泽珩。
“但王爷救下了小女,也算她的幸事,此件婚事一桩良缘!”
裴泽珩喉头动了动,漆黑的双眸微微发光,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屏风,也不知小姑娘听闻会是哪般心情?
可会和他一般激动欣喜,又或是抱怨不喜?
但无论哪种,他也会是她的夫,此生绝不会有变!
温舒舒此时的心情其实并不如裴泽珩猜测那般,她只觉得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羞赫。
在她迷茫之际,却又听得蔡媒婆再次开口道:“哎,这可真是喜结良缘啊!”
“王爷对这桩婚事颇为重视,这不他早便寻了钦天监给算了一卦,这可是吉卦!”
“另外还给出了一个大大吉祥的日子,便是今年的五月二十五,据说这天结婚的人今生都会恩爱如初,甜甜蜜蜜!”
五月二十五?还是今年,要知道今日已是三月二十九了!
温家人皆是一惊,大越订亲之后到结婚大多要一两年时间,且温家人可舍不得这个小娇娇了,还想着多养在府中几年,舒舒可是才及笄啊!
但王爷他竟是想今年便完婚 ,不到两个月时间,且不说温家人舍不舍得,便是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们可舍不得自家小娇娇受累。
当下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感情前边的只是一个诱饵。
而屏风内的温舒舒也是白了脸,想起这些天里他对自己的甜言蜜语,原都是假话罢!
他就是想占自己便宜的下流胚子!
温舒舒鼓着一张小脸,心里憋着气,眼角已是微微湿润,当即便想站起身离去,她才不要嫁给这等虚情假意之人!
屏风里传来微微急促的呼吸声,还带着椅子被拉扯的摩擦声,裴泽珩听得心头微微一紧,他心知真正的考验来了。
当即他站起朝温家夫妇行了一礼,低声道:“此事有因,还请温大人温夫人温兄听我一言!”
温大人与温夫人对视一眼,皆明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只得点头应下,温长青张了张嘴,心里实在不情愿。
“此为要事,还请温大人挥退众人。”
如此,房中只余温家三人以及裴泽珩与裴安,屏风里的温舒舒心底有气,本也想离去,但听得男人的话,犹豫之下,翠绿姑姑已是将两个想要偷听的小妮子拉出门外,只余下温舒舒一人。
“边关曾来信,许是六月匈奴会南下!”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匈奴可是大越的世仇,匈奴是游牧民族,民风彪悍,时常入侵大越,因此每一个大越子民都对匈奴有天然仇恨。
边疆与匈奴接壤之处,不知洒了多少儿郎血,又不知埋了多少儿郎白骨。
当下温侍郎也不顾儿女情长,追问道:“王爷此话当真?”
裴泽珩肃着脸,一身气势凶悍摄人。
“前年开始,匈奴疆土便开始缺水,待得今年,更是一滴雨也不见下,春天本该万物生长的季节,边疆有些地方却已是寸草不生!”
裴泽珩一一扫过面前神情凝重的几人,继续道:“匈奴缺衣少食,届时必定会盯上土地肥沃的大越!”
温舒舒听着外边男人沉重的描述,心情也一下子灰暗下来。
文人与武人虽有鸿沟,却也是一样爱国爱民,忧国忧民。
裴泽珩看着已面带忧虑的温家人,沉重的心情微微开朗,即便再来一次,战争依旧是他不愿看到的,因为那意味着又有大越好儿郎死亡。
“因此,我方想求着早日与舒舒成婚,届时我想带舒舒一同去边疆!”
男人语气郑重,将还在忧国忧民的温家人震醒。
“王爷,这怎可?”
裴泽珩自是知晓温家人会对此抵触万分,他也不愿舒舒去边疆,暂且不说那边的饮食起居,便连那边的气候,她这个小娇娇哪里承受得住?
但是没办法,届时打仗他必定要前往边关,而温舒舒独自一人留在皇城,他不放心,在见识过温府的守卫,他更是担心。
裴御狼子野心,难保他不会对舒舒下手!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微俯下身子双手托起郑重道:“此为王府私印,亦是调令王府一切暗卫暗桩的印章,也是我求娶温小姐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