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隽与二师兄到达镇上时,天才微微亮。
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但不少商贩已经在忙活了。
贺明隽这一路是被二师兄一路背着的,可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五十里开外,自然就不能徒步了。
因为地方有点偏,路也比不上进京的路平坦,他们需要租一匹马。
在此之前,二师兄要先去把草药卖了。
这些草药都是贺明隽用不上又还算值钱的。
俗话说穷家富路,尽管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算太远,若顺利的话,三五天就能回来,可还是多带些银子更令人心安。
此时药铺还没有开门,不过因他们已卖过几次药,掌柜见他们的药品质不错、炮制得好,就与他们有约定。
现在二师兄便直接绕到铺子后门、掌柜住的地方去交易。
贺明隽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二师兄。
他若是同去,只怕会被掌柜热情地留下用饭,耽误时间门。
在晨光中,贺明隽微微阖上眼,运行着心法。
每个任务世界都有不同的设定。
在普通的现代世界,太阳就是一颗恒星。
而在这个世界,吸收日月精华有助于修炼。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贺明隽不必打坐,只放松、静心,就能感受到身体像是被洗涤了一般。
一般这种时候,他会对时间门失去概念,甚至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物隔开。
但还不至于到“入定”、对外界一无所觉的地步。
更何况这是在外面。
贺明隽本就存了两分戒心。
现在他只是闭目养神,以减缓头痛感。
当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不属于二师兄时,就睁开了眼。
离他大约三步远处有一男一女,男人挎着个篮子,正左右张望,女人对上他的眼神后扯了男人一把,两人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贺明隽当然看出这两位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像是一无所觉一般又收回了目光。
本来靠得很近的两人在经过贺明隽时,就分开了,一人从他眼前走,另一人却绕到了他身后。
然后,两人配合得很默契——捂嘴、塞沾了迷药的布、套麻袋、绑起就走。
他们这一连串动作也就用了两个呼吸,一看就是老手了。
贺明隽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调整成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他的上臂被禁锢住,只能小幅度地动作。
他从针灸袋中抽出两根银针藏进衣服里,又用袖子把左腕上的镯子裹住以作遮掩,之后他就没再动弹。
连那块不太干净、散发着异味的布都还留在嘴里。
这迷药对他无用。
“他怎么不喊也不动弹,是不是药下多了?”男人喘着气问。
女人则斥道:“迷晕了不是更好?先带回去再说。”
男人嘟囔一句:“这不是怕人傻了卖不到好价钱吗?”
贺明隽就更确定这是拍花子。
果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连拍花子都这么努力。
贺明隽这一个多月就下了三次山,每一次都遇见点意外。
考虑到这是一个带灵异元素的世界,贺明隽有些怀疑他这个角色是不是命里带煞。
不过也无所谓。
有麻烦,解决就是了。
只要操作得当,没准儿还能转祸为福。
那两个拍花子或许是担心到手的货折了,走了几步之后就把麻袋解开,检查贺明隽的气息。
“没死,还有气儿!”
“那就抱着吧,装袋子里,被人察觉异常也不好糊弄。”
“嗯。”
女人细心些,把贺明隽抱住的时候还拧了一把他的胳膊,看他睫毛都没颤一下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换了一块没浸药的布堵住他的嘴,抱的姿势也遮住他的脸,又让男人把他的双腿捆起来。
他们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民居,对了暗号才进门。
贺明隽听出里面还有两个同伙,但都是普通人,不足为惧。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用玄学手段,只凭听觉等就能得到一些信息——
看守的两人见这对男女没有把早饭买回来,不快地指责了两句。
女人就把贺明隽的脸露出来给他们看,笑着骂道:“吃,就知道吃!这还抵不过几个馒头?”
“这小镇还有这么俊的孩子?该不会……”
“你这出息!看他穿着,就是穷人家的种!”
女人把贺明隽放到床上时,忽然惊叫一声,又拉起他的右手端详。
“怎么是个六指儿?”
其余几人也围过来,表达出“亏了”之类遗憾的意思。
明明是他们拐来的孩子,然而在他们嘴里,就好像这是他们应得的财产。
一个男人劝道:“能多卖点就是赚到,赶紧去买饭,老子都快饿死了!”
把贺明隽绑来的一男一女又出去了。
大概是被本能卖个好价钱的货物其实有瑕疵这一情况打击到,贺明隽又晕着,再加上他们对幼童难免有点轻视,竟是连搜身都不曾。
剩下的两个男人又骂骂咧咧地交谈了几句,其中一人就表示自己在这里看着,让另一人去盯着其余孩子。
估摸着时间门,贺明隽睁开眼,伸手取掉口中的布……
*
另一边,二师兄卖完草药出门,就发现小师弟不在那个位置了。
他心跳都停了一瞬,又安慰自己:小师弟那么有本事,不会出事的。
然而,他找了一圈,叫喊了,还向附近的人打听,都一无所获。
二师兄慌乱极了,都没办法静下心思考。
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他才勉强镇定下来。
他最怀疑的,当然是魏氏师姐弟,但他也清楚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师弟。
没怎么犹豫,二师兄就决定冲破师父给他下的禁制。
暗中观察的魏肆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愈来愈浓,顾不上别的,直接冲出去阻止。
魏肆担心被发现,之前一直没敢跟得太近。
方才贺明隽站的位置在她的视线死角,她又去买馒头当早餐,没看见他被套麻袋带走那一幕。
就在魏肆啃完一个馒头,觉得有些异样,准备向前确认时,就看到二师兄走了出来。
她便闪身一躲,选择静观其变。
二师兄刚开始四处寻找时,魏肆还有些怀疑他们在做戏。
可很快她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你疯了?”
魏肆见那个清俊内敛的男子双目赤红、耳后快要生出兽类的毛,就喝了一声。
二师兄那股劲一卸,立即攥住魏肆的胳膊,质问:“我小师弟呢?”
“我不知道!”魏肆想甩开却没成功,“不是我。”
二师兄不太信。
魏肆深吸一口气,憋闷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找,现在可耽误不得。”
二师兄被她说服了,主要也是无计可施,他说:“你有追踪符,或是擅长追踪之术吗?”
魏肆点头,掏出一张符纸,道:“可有他的头发?”
二师兄那含着期待的眼睛黯淡下来。
他倒是拿着小师弟的衣物,可小师弟是个光头,哪来的头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