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隽一说要楚泽搭戏,其余人就知道他选的是第三个片段。
在场的人神色或多或少都有点变化。
或许有人觉得贺明隽自不量力，也有人怀疑楚泽是不是提前陪他排练过……但没人冒失地提出质疑，只等着看他的表现。
贺明隽不会因为被围观就露怯，哪怕这是他不擅长的事。
他轻松写意的模样给人一种他已经胜券在握的错觉,倒让另两位竞争对手更加紧张忐忑。
贺明隽把两把椅子相对着摆在桌子两侧,当做原著中对峙名场面发生的咖啡馆的场景。
其余人一看，更觉得他早有准备。
楚泽拿着几张新打印的剧本走过来,问了一下贺明隽的打算以及自己应该如何配合。
两人只沟通了大约半分钟,显得很有默契。
贺明隽：“可以开始了。”
另外两位试镜的演员神色顿时更认真起来。
尤其是邹振霖，他一脸纠结和不忿,像是在后悔没有刚才没有出声反对楚泽搭戏,这样对他们演独角戏的人很不公平。
而且，楚泽说不定会故意带着贺明隽帮他入戏，更有甚者，楚泽提前指点过贺明隽……
邹振霖虎视眈眈地盯着贺明隽,想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几十秒之后，他的神色就放松下来，唇角挂着一抹得意和不屑的笑——这也叫演技？贺明隽演的不还是他自己吗？
贺明隽知道自己的短板，他入戏很慢，做不到一眨眼就变成那个角色。
他现在主要想展现的,也不是演技。
而是——台词。
他因为入戏慢耽误的时间，和别人背不下来台词耽误的时间,或许差不了多少。
贺明隽选的这段戏,“伊凡”有大量的台词。
导演给他们提供的剧本也不知是不是最终剧本,对原著的描述做了不少删减。
而且，文字有时候很概括。比如，上面写道：“伊凡同样对答如流。”
具体是怎么样“对答如流”呢？
所以有些演员会给角色刻画人物小像,补充成长背景等，来帮助自己理解人物，演好这个角色。
贺明隽无法“成为”伊凡，但他记性好，他大概是除了主创人员外最了解伊凡的人。
果然，在贺明隽毫不磕绊地念完那一大段台词之后，导演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那位主编剧脸上也露出点欣喜的表情。
楚泽哪怕是第一次演这个片段，还是面对贺明隽这个熟人，依旧演技在线，甚至因为担心自己掉链子会给贺明隽拖后腿，他简直全身心投入。
有楚泽带着，贺明隽也渐入佳境。
关键是在楚泽那么有压迫感的演技下，他完全没有被压着。
等两人表演结束，在场的几个工作人员中还有人轻轻“啊”了一身，带着点遗憾。
他们就像是看悬疑剧时被钩子钓着的观众，抓心挠肝地好奇——他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证据是他干的？
他们也不清楚贺明隽演得到底像不像伊凡，他们只知道他们被带进去了。
当然，这主要是楚泽的功劳。
看完贺明隽和楚泽的表演，导演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不仅没有立即给出结果，他神色还有点高深莫测。
导演问贺明隽：“那些台词剧本上可没有，是你提前准备的？”
贺明隽：“是原著中的。”
原作者拿出自己的手机，对导演说：“一字不差，而且有些话不是伊凡说的，是我在别的地方描写过。我看过他的综艺，贺老师好像过目不忘来着。”
导演点点头，没再多说。
他一时也没办法做出决定。
实在是三个人的演技都没有好到这个角色非他不可那种地步。
刘和钧的演技算是最好的，导演和他有过合作，清楚他发挥比较稳定，各种戏份都不会太差。
邹振霖演技还行，背后有投资，选他最轻松。
而贺明隽，就这一场试镜片段来看，演技有不少提升空间，但不清楚他经过指点后会呈现出什么样子，他形象最贴合，台词还不错，对角色了解也算透彻，和楚泽搭戏竟然还不落下风……
咦，这么一数，好像贺明隽优点还不少？
可他这演技……
还是需要主创团队好好讨论一下的。
导演刚想说“回去等通知”，邹振霖就态度很谦逊地笑着说：“可能不是同一片段，让导演为难了，要不我们每人再加试一场？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楚老师搭戏？”
他的意思是，他与刘和钧演一遍贺明隽选的片段，而让贺明隽演他们那一段。
听到邹振霖的话，贺明隽没什么反应。
楚泽心下反感，可还是很和气地回答：“我当然没意见，但要看导演的意思。”
导演思索两秒，就点了头，但他主要想看的是贺明隽与刘和钧。
至于邹振霖，导演率先就排除了，要不是投资商发话，他都完全不会考虑邹振霖。
说实在的，在他看来，邹振霖的演技其实和贺明隽不相上下，贺明隽是太收着了，显得有点木，邹振霖相反，有点太外放了。
贺明隽比邹振霖强的一点是，他清楚自己演技一般，在努力调整。
而邹振霖，就完全是“你看我演的，是不是棒极了”、“我在演‘吃惊’，你看出来了吗”，用网友的话说，就是油腻。
这种演员，你和他讲戏，他还会觉得“你懂什么”、“我不是已经演出来了吗”，太糟心。
导演冲着楚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搭戏：“辛苦楚老师了。”
楚泽：“应该的。”
因为是邹振霖提出的，他先开始。
有些事，作为旁观者可能没有那种直观感受。
就像很多人不解——怎么会有嫌疑犯被一审问、都没有用刑，就直接招了呢？要是他们，绝对抵死不认。
可实际上，根本没几个人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现在的邹振霖就是这样。
他完全没接住楚泽的戏，面对“调查员”的质问，他不仅露出与角色不符的迟疑表情，还直接台词卡壳了。
楚泽没继续演下去。
邹振霖脸涨得通红，有些难以接受地看向楚泽：“你……”
他及时止住，尽量缓和了语气说：“楚老师演技太好了，我没接住。”
他这话却是在内涵楚泽故意压他的戏、对贺明隽放水。
在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精，谁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听不出他的不服？
导演对邹振霖更加不喜。
楚泽还是一贯的好脾气，他对邹振霖道：“抱歉，第一次演是比第一次要顺一点，要不我收着点？”
不等邹振霖说话，导演就不悦地说：“说了再加一场，就是只有一次机会，你们当试镜是儿戏啊？”
楚泽是第一次演，可邹振霖不还先旁观了一遍吗？根本不吃亏！
导演示意刘和钧准备。
刘和钧却婉拒道：“我就不用了，我和邵导搭过，我的演技您清楚。”
刘和钧同样清楚，他赢过贺明隽其实没什么用，只要他的演技没到与楚泽旗鼓相当的程度，再多演一段反而暴露自己的短板。
于是，导演又看向贺明隽。
贺明隽没有准备第一个片段，而是说：“刚才的两轮试镜，他们分别有一次优先机会，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有机会陈述一下我的优势？”
导演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只想看看贺明隽的演技，现在听他这么说就皱起眉一脸不耐烦。
可贺明隽的要求不算无礼，尤其是他之前一直安安静静、是吃亏的一方，导演还是同意了。
贺明隽没有说年龄长相这些显而易见的优点，直接拿出平板，点开加密相册，播放视频给导演等人看。
他们起初有点不明所以，还是原作者最先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惊讶道：“这是？！”
导演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仿生人被造出来的实验室。
虽然贺明隽借助平板给他们播放，但其实这不是原视频，而是在占了一面墙的屏幕上播放时再拍摄下来的，清晰度差了点，可震撼度不减，甚至还会让人生出“如果能上映在大屏幕”的想法。
十几秒的视频很快播完。
导演忍不住又点了一遍重播。
原作者赞叹连连：“天！我脑子里都没有这么具体的构想！这也太炫酷了！这是哪里的设计和后期团队？”
贺明隽：“只是半成品，而且，如果有有些实景拍摄需要，我公司的某些场景或许用的上。”
他话音刚落，第三遍播到一半的视频自动跳到另一张照片——加了虚化的、很高级有未来科技感的研究室。
他们不太懂贺明隽是怎么操纵的，只是可能都不想显得无知，竟没一人问。
贺明隽继续道：“有些专业理论，我这边可以联系专业老师。缺投资，我可以补上。还有……暂时不方便透露，但应该很有助于剧的宣传。”
别说另两位竞争者了，就连楚泽都被贺明隽这样不同寻常的手段震到。
一般艺人看中一个角色，可能是出于喜欢、想火想挣钱，然后努力争取，可贺明隽呢，完全是志在必得。
这谁争得过他啊？
楚泽毫不怀疑，如果贺明隽想要他这个角色，最终也能拿到。
导演呆愣愣地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可一双手就把着贺明隽的平板电脑不放，恨不得当场签约。
如果说贺明隽的演技勉强能打七分，刘和钧的演技也就八分多不到九分，可这样的建模和特效技术就能直接给贺明隽加十分！
更别提其他优势了。
本来刘和钧也有点怀疑，贺明隽是不是从楚泽那里事先获得了什么消息，现在一看，完全没必要。
他们一起走出房间后，刘和钧很体面地对贺明隽说了一声恭喜。
可邹振霖就没这么好的气度了，直接对贺明隽质问道：“你不觉得用这种手段赢得这个角色不公平吗？就算能拿到，最终也是毁了这个角色。”
贺明隽杀人不见血地反讽：“我以为，这个问题至少应该是刘和钧来问。”
一个靠资本支持的人哪有脸来问他这样的问题？
在这个抱团现象已经成家常便饭的圈子里讲公平？
至于会不会因为抢了演技相对更好的刘和钧的机会而愧疚……抱歉，他没那么强的道德感。
贺明隽说完，在邹振霖没反应过来前就大步走了。
等邹振霖琢磨过来，贺明隽的身影已经在几米开外了。
还没走远的刘和钧听到，轻轻扬起唇角。
他是有点不甘心，可也认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没什么“歪门邪道”的本事，今后只能努力提升演技了。
而且，比起邹振霖，他更能接受是贺明隽拿到这个角色呢。
*
另一边，楚泽在试镜结束后就给贺明隽发消息让他等等自己。
在导演等人面前，楚泽也毫不避讳他对贺明隽的偏向。
尽管知道贺明隽现在赢面很大，可到底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他还是为贺明隽加点码吧。
帮贺明隽说了些好话、又做出“如果贺明隽演伊凡，会帮忙讲戏”的承诺后，楚泽就看似稳重实则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等到了地下车库，楚泽果然发现贺明隽还在。
不等贺明隽问，楚泽就说：“应该就是你了！难怪你不需要我提前对戏，原来是有这种准备。”
“这么大手笔……你就这么想要这个角色吗？”楚泽有点好奇。
贺明隽答：“还好。”
他一个词回答了两个问题——对他而言，这不算什么大手笔；而且这个角色他也没有到十分想要的地步，只是尽力争取。
两人又聊了点关于剧本的事，楚泽忽然道：“你之前说的不能透露的项目，是什么？能和我说吗？”
楚泽清楚，在贺明隽、周政等人面前他的本性已经暴露，索性就不装了。
而贺明隽又向来喜欢直接高效的沟通方式，他就更不用绕弯子。
贺明隽点头道：“我们公司下一个项目就是仿生……”
“啊？这个不合法吧？”楚泽惊讶地小声打断。
贺明隽无语地补充完后面两个字：“宠物。”
“哦。”楚泽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我不懂科技那些，可是仿生宠物会有市场吗？”
仿生宠物，最终还是假的吧？
贺明隽：“不全为了赚钱，主要是个人兴趣。”
他重复第一个世界系统说过的话：“想要一只猫，形象按照个人的喜好定制，而且它不吃不喝不掉毛还不拉屎。”
楚泽一脸难以理解，犹豫道：“你的兴趣……也太小众、太高端、太烧钱了。”
而系统忽然警铃大作：它还没有实体，怎么它家隽哥就有别的猫了？！
系统并不知道这是贺明隽给它下的一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