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隽发现谢澜请的私家侦探效率有点慢,就自己装知情人,又小赚了几万块钱。
他提供的都是真实消息,只是对现在的他不适用而已。
刀子他都递出去了,希望谢澜能把握住。
谢澜是在即将被憋闷和愤怒淹没时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资料。
他最先关注的,是贺明隽以前是否真的从没有过驾驶的经历。
然而,他是在与贺明隽赛车之前请的私家侦探,要求他们调查的方向是贺明隽的把柄和弱点。
没有驾照算什么把柄?
私家侦探有没有细查他贺明隽会不会开车,尚不清楚。
但至少这一点在报告里没有提及。
谢澜也不好张口问,不然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其实谢澜心里笃定贺明隽肯定不是个新手,完全是在扮猪吃老虎。
他就是因为大意轻敌被坑了。
谢澜的右手将纸张都攥皱了,他心里十分憋屈。
输已经够丢脸了,还要给他讨厌的人一千万,并且走他的私账。
公司捐款好歹能得个好名声,还能避税,可他呢,百害而无一利。
甚至他还不能不认。
也不知道是贺明隽的手笔,还是巴不得他倒霉的好堂哥背后搞小动作,这事闹得不少人知道。
赖账只会这件事更难翻篇,让他在圈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沦为笑柄,而且作为商人,信用是很重要的。
父母觉得他最近有点荒唐,要给他一个教训,直接断了他的分红,现在也不打算帮忙,那一千万他只能自己凑……
以往一帆风顺、无往不利的天之骄子最近屡屡碰壁。
谢澜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把贺明隽的调查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一个把柄。
在十一年前,一个教贺明隽的美术兴趣班的老师去世,事后贺家给了那位老师的家人一笔钱,看金额,不太像出于人道主义和师生情分的关怀或丧礼礼金。
而且,那位美术老师的死因不明,相关的信息很少,像是被刻意抹去了。
谢澜又联系了私家侦探,询问细节,又让他们继续深挖这一点。
这次是有目标的调查,私家侦探的效率就高多了。
虽然没能查个水落石出、找到实打实的证据,但能看出其中绝对是有内情的。
现在已经找不到视频照片等资料,只能根据知情人口述,据说那位美术老师不是猝死,而是受了外伤,还有人说有传言他曾经对学生动手动脚。
目前他的母亲正病重住院,他们家连房子都卖了,那老两口对自己的儿子的死讳莫如深,任由私家侦探怎么试探他们都没说出来自己儿子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这就更可疑了。
谢澜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然后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将其完善并实施——
先找到他们亲戚中缺钱又胆大的人,向他透露那位美术老师是因为贺明隽才去世的……
只是,谢澜才动手,就被谢姗姗告到父母那里去了。
“哥,你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吗?就算我们以前和贺家联系不多,也该听说贺明隽一直在养病,最近才好了点。你把往事翻出来,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以他们家那护犊子的架势,咱们两家就要结仇了。”
谢澜抬眸扫了父母和谢姗姗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带着压抑的愤怒和谴责。
他说:“只许他针对我,就不允许我反击?”
贺明隽的家人护犊子,而他的家人只会说教、让他忍气吞声。
“难道我们谢家还怕了贺家不成?”
谢父听到他这话,气得直拍桌子,呵斥道:“现在你还代表不了谢家!还没有你妹妹懂事。”
谢澜勾了下唇角,不置一词,脸上透着高傲和不屑。
谢澜对着别人摆霸总的谱没问题,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他的父亲。
一看见他不服,谢父更生气:“看看你最近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戏子,甚至还是个冒牌货,都干了多少荒唐事?整个谢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话简直是往谢澜心口扎刀子。
不管是程宪阳这个人,还是“冒牌货”、“丢脸”这样的词,谢澜是半点都听不得。
“如果不是贺明隽……”
谢父直接把杯子砸了,失望道:“到现在,你还在推卸责任,从别人身上找问题。”
谢母和谢姗姗忙上前安慰。
“哥,其实我觉得贺明隽没有针对你。我会知道这些,都是贺家姐姐提醒的,他们应该不想与我们家交恶,不如就化干戈为玉帛吧。”谢姗姗表面劝和,实际在拱火。
没有刻意针对就已经让谢澜栽了个大跟头了,这让他更觉得侮辱。
而且,他的这些小动作,贺明隽的姐姐竟然已经知道了?
谢澜看向谢姗姗的目光锐利如箭,缓慢且语气沉沉地质问:“贺家姐姐?你们怎么会有来往?还向父母告状……”
谢姗姗对此的回应是颤着声喊了个“哥”,仿佛受了极大的伤害。
这下,连谢母都看不下去了。
“你对你妹妹发什么脾气?要不是她提醒,你还要闯出更大的祸。”
姗姗会认识贺家姑娘,是为了给她买礼物。
想到礼物,贺母也有点心寒,她的好儿子为小情人一掷千金,对她都没有那么上心。
谢母看着一脸倔强、好像大家都对不起他的谢澜,还是好言好语试图说服他:“粉丝的心态我不懂,但至少假冒他人是不对的。一开始,贺明隽就是针对程宪阳这个假冒者,是你试图操纵舆论帮程宪阳洗白,反而引火上身。”
“难道怨贺明隽不给你、不给谢家面子?”
“他是贺家受宠的小少爷,看样子也不打算继承家业,所以可以任性。”
“你呢?你是谢家的继承人,瞧你最近做了什么事?之前和男人纠缠不清,牵扯到那种丑闻中,你自己的投资赔钱,还导致家里好几个公司股票下跌。然后你还揪着那点矛盾不放,自己先挑衅,输了又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关键是还被人察觉、托姗姗提点……”
谢母已经够苦口婆心了,可谢澜如果能听进去,那他就不是那个以自我为中心、追求人被拒绝后就养替身、被打脸就好像天塌了一样的主角了。
谢澜不仅不反思自己,心里对贺明隽的记恨又多了一层,甚至对父母还有点迁怒。
别人的家人会护着孩子,可他的父母呢?
原本他们一家亲情有些淡漠,他也没想过要父母为他出头,可他现在忍不住什么都想和贺明隽比。
谢澜不忿地说:“就因为他之前患了抑郁症,所以我就要让着他?”
看贺明隽那副样子,他把人气出抑郁症还差不多。
谢父更失望了,摇摇头说:“不是因为他有病,而是因为他姓贺。以前惹了那个小明星的人,你可以为他出气,可现在,贺明隽不是你随便挥挥手就能解决的。”
谢姗姗更是在心中嗤笑:让?好像是贺明隽把谢澜耍得团团转吧,他哪来的脸用这个字?
家世让谢澜变得自大,可贺家……先不说两家谁更家大业大,贺家的产业和他们没太多重合,要是斗起来,能落什么好处?
先撩者贱,还是挖一个抑郁症的伤疤,万一谢澜真惹恼了贺家,只怕对方就算损失利益也要联合他们家的竞争者坑他们一笔出气。
她想,她大概明白为什么贺明隽要废这么多心思把谢澜按下去了,不然的话,谢澜肯定咽不下去这口气,以后会想方设法给贺明隽找麻烦。
以前她自然是站在谢澜这边,同时也置身事外,就没有多想。
可现在,她心态大概是变了。
她开口:“哥,你没必要揪着他一个纨绔不放啊,你的对手应该是贺姐姐那样的人。”
谢澜的脸更黑了。
谢父见他油盐不进,又被谢姗姗“安慰”了几次,就直接停了谢澜的职,随后又干脆把他发配到国外。
谢澜不太甘心,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他发现继承家业只会受挟制,打算自己创业。
在人生受挫的时候,谢澜暂时顾不上其他,或是将一切压下,等有了属于自己的产业再华丽回归,把该讨的债都讨回来。
谢姗姗知道父亲这么做只是想让谢澜冷静一下,也是让时间淡化一切,可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希望谢澜的志气能撑得久一点。
她肯定也会想办法帮他留在国外的。
*
贺明隽听说谢澜出国了,还没到松了一口气那种程度,但讨人厌的苍蝇飞走了,他多少还是有点开心的。
倒是贺姐姐觉得有点看不懂他的做法。
“你废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赶谢澜出国、帮他妹妹上位?”
贺明隽没有详细解释,只反问道:“我废了很多心思吗?”
贺姐姐一琢磨,好像还真是。
一开始,就是程宪阳自曝,而贺明隽做的,只不过是找了几个专业人士、花点钱保证热搜不被撤下来,甚至连水军都没买,自然有正主的粉丝冲锋陷阵。
现在他也只是找谢姗姗聊了几次天、给谢澜递了点信息、拜托她带着谢姗姗结交点人脉而已,就让谢澜被赶出国。
她想,谢澜应该不只是出去度个假那么简单吧?
这一切,贺明隽看起来都很轻描淡写,甚至有点置身事外、并不关心的意思,可最后的结果,应该如他所愿了。
贺姐姐想通后,就很心梗地说:“你来集团……”
贺明隽:“嗯?研究所信号不好,先挂了。”
“爸过六十大寿,你记得……”贺姐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挂断的提示音。
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看得出来他对家产避之唯恐不及了,可有这脑子也不干点正事。
或者说,他志不在此。
现在她有点相信他想搞研究是认真的。
贺姐姐摇摇头,让助理再备一份不同的礼物。
贺明隽这两天已经正式搬到研究所了,除了一些节日或被家人“召见”,他应该不会回去。
实际上,贺父与贺姐姐也经常忙得不着家。
贺明隽让系统记得提醒他贺父的生日。
现在系统最大的用处就是闹铃和备忘录,但它还兢兢业业乐此不疲,觉得自己不愧是系统,比其他什么手机闹钟好用多了。
贺明隽一忙起来,就完全忘了时间。
整个研究所的人,除了他,其余人都是朝九晚六。
程宪阳原本很忐忑,以为贺明隽有什么阴谋算计,比如制造一场事故让他毁容。
可实际情况是,所里安排了员工体检,查出他因为术后没有好好休养引发了一些小问题,贺明隽还帮他联系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医生,并承担了大部分费用,据财务说是有人捐了一千万所以增了点员工福利。
就好像之前所有的恩怨都不存在。
他们之间唯一的话题就是他哥哥。
大概这就是他被贺明隽还揪着不放的价值所在?
或者,是为了保持这颗心脏继续跳动?
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了,只怕会以为贺明隽对他哥哥用情至深呢。
可实际上,贺明隽表现得十分冷静甚至堪称冷漠,就像是在调查嫌疑人。
这让程宪阳满腹疑问。
只是他现在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而且经历了虚假的繁花似锦又从高处跌倒,他有点认命了。
有吃有住,有事做,还有空闲时间休息……好像这样的生活不是很糟,只是他总感觉有一把剑悬在头顶,一点都不能安心。
其实,现在贺明隽没有心思关注程宪阳,从他进入研究所之后,关于贺景暄的讨论都是系统代替他进行的。
程宪阳那边没有多少有用信息了,他的价值就是活着,尽量健康。
在这方面,贺明隽一点都不吝啬,反正某种间接意义上,这样也算羊毛出在羊身上。
如果不是程宪阳,他怎么能从谢澜身上薅到一千万呢?
这一千万让他在资金上更充裕,也更早一点用上研究所。
又一次在实验室呆到系统强制下班的时间,系统提醒他:“明天就是贺爸爸的六十大寿了!”
贺明隽深呼一口气,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他拿起手机才发现贺姐姐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还发信息说已经派人来接他了,只是既没联系上他又没能进到研究所,又无奈离开了。
好在贺明隽联系不上已经成为常态,不然他们要着急死。
贺明隽回复说自己明天会早一点到。
虽然他不喜欢应酬社交,但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他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作为贺家人,他理应提前到场接待客人。
第一天,他拿上自己提前准备的礼物,打了个车就出发了。
到了办寿宴的地方,因为贺明隽没有请柬,又穿得略显寒酸,这张脸又是生面孔,直接被拦在了外面。
他只能拿出手机准备找人证明。
刚拿出手机,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他的名字,带着迟疑和惊喜。
贺明隽回头,看到来人,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把心思几乎都放在了研究所,忘了贺家还有这么一个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