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这个任务世界,在身体养好了点之后,贺明隽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从他之前找人代劳而自己当甩手掌柜等行为就能看出来,他连对任务都没那么上心了。
这段时间,贺明隽最常说的字就是“不”。
拒绝心理医生的关心,拒绝贺姐姐让他去看演唱会参加艺术节的提议,不搭理突然冒出来的孟祁甚至还把人拉黑了……
现在的程宪阳,贺明隽自然也不想搭理的。
程宪阳的那句话对贺明隽来说,算不上多有力度的威胁。
但他还是改变主意了。
无法否认,贺明隽是有点双标的,他威胁别人可以,但别人若威胁他,就让他没那么愉悦了。
程宪阳这么想见他,应该能承担得起后果才是。
现在的程宪阳根本出不了门,狗仔在蹲他,要是被人认出来他就会被指指点点,甚至他因为冒充贺景暄还有一些经济纠纷。
因此他们要见面,只能是贺明隽去程宪阳所在的B市。
刚好,贺明隽也准备搬回B市。
他让刘辰联系中介把别墅挂出去卖,又告诉贺姐姐以后不需要曹医生了。
贺姐姐有点迟疑,想劝他再考虑一下。
贺姐姐不知道贺明隽换了芯子,只以为曹医生是治好他抑郁症的功臣。
贺明隽说:“如果我有需要,可以去医院。留一个心理医生在家里,会让我觉得自己在被监视一样。”
听他这么说,可能也是察觉到他的状态有所好转,贺姐姐就没再强求。
曹医生的心情就有点复杂了,尽管他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天。
曹医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渣男抛弃的糟糠之妻,唯一觉得安慰的就是“分手费”还算可观。
离开前,曹医生还想叮嘱点什么,却先被贺明隽警告了。
“之前就算了,以后我不希望你再和任何人分享我的情况,哪怕那人是打着关心我的名义,包括我的姐姐和父亲,更不用说无关人等。”
他毫不遮掩自己的气势,没再像以前那样百出一副厌世敷衍的态度,哪怕不耐烦也懒得多说。
贺明隽的话让曹医生心下一惊,脸上也浮现出诧异。
曹医生为自己辩解:“我是征得了家属的同意的,而且,之前你拒绝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都是孟祁开导你的……”
贺明隽:“我知道,但以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贺明隽没再多说什么,但曹医生就莫名想起了程宪阳如今的下场。
曹医生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贺明隽和以前的不同,只是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我知道了。”
贺明隽拿回所有病例,并销毁了。
贺明隽在十一月初动身回B市。
这时候,程宪阳的热闹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虽然还有一些合同、赔偿等问题没有解决,但网上没有太大讨论度了。
程宪阳和谢澜参加的那档综艺,他们的镜头自然要全被剪掉,甚至还要赔违约金。
不止程宪阳,就连那家娱乐公司都有不少麻烦。
当初他们因为贺景暄出事故的剧组是自家公司投资的,责任人是某高层的亲戚,考虑到各种利益,选择隐瞒贺景暄的死讯,现在一切被曝光,他们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贺明隽作为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其实并没有关注这些。
倒是系统奉行着吃瓜就要有始有终的原则,见贺明隽空闲的时候,就和他分享那些人有多惨。
就比如,现在在回去的路上,系统就很兴奋地对贺明隽说:“程宪阳几乎继承不了多少遗产,真是自作自受,活该!”
本来,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贺景暄意外死亡,就算不能继续履约相关赔偿也没有现在程宪阳冒充顶替要赔得多,还会有一笔不菲的保险赔偿金,受益人是程宪阳。
这些贺明隽早有预料,也不太关心,就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系统又问:“他要见你,不会是想继续用那一招威胁你,让你送他出国或是掏钱给他整容吧?”
贺明隽:“见了之后不就知道了。”
他连猜的兴趣都没有。
回到B市后,贺明隽没有第一时间去见程宪阳,而是回了贺家老宅。
因为他是自驾——刘辰开车,所以也不需要人接。
贺父与贺姐姐今天特意在家里等着他。
见到他们,贺明隽只是稍显冷淡地主动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也没有过多的问候。
即便这样,贺父还是热泪盈眶,激动得不行。
贺明隽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吃饭也和他们一起,而没有像原身那样自己一个人在房间。
他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自己的病是真的好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贺明隽的身体虽没有达到最佳状态,可比以前好太多。
他的脸不像以前那样几乎是一层皮贴着骨头,苍白得吓人,而是多了点血色,眼下没了黑眼圈,眼神清明,透着淡然,看上去就是个稍微有点清瘦又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的青年人。
他话不算多但能正常沟通,和人交谈时也不会再露出烦躁的神色。
亲眼见了他的表现,那两人总算放下半颗心来,甚至还对他多了点期望。
贺姐姐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继续上学?或者,也可以来公司实习,如果你对娱乐圈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开一家娱乐公司。”
贺父则说:“还是去上学吧,多和同龄人一起玩玩,认识点朋友。”
他说完可能是觉得自己态度有点强硬,又补充一句:“你要是想再歇一段时间也行,怎么样都好,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但你总要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贺明隽没接受他们任何一个建议,他平静地扔下一颗惊雷:“我想开一家研究所。”
贺父与贺姐姐都没有立马接话,大概是觉得他这个打算太不靠谱——一个连大学都没上、高中成绩只勉强及格的人能研究什么?
但他们也不好说出反对的话。
贺姐姐便佯装感兴趣地问道:“哦,那你想研究什么?”
贺明隽:“脑机制与抑郁障碍相关的。”
——他对系统都是这么说的。
不等他们多问,贺明隽继续道:“前期的准备工作大概需要半年,我已经在联系招研究员,但一些仪器设备还有买地建所可能还需要姐姐帮忙。”
什么近红外脑功能成像仪、影像导航经颅磁刺激仪等专业到贺姐姐都没听过的词汇从他嘴里冒出来。
这让贺姐姐意识到他的认真。
而那一声“姐姐”让她差点立即答应。
但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斟酌着说:“你对这些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先进入大学修一下专业课程?再找一家研究所实习一段时间。”
创立研究所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费钱就不说了,她就怕弟弟只是心血来潮、太想当然,真要钻研时再受打击又抑郁了。
贺父也不赞成地说:“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现在病好了,以后好好生活就行。人家有那么多专业人士研究,你要是好奇,就看看那些研究成果。之前为了一个小明星和谢家……”
“爸——”贺姐姐皱着眉,语气带着点责怪和劝告。
她又对贺明隽说:“这可不是小事,且我们家没有涉及这个领域,你了解过搞研究有多难、办研究所有多麻烦吗?”
她说这些本意是劝退贺明隽的。
但贺明隽却点点头,语气平淡却透着执拗:“我清楚,但现在我只对这个感兴趣,就算你们不支持我还是会坚持的。”
他不是原身,他一直目标坚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其实他说需要贺姐姐帮忙,并不是真心求助,他只是不想表现得太独立,那样和原身反差太大,不合理。
现在他就能把报告拿出来。
除了钱不够,他想开研究所就没别的难处了。
贺明隽做过估算,光是仪器设备至少需要两千多万,其中有些还可能需要他自己设计、制造。
前期投入大约需要五千万。
属于原身的资产不少,可他能动用的现金不到一千万。
所以贺明隽才会卖掉他不会再住的别墅。
不管家里是否提供资金,等研究所开起来之后,他会先做出点能换钱的小成果,总不会只投入、问家里要钱。
贺父与贺姐姐见他实在坚决,又难得表示出兴趣,就没有打击他,只建议他可以先学习、慎重考虑。
贺明隽也没有多解释。
反正他不会改主意的。
贺明隽就在家里住下了。
他每天按时睡觉,早晨起来锻炼,一日三餐饮食规律,他甚至自己出门采购,还去几家俱乐部玩……
没两天,他就颠覆了原身在家人心中的印象。
他们不再把他当成病人,也发现他的确性格内敛、不喜欢社交。
他们想带贺明隽参加一些宴会、活动,都被他拒绝了。
贺父与贺姐姐都忙,也没多少时间守着他。
回到B市的第五天,贺明隽总算抽出空去见程宪阳。
系统有点不放心:“万一他是打算临死拉个垫背的呢?”
贺明隽把手术刀塞进风衣的带子中,说:“无妨。”
这下系统不为贺明隽的人身安全担心了,反而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助纣为虐在监控上动手脚。
应该不用吧?
它家任务者这么厉害,就算真的把程宪阳毁容了,应该也能全身而退吧?
*
程宪阳现在的住处是个不到五十平的一居室。
贺明隽进去后就不禁皱起眉。
房子的所有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住,丝毫不透光,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颜色偏暗,而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沉闷腐朽的味道。
程宪阳的态度反常地平和:“抱歉,条件简陋,招待不周了,我现在不方便出门。”
程宪阳的形象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他头发留长了点,遮住眉毛,还蓄了胡子,脸也比之前圆了一圈,不是胖的,而是浮肿。
察觉到贺明隽那并不明显的打量目光,程宪阳依旧坦然,甚至还笑了一下,说:“你应该更喜欢我和他不像吧?”
系统声音有点颤抖:“他,他好诡异啊,该不会是变态了吧?”
贺明隽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径自走到一个塑料凳子前,坐下,淡定地问程宪阳:“你想见我,有什么事?”
程宪阳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去拿了两罐饮品,才说:“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困惑、不甘心吧。”
贺明隽没接,程宪阳就把饮品放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