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团宠文(22)

其实,不管系统怎么忽悠,他的感受多么真实,贺明隽都无法放任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他记得自己有任务要完成。

他只把这当成一份试卷,一场通关游戏。

现在他未必急着脱离世界,但这个未完成的任务摆在这儿,就像一道没有答完的题,他虽不至于时时记挂着,可一旦想起,就觉得像是心里扎了根刺似的。

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只是这道题,对贺明隽来说,就是语文的理解,他并没有太清晰的思路。

甚至,这种父母与子女的纠葛更加复杂难缠,贺明隽也没有经验。

他其实不耐烦与贺启年和于秀丽接触的。

若是按他原本的处事风格,要么,只维持表面的平和、把他们当空气,要么,就彻底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可现在,有任务约束……

贺明隽有点不情愿,但还不至于太过排斥。

毕竟,做题么,哪能只做简单直接的数学呢?

贺明隽没有为这场见面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快到约定的时间,他就出了校门。

他当然不会邀请他们去自己的住处。

地点多半是贺启年定的,就在学校不远的一个饭店,或许是担心他不给面子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还特地定了个包间。

贺明隽踩着点到。

见门是虚掩着,还留了个缝,他抬手敲了两下,才推门进去。

贺启年和于秀丽是提前到的,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贺明隽的身影,都有些怀疑他是故意耍他们不会来了,听见敲门声,他们还以为是服务员,却猝不及防地见到他。

离上次不欢而散已经半年过去。

哪怕贺启年和于秀丽看过贺明隽的照片,最近的还是一个月前他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此时也觉得他有些陌生。

近距离见到的真人显然比照片的冲击力大。

贺明隽又长高了一公分多,这并不太明显,但肉眼可见的是,他的肩变宽了,脸也有了棱角,这让看起来更加成熟沉稳。

因军训时没有涂防晒而晒黑的皮肤早已经恢复,甚至因为他在外面吹了冷风,脸色似乎更白了两分,再配上他冷淡的眉眼,凛然如冬雪,浑身上下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但能看出来,他应该过得很好。

面对这样的贺明隽,“瘦了”、“胖了”、“长高了”之类亲人见面的关心的话,于秀丽就有点说不出口。

嘴张了两下,于秀丽问道:“你穿这样,不冷吗?”

学校和住处都有暖气,贺明隽大多时间都在室内,十八岁的身体火力正旺并不太畏寒,他就没有穿厚的冬衣。

“不冷。”贺明隽不咸不淡地回答,“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他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不怨不怒,却比歇斯底里的指责更让人心惊。

贺启年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竟没有

口出恶言。

于秀丽脸上倒是浮现几分受伤的神色,带着愧疚温声回答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十八岁成人了……”

贺明隽进来时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生日蛋糕,知道他们大约是来示好的。

他有些不解,但又隐隐觉得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在情理之中。

从贺启年生日之后,于秀丽断断续续和他有联系,主要是资金往来,更确切地说,是有来无往。

在开学前,于秀丽往贺明隽的卡上打了两万块钱。

她大概不知道B大是提前把学费预存到学校寄来的银行卡中,那个时间,学校已经扣过钱了。

贺明隽没动用那笔钱。

之后,于秀丽每个月还固定给他转三千的生活费。

贺明隽拒绝无用,就放任了,但完全没动那些钱。

除此外,他们没有其他的沟通。

不只是贺明隽有意为之,还因为贺明隽很忙,而且,他依旧没有养成不时看手机的习惯。

甚至现在不得已加了学生群,让他更加不愿打开手机——相关通知他都是让系统盯着。

他很少及时看到于秀丽的来电或短信,就是看到了,也多是拒绝的态度。

贺明隽想,大概是在于秀丽看来,他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偏激,让他们觉得有所转圜了?

他可不打算领这份情。

明知于秀丽提起他的生日是想庆祝,他却故意道:“我知道,我说过的话自然记得,你们再宽限我几天,等我放假,就把钱还给你们。”

贺启年没忍住脾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还钱还钱,生养之恩是那一点钱能还的了的?”

于秀丽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要是不想认你,和你计较这些,又怎么会还给你打钱?”

本来贺明隽想着到时把钱存到这张卡里再一并还回去,可既然于秀丽提起了,他就把卡掏出来,放在桌面上,修长的两指轻压着推过去。

“里面的钱我没动。”

于秀丽查过流水,是知道这一点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贺明隽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地扫过自己和贺启年,同时收回手,落座后抱着双臂身体稍微后仰。

一个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但不应该在长辈面前展现的姿态。

他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道:“有些话我已经说过了,但你若想听,我不妨再强调一遍。”

“生养之恩……那我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第一,生是你们要生的,我并没有选择权。”

“第二,将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们作为父母具有抚养义务,这是法律规定,也是你们选择生孩子就应该承担的。”

“第三,所谓养恩,就是在我三岁时将我送到别人家寄养,把我接回来之后忽视、贬低、父母温情少得可怜吗?”

“你们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如数、甚至加倍奉还,等你们老到需要赡养的时候,若你们的小儿子不孝,我也会履行义

务。当然,前提是我还在这个世界。ap;ap;ap;rdquo;

ap;ap;ap;ldquo;三岁之前你们是怎么对我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不记得。但如果有征兆的话,你们临终三年前我会好好关怀的。”

“如何?这算是还了你们的恩情吗?”

贺明隽并未提前打腹稿,但他向来有主见,不会轻易被别人道德绑架,思维又敏捷,所以他说这一长串话逻辑清晰,连个磕绊都没有。

虽然贺启年还不到五十岁,但关于死,他还是很忌讳的。

尤其这话还是出于自己儿子之口,贺明隽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恭敬。

贺启年不出意外地暴跳如雷。

“老子有钱,要你这个不孝子养?小宝才不会像你一样!”

贺明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那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贺启年一噎,说不出话来,面上余怒未消,又多了几分懊恼,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于秀丽递了个眼神。

于秀丽不知道是对贺明隽的态度有所预料,还是真的看了贺明隽寄的书有所感悟,她没有太生气,也似乎并不意外。

她没收那张卡,也没有回答贺明隽的问题,只把菜单递过去,说:“先点菜,吃饱了再慢慢聊。”

贺明隽:“我吃过午饭了。”

于秀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借口,又劝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贺明隽依旧没有妥协:“您有话就直说吧。”

于秀丽紧抿着唇,深深地看他一眼,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们一直没有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

面对以前那个沉默怯懦、怎么说都不回嘴的贺明隽,他们家长单方面批评指责比较多,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沟通。

而贺明隽变得能言善辩甚至有些牙尖嘴利之后,他们和他谈话总是不欢而散。被怼到哑口无言的是他们,被气得口不择言的也是他们。

贺明隽心说:他一直很平心静气,听不懂人话、聊了又不当一回事的是他们。

但他没有开口。

于秀丽继续道:“其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送的那些书我也看了。我们作为父母,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对你确实有忽视……可是,我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没有经验,而且在早些年,大家都没那么重视这些。”

“你说我们偏心,可能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要一碗水端平,恐怕没几个父母能做到。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小宝有什么想要的会主动和我们说,他又是小的,我们就难免偏向他几分。”

“现在你说了,我们就意识到了,以后……会注意的。”

可能是觉得向晚辈服软认错难为情,于秀丽开口有点艰难。

“你别闹别扭了,还是回家吧。都是一家人,哪有多深的仇,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啊?”

贺启年没有说话,大概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贺明隽左手食指动

了动,轻点两下胳膊,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问系统:“这算是任务完成了吗?”

他们向他认错了呢。

主动来找他,大概也有些后悔了吧。

系统隔了两秒才回答:“任务进度还没有显示完成。可能,是有延迟?”

贺明隽扯了下唇角。

也可能是他们心不诚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还可能是这些只是于秀丽一个人的想法,贺启年依旧冥顽不灵……

他期待尽快完成任务,可无法否认,比起系统延迟,这两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贺明隽忽然有点意兴阑珊。

“闹别扭?你们是第一次当父母,难道我就不是第一次为人子吗?”

还真不是,他第三次了。

“我没有经验能成为你们理想的那种好儿子。”

“有一句话叫‘迟来的情谊比草贱’,也适用于亲情。我不是以前那个缺爱的孩子了,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于秀丽没想到她都低头了,剖白自己的内心甚至做出保证了,贺明隽依旧不领情。

“你……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贺明隽:“寒假我会回去的。”

在贺启年和于秀丽略带惊喜的眼神中,他补充一句:“回去迁户口。”

“逆子!”贺启年把茶杯重重地放下,水溅了出来。

贺启年再次后悔生下这个孩子。

“你就不怕被别人戳脊梁骨吗?长大了就不认父母!B大怎么会收你这种学生?还当运动员,网上出名,你就不怕……”

贺明隽轻呵一声,语气嘲讽:“我孤身一人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下午还有考试,就不陪你们了。”

他站起身,却被于秀丽喊住:“等等!钱你收着吧,还有蛋糕,你生日,和同学一起吃。”

“不用了。”贺明隽拒绝道,对上于秀丽的眼神,他又补充一句:“我直接去考场,不方便。”

而且,他也没有交好的同学可以分享。

至于银行卡,他直接忽视了。

贺明隽走出包间,在门口听见贺启年的声音:“还给他干什么?白眼狼!别人家的孩子哪有他过得好?也没像他这么……”

贺明隽表情未变,心下微微叹息:这个任务只怕任重道远啊。

看起来,于秀丽的态度有松动,而且她和贺启年像是有了嫌隙的样子,他们配合没那么默契了。

或许大多母亲都比父亲更爱孩子吧。

但她这份爱是有限定条件的:孩子要乖巧顺从、要优秀不给他们丢脸。

如果没有他,还是原来的贺冬冬,也不知道贺冬冬离家之后,他们会不会一而再地来请他回家。

他们这次来找他,是看中他的价值,还是有别的原因?

贺明隽轻轻晃了下脑袋,把这些想法清出去。

家庭关系真实太复杂了。

还是学校的考试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