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34)
秦王下诏:于赵设‘弃甲田’!
何意?
但凡脱下战甲,此生不为战,在赵国境内,每一户可得‘弃甲田’!弃甲田不需纳税,可世袭。只要无子息披甲,此田便不收回。
赵之宗室尽皆降秦,赵之子民为何还要战?
战,乃死路。
不战,卸甲便可归田!
而今,不予披甲并非惩罚,而是恩典。不披甲,不征招入行伍,这便意味着可安生的在家中可安稳日子。
先卸民之气,再卸民之甲!
桐桐在公主府中,策是如此,但等真的打下来,尚需时日。
她跟四爷吐槽:“不如话本精彩。”
四爷就笑:“十年扫六国,平均一年半的时间灭一国!这还不算来回奔袭路上的时间,这么一算,攻城略地占比多重呢?”
平均一年半的时间灭一国?是啊!还真是不到两年就能灭一国。
四爷朝后一躺,打着哈欠:“秦国也只有五百万人口。七国加起来的人口总数也就一千三百多万。”
一千多万人口里,出来这么多人杰已是天授!
在史书里,灭赵国也不过是郭开被贿赂,造谣李牧、司马尚谋反,而后赵王换将,紧跟着,赵国亡!
哪有那么复杂?更遑论现在,被你这么一搅和,军心乱,粮草军械调拨尽皆出问题。
那么大国土面积,只这么一点人口,你想怎么玩?
四爷对此兴趣缺缺,这有些事得倒腾着看!灭六国确实是气势磅礴,然过程嘛……哼!诸国到了如今,气势早不存了。
他指了指案几上的名册:“诸国勋贵,私下过贴,瞧!不都是了。”
秦国贿赂诸国贵族,此并非秘密。之于贵族而言,并无国界之坚守。只要利益不受害,从秦又如何?
而黎庶尽皆贵族附庸,奴隶而已。
“只是赵与楚格外难攻便是了!赵被你肢解,楚内乱难平,此可降低伤亡,这便是你我能做的了。”其他的,不用太费心,实不足为虑。
桐桐:“…………”也对!总共才一千多万人口,这其中贵族才占多大比重。六国加起来,识字人口能有多少?
四爷提醒她:“有这时间琢磨有的没的,你想想魏国之危怎么解吧!”
赵之后必为魏,而魏国的结局是什么呢?是水淹大梁城,魏国不得不降!
大梁乃魏国之都城!任何时代,都城都是人口聚集区。
桐桐坐起身来,有些挠头。
秦国选用水淹之法,那必定是魏国抵抗极为强硬,死活不降,才不得不行此举。
然则,水淹之法,能不用便不用吧。
第二日她入宫,嬴政与朝臣正议事。
赵国之战,战便战吧,秦朝堂之上,已然将视线挪开。
灭赵,早晚而已。
下一步,魏国当在计划之中。
李斯指着魏国之地,笑道:“此国,东败于齐,西败于我大秦,丧地七百余里。南,亦非楚之对手。”
尉缭附和:“廷尉所言极是!然亦不能小看此国。魏国,毕功高之后,用李悝变法,此乃诸国中首变法之国。
赏耕种,兴水利,用武卒制,北灭中山国,西取我秦国西河之地,曾一跃成为天下最强诸侯国。
彼时,魏有李悝、吴起、乐羊、西门豹等诸多大才,魏国得以开拓疆域,为中原之霸主国。”
他提醒道:“秦国献公、孝公与商鞅之变法,尽皆以魏国变法为参照。”
桐桐默默点头,也是魏国的魏文侯第一个把儒家提到了极高的高度,以收取士子人心。可以说,魏国强盛之时所施行政策,对后世影响极大。
李斯反驳说:“昔年强盛者,不知凡几。”
嬴政垂眸不成言语:昔日强,他日弱,乃常态。那是否可以预言,今日之强秦,他日亦不负存在?
他继续说起了魏国:“魏国昔年称霸天下,也曾欺我秦国,杀我秦人,掠我秦地。自孝公始,我秦国变法图强,只一战便大败魏国,使魏由强而弱。然,魏国虽弱,恨秦之心丝毫未弱。此国,该如何取,可有良策。”
王龁点了点衍氏:“此地已归我大秦,自此一役,魏人如惊弓之鸟,见秦军便闻风丧胆。臣以为,此一战,不难。”
李信手指大梁:“臣以为当出兵围困大梁!大梁临近大河……”
桐桐跟着看舆图,大梁便是后世的开封,大河指的是黄河。这是说,大梁是黄河边的大城。而后呢?
李信的手指顺着河道:“我军围困大梁,大梁便为孤城。城中物资短缺,必撑不久!而我秦军则不同,我们有补给,且运输便捷。我军之粮草可从渭水码头浮撸而下,入黄河,顺水运至大梁。”
渭河乃黄河支流,入黄河之后,正好水流为自西向东。
而秦在魏国的西边,大致方位就是陕西在河南的西边,这么一个方位。
走水路,正好顺流而下,运输确实极为方便。
李信说着,就看向大王:“魏若不降,那便长久围困。此困之下,一旦攻城,必可一战而下。”
李斯摆手:“大王,臣不赞同李将军所言……”说着,便看向桐桐,“臣甚至不赞同长公主所为。”
桐桐一下子坐直了:而今朝堂就是这样!臣下贬谪上位者,乃常事。
李斯直言反对她,那她就得洗耳恭听。
她这会子脑子里想着:我干什么了?关于魏国,我一句未说。
李斯起身,在大殿里转了两圈,这才又道:“对魏国而言,围而不攻,非胜也!灭国后需得治国,治国需得民顺,民若不顺,反叛四起,天下难平;而破军则为战事之胜败而已,无后续之事。”
桐桐:“……”所以呢?
“臣以为,灭国之战,非大开大合,无以摧毁其子民之意志。”说着,看向长公主,“一如长公主诱敌以降,看似高明,战损最小,可其实,祸端暗藏。赵之境,最难平!今日易,他日必难。反之,今日大动刀兵,他日必易治理。”
桐桐愕然:“……”意思是杀的少了?未曾杀主力,便有为祸的可能。
李斯正是此意,而后他说李信:“围而不攻,上策?非也!灭国之下,为天下之稳,私以为此若啖兽!需得杀之,敲骨,剥皮,炖煮。
而后当其族群之面,啖其肉,裂其骨,饮其髓。唯有如此,方能有畏惧之心。生此心之后,稍于脸色,便感恩戴德。如此,天下何人敢反?”
桐桐:“…………”李斯的意思是,战时当敲骨吸髓以威吓,如此,将来才治民?
她就问:“所以,廷尉攻魏之主张是?”
“伐之!”
桐桐再问一遍:“强攻?”
有何不可?
李信赶紧道:“强攻我方战损亦大!”攻城本就比掠地更艰难,“若廷尉非要以威吓之,那便不如水攻。”
“何为水攻?”
“大梁紧靠大河,水淹城池,易如反掌。”
桐桐:“……”看!就是这样。
那话咋说的?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着几座城。
李信又道:“只以此威吓,想来魏王亦胆怯,怕是得不战而降。”
总之,取魏国很容易,最不济,令大河决堤,水淹大梁城。
桐桐看出来了,秦国朝堂上,无一人觉得会用到水淹大梁。因为魏国实在软弱,衍氏之战,是秦魏之间近些年打的最硬的一场。
可桐桐紧跟着收到密报:魏王调集魏境之大军、粮草,尽皆回援大梁。
她:“…………”软惯了的魏王,开始强硬了,逼到死角之后,他要咬人。
所谓的困兽犹斗,绝地反击,大致就是魏王现在之心境。
她将密报递给四爷:“魏王放弃所有边防线,全力回援大梁。”打城市攻坚战。
四爷就笑,历史上本就是如此!人无路可走之下,还不兴激发起点血性了。所以我才说,小心真水淹大梁。
秦国而今是不以为意,可一旦久攻不下,必选水攻。
再则,秦国用水攻乃是有先例的!当年白起攻打楚国,只七万人将楚国逼的迁都,国力大损。如何做的?便是挖渠,引长江之水灌之!而后大胜!
所以,莫要小瞧人!魏王现在的心态就是:我便是死,我也要蹦下你的大牙!
人一旦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魏王站于城阙之上,手里拎着长剑,远眺秦国。
嬴政小儿,寡人于此等着你!
今日,乃寡人之豪赌。
赢了,国存;输了,国亡寡人死。
便是不敌,我魏国亦要重创于你。数十年,受你秦国欺压之气,无从宣泄。寡人若非为魏,何以忍气吞声。既然忍辱不能使魏存,那便誓死以战。
宁死,绝不降。
龙阳君站于君王身侧,默默无言。
魏王回头看他:“可曾惧怕?”
“不!”
“大梁城城池坚固,岂是那般容易攻破的。”魏王轻笑道:“再则,秦军之将领,攻城战法,寡人尽知。若来攻城,必叫它损兵折将。”
龙阳君颔首:“臣陪您。”
桐桐在家里对着舆图,几番思量。最终还是进宫:“此一战,能否准我来领兵?”
嬴政:“……”密报与领军截然不同。
“秦将攻城之法,天下尽知!反之,我秦国近些年与魏国甚少直接交手……”都是对方割城,姚贾、甘罗等人,上门讨要,袖子一甩,脸色一沉,城池便到手了。
谁跟他们真的交战过?事实上,衍氏若不是用火攻,这个城池当时就不好打下来。
可见,魏国对应付秦军攻城,是有一套自己的办法的。
攻衍氏用火,攻大梁再用水?
除此之外:“除非换将!用新的打法与之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