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33)
桐桐极快的写了一封信递给蒙恬:“递出去,交给赵高。”
“诺!”
蒙恬去而复返:“殿下,该返回了。”
怎么就返回呀?要只为这个,我跑邯郸干什么来了?
她就低声道:“赵非从内部瓦解彻底不可!传信王翦将军……”说着,伏案疾书,而后吹干:“快!传于将军。着他派人配合。”
“诺!”
信传出去,蒙恬问:“殿下,而今你我当如何?”
“等!”
“等?”
“嗯!郭开与倡后害李牧与司马尚,接下来会是谁?是赵高!赵高,要么从之;要么远走。”
那您下令给赵高,是要?
“此二人独害赵高?非也!赵嘉之命命悬一线!令赵高携赵嘉以及赵国宗室出逃……”
蒙恬眼睛一亮:“此赵国必然大乱,军中更是如此。有维护赵迁者,有维护赵嘉者,军中乱,中枢无法调兵遣将……”
“是!一旦各自为战,尽皆无法顾全赵之全局。”
蒙毅便笑:“此便如当年长公主解鹿,将其开膛破肚,拆解为一块一块好分食!您现在便是在拆分赵国这头‘巨鹿’。”
是!只有拆分了,才好烹饪!除此之外,无他法。所以,等等!再等等!刀已递出去了,马上便要动手了。
赵高看了密信,将其焚烧:长公主只怕就在邯郸,这字迹尚新。
毁其痕迹之后,赵高沉吟,而后起身就走,往王宫而去。
宫人左右看看,而后倨傲道:“请回!大王今日不见人。”说完,又用极小声响道:“丞相陪大王于园中戏耍。”
赵高扬声道:“事关粮草大事,不见大王,见丞相亦可。”
宫人这才去了,禀报给郭开。
郭开抱着赵迁,轻蔑的笑了笑:“赵高啊赵高……我不找他,他却来找死。带他进来!”
赵高被带了进来,赵迁玩的正好,跑过来撞到了赵高。
“大王!”
赵迁嘻嘻嘻的笑,跟赵高炫耀:“马——马——大马——”
赵高看过去,园中无马,只有鹿。
他才要说话,郭开便道:“大王,臣带您喂马!”
赵迁拉赵高:“喂马!喂马!”
赵高被小儿拉着,捧了干草去喂鹿。
郭开冷哼一声,呵斥道:“大胆赵高,大王命你喂马,你在作甚?”
赵高看了郭开一眼,忙道:“臣在喂马!”说完,指着园中鹿,问园中伺候之宫人:“诸位,此为何物?”
“鹿!”
“放肆!丞相告知大王此为马,那此便为马!大王以为此为马,此须得为马!”赵高说完,便再问宫人:“诸位,此究竟为何物?”
“马!”
赵高朝郭开拱手:“丞相,此为马!您言它是马,它便是马。”
郭开手叉腰,看着赵高:“嘿!怪不得先王简拔于你,你这嘴当真是好,总能说到人心坎之上。”
本欲杀你,而今这般乖觉,怕是知道厉害了。
再则,杀了他,军中事难调停。国若不保,而今一切尽皆虚妄。
既然赵高服软,郭开站在原地便笑了,亲手扶赵高起身:“你我尽皆先王信重之臣,而今,当共辅幼主才是。”
赵高低声道:“,丞相,因大王薨逝之事,宗室之中另立公子嘉之声日隆,当如何?”
郭开看向赵高,似笑非笑:“如何得大王信重,你该知晓。”你若不杀赵嘉以表忠心,大王怕是不能信你!
赵高一脸愕然,而后才满脸的纠结:“若公子嘉……恐宗室不容。”说着,便几乎颤着音儿道:“先王大葬,需得出邯郸,宗室尽皆送葬……秦国密探极多,莫不如,令人假扮秦之密探……”说着,手做挥刀之势!
郭开:“……”假借秦之手,杀宗室!他朝后两步,重新打量赵高:“要说狠,那还得是你!”下手又狠又毒!
赵高一脸痛苦之色:“若不如此,只怕军中追随赵嘉者众。”
郭开缓缓点头:“此事需得机密!定要做到,让人以为是秦人所为,与他人无干!”
“诺!”赵高应着,慢慢的退了出去。
赵高一走,倡后才现身,看着赵高的背影,低声道:“与他说甚?此人当杀。”
“杀了他,许多事便不好办了。”郭开看着园中鹿,“他能指鹿为马,可见其已生攀附之心。既然如此,那便一用!赵嘉当死,可若死于你我之手,下臣必生反心。”
他叹道:“正值国难,为国者不与你我计较!可若处置不好,过了此难,必有人要追责。彼时,咱们当如何?”
倡后深觉有理:“听丞相的。”
赵偃大葬,棺梓出邯郸。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正值国难,子民相送,披麻戴孝,绵延数里。
一出邯郸,情况骤变。
刀斧手黑衣蒙面,自道边林中出。
郭开嘴角才扬起笑意,却发现境况不对。宗室送葬之人,竟然人皆佩兵刃。
赵高跃于马上:“倡后郭开欲除公子嘉与宗室……我宗室之人,护公子嘉……速逃!”
而后,便有家仆千人余,他们尽皆出自宗室之家。宗室数有威望者,赵高提前与之密谋,此乃出逃之策。
若无大葬,宗室皆出必引人怀疑。
唯有如此,事先布局,将护卫、青壮仆从藏匿于送葬子民之中,此时亮兵刃护持,方能救公子嘉与宗室,与黑衣人为战。
郭开护着倡后与赵迁,下令:“护驾!护驾!莫追,护驾!”
他咬牙切齿:赵高啊赵高!你敢戏耍于我。
郭开下令莫追,可赵国宗室护送赵嘉一行,一路被追杀,虽赵高指挥得当,未曾有大伤亡,然则终究是损兵折将,极其狼狈。
哪里驻守之将为宗室,他们往哪里逃。
哪里驻守之将亲近宗室,他们往哪里逃。
赵葱之父更是设法将信送之军中,言称:你若为赵迁所用,为父便戕于此地。
蒙恬将密信递给长公主:“赵国大乱,将领各为其主,各自为战。”
“传消息于王翦将军——开战!”
诺!
这天夜里,桐桐下山入邯郸城,站立于郭开床榻之侧。
郭开自梦中惊醒,一把拉开帐子,这才发现外面果然灯火通明。抬头一看,案几边有人坐着,正在看军中密折。
才睁眼,有些迷蒙,眯眼一打量,他瞬间从榻上滚落下来:“你……你如何进来?”
桐桐就笑:“瞧你,吓那样!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你那库里藏了甚,我尽知!可丞相未曾入心!或是入心了,未曾找到我秦国之密探,便不得不不了了之。
丞相大人呐,我连你最私|密之事都知道,还有甚是我不知道的?这丞相府,想来我便来,想走我便走。能奈何?”
郭开爬起来,惊恐的四下看:“长公主此来,有何指教?”
“赵高奉我之命行事!”桐桐看他:“此消息是否意外?”
“赵高!”郭开咬牙切齿:“若非此人……”大王何必疑心我,我又何必杀大王。
桐桐将折子在案几上敲了敲:“赵高带宗室,在我秦密探营护送之下,满赵国流窜。而今,你们诛杀赵嘉与赵国宗室之事,已然人尽皆知。赵军中有护持赵王之正统者,亦有不忿尔等之行,护赵嘉与宗室者。”
郭开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面色发白。
桐桐笑了:“赵国之乱,已然不可避免。秦军所过之处,必势如破竹。届时,赵高携赵嘉与宗室一同,一头扎进秦军中,为我秦军之俘虏。宗室圈禁,不杀。赵高有功,在秦难免高官厚禄。郭开,你呢?”
郭开深吸一口气,看向这位长公主。
桐桐起身,看着他:“赵国必破!破国之后,你将如何?赵人深恨你,你之命,你之财,只怕尽皆不保。你所求者,权势富贵而已。为权势富贵,你从赵偃;为权势富贵,你杀赵偃。而今,为权势富贵,又该做抉择了。”
郭开点头:“臣知晓!臣明白。”
桐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些杀孽,此乃功勋,你说呢?”
是!臣知!臣知。
那位长公主离开了,郭开颓然的瘫软在地。
当如何?
郭开起身,不住的徘徊:我为臣!为臣者可为赵臣,亦可为秦臣。今日为赵臣,明日亦能为秦臣。譬如廉颇,在秦一样被重用。
于是,第二日,他进宫。
倡后请他入席,他一摆手,服侍之人尽皆退下。
“丞相有事?”倡后亲自斟酒于他:“战事不利?”
郭开看了倡后一眼,而后一拍手,便有人抱了赵迁来。
倡后便笑:“怎生将大王……”
话未说完,她面色一变,此人抱大王之模样,甚不和善:“大胆!安敢如此待大王?”
“太后!”郭开看向倡后:“臣会好好待大王,请太后上路。”
“甚?”
郭开再一拍手,便有人端了托盘来,拖盘里一根白绫,叠放的整整齐齐。
倡后一脸不可置信:“你欲如何?”
“臣,只是臣!权势富贵,赵国可得,秦国亦可得。臣若顽抗,一无所有;臣若降秦,权势……难些,然富贵不缺。”
倡后愕然的看郭开:“当日在地牢……”
“如何?”郭开笑了:“当日在地牢,臣为了保命,不得不哄骗你杀大王;今日,臣亦是为了保命,何错之有?”
倡后大喊起来,要朝外跑。
此时,赵迁大哭出声,倡后顿住手脚,回头去看。
郭开的手掐在赵迁脖颈之上:“太后悲伤过度,殉夫而去。若不然,便是大王年幼多病,继而薨逝。太后若要大王活,便随先王去吧。”
倡后:“……”她看着哭的可怜的儿子,不再挣扎,只呢喃道:“大王!大王!妾错了……妾错了……”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庞,这才抓了白绫,投于梁上:“郭开,你若不能护我儿之命,我便化为厉鬼,取你之命。”
郭开往下一跪:“恭送王后!”
是日,倡后亡,郭开携赵王迁——降!
次日,赵嘉与赵国宗室被秦国所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