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11)
庞煖看着报信的三人,就道:“请壮士回营歇息。”
田光知事,便团团见礼,而后带着荆轲与秦舞阳离了议事之地。
人走了,项燕跟燕太子姬丹求证:“此三人是否可靠?”
姬丹点头:“自然可靠!”
魏无忌有门客无数,听过田光此人:“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游历各国,好交友,乃义士。对此人,有所耳闻,该是可信。”
姬丹忙应:“正是此人,确乃义士。丹可作保,此人可信。”
庞煖便道:“既然可信,那函谷关外,必有伏击。”
魏无忌看向项燕,指着舆图:“项柱国,楚国擅水战,此大河可能渡?”
项燕未看舆图,他知道魏无忌所指方位:“自蒲坂渡河,可!”
姬丹多问了一句:“若是秦军于河对岸,该当如何?”
魏无忌看了姬丹一眼:“先遣一营渡河,察其动向,若无秦军踪迹,则表明两点。其一,秦军并未设防;其二,渡河后,于阴晋之地有埋伏。”
姬丹倒吸一口气:“秦军怎会不设防?蒙骜与王龁乃百战之将,怎会出如此纰漏。”
“正是!若是如此,阴晋之地,亦有埋伏。”魏无忌看向庞煖:“老将军,此战难打。”
庞煖的手点在三个地方:“商於,此地可弃!秦军一把火,便能阻隔交通,再绕道亦是无用;只余函谷关与蒲坂。函谷关外设伏;过蒲坂想入咸阳,前路必过阴晋,此地亦设伏。而今唯一可赌的是,两个设伏点,各设伏多少人马。”
可这偏偏探不了究竟!
项燕道:“秦国百万之师,怎么算,各地驻防也需得三十万人马。若是如此,那么此战,秦最多能调集七十万人马。七十万人马,分两地设伏。项某笃定,函谷关外,驻防之兵必多于阴晋驻防之兵。”
后胜不解:“项柱国何以这般笃定?”
“其一,秦国吕不韦、李斯等人,轻视五国联纵。列国联纵伐秦,百年间数不胜数,其结果是秦愈发强盛。自来列国联纵,其志不坚,各怀心思,难以形成合力。因此,他们未必将我等放入眼中。”
后胜点头:有理。
“其二,秦国诸人轻视楚国。楚国擅水战,然楚国君臣双方却有四条心,十万军并非出自一脉,便是过河,亦战力不足。”
“其三,缺渡河船舶,渡河艰难,能渡河之人马必定有限。”
项燕说着,就点在蒲坂:“因此,项某笃定,秦于阴晋所伏之兵最多不过二十万。”
魏无忌缓缓点头:项燕此言有理。
庞煖便道:“若是如此,当兵分两路,每一路三十万人马。”
说着,他点在函谷关,“此地,秦该有五十万人马!守关绝不能低于十万,因此,伏击之兵马数为四十万上下。”
后胜皱眉:“若如此,我方三十万人马,岂能是秦国对手?”
庞煖笑:“关外地势开阔,进可攻,退可走。秦国四十万人如何能围歼我们三十万人马?”
姬丹‘嗯’了一声:“不错!若想合围,需得两倍于对方人手。我方三十万,对方至少得六十万,才能将咱们合围。秦国四十万,一旦开战,我方便四散开,分散其兵力,拖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回援!这一路人马不为进关,亦不闯关,只为牵制,不能给他们机会回援阴晋。”
庞煖赞赏的看了姬丹一眼:“正是!另一路三十万,渡河,冲破阴晋伏击,只要有五万人马冲出去,便可直抵咸阳。咸阳驻兵不会超过三万!此一路需得疾风猛进,直击咸阳,杀嬴政小儿。”
说着,便看向项燕:“此一路三十万人马,深入秦国腹地,只怕是有去难回。我赵国危在旦夕,此次二十万人马,便是尽皆葬送,若能杀至咸阳,宁肯埋骨秦地。不过,渡河需得楚国将士……楚国十万精锐可愿同往?此一去,亦是九死一生。”
项燕拱手:“若以十万精锐换我楚国不被欺凌,死又何妨?死又何惧?”
于是,事便定下:兵分两路,赵国二十万、楚国十万,渡河,深入秦国腹地,闯阴晋伏击地,直奔咸阳;魏国、燕国、齐国,三十万人马,直奔函谷关,于函谷关外拖住秦军兵马,为另一路人马突袭咸阳争取时间。
姬丹再次提醒:“行军需得遮掩,赢蚕于军情搜集上颇有独到之处。若是被提前洞悉,此番谋划部属,将毁于一旦。”
魏无忌便道:“庞老将军,你们一路埋锅造饭,需得半数。三十万人马,只能留十五万人踪迹。”
“好!”庞煖看项燕:“你我昼夜交替行军,昼十五万人,夜十五万人。”
“善!”
魏无忌看姬丹与后胜:“咱们这一路,需得伪装,埋锅造饭需得四十五万上下,装石块伪装辎重,迷惑秦探,使得秦军保持而今之布防便好。”
“诺!”
五人议定,第二天天不亮,便兵分两路。
桐桐收到密报时,得到的确切消息是:兵分两路,路径与预料一致。
至于各自分兵多少,探子只有推测。
桐桐亲自去见三位上将军:“军中暗探未能传递消息,怕是对方警醒,军中管束甚严!倒是沿路暗探探查踪迹,有所怀疑。”
怀疑甚?
“怀疑他们所见是否属实!”桐桐将密报递了过去:“往函谷关这一路,看似四十余万人马,埋锅造饭痕迹尚在。蹊跷的是,此痕迹,尽皆造饭所留,可有些灰烬量少,不足以烧开一鼎水。另一路,看似十数万人马。奇怪就奇怪在,杂乱的脚印干燥程度不一。”
何意?
“自泥地而过,前一日踩过,第二日相对干燥。可在干燥的脚印之上,踩踏的脚印较之下一层湿润,这是为何?”
桐桐相信路探所报讯息,这些人尽皆受她训练,“只能说明,这一路人马在昼夜交替行军,他们只希望咱们看到十数万人马!而实际上,这一路人马当翻倍,在三十万上下。
而另一路,必然是以少充多。看起来四十余万,实则亦是三十万。这就是为何,暗探报来,说是有些痕迹蹊跷,灰烬量少,不足以烧开一鼎水。”
蒙骜看王龁:此乃两拨暗探,尽皆发现蹊跷。他们无法相互沟通,可所得信息整合之后,相互印证。这便佐证,他们所怀疑皆有理!而长公主推测,并无错处。
敌方六十万人马,分两路,每一路三十万。
蒙骜当机立断:“王翦将军,自函谷关外调二十万于你,速回援阴晋!对方知入大秦腹地凶险,凶险之地必有赵国二十万人马;而渡河需楚军,因而,亦有楚国十万人马。务必将这三十万人马全歼于阴晋。”
王翦应诺:“属下这便动身。”
等王翦一走,王龁立马调整部署,守关十万不能动。亦不能叫对方察觉函谷关人马少,防止他们冲关:“分段合围,使他们首尾不能呼应,不知我军根底。”
这一调动,军中忙了起来。
桐桐眨巴着眼睛,站在中帐中:兵力少,之前设想二次设伏便更不成了。
该当如何?
她稍一沉吟,便找蒙恬:“召集人手。”
只三百护卫而已。
“后勤还有多少人手?”
“数千老卒,数千壮女,殿下欲要何往?”
桐桐往山坳里钻,砍小儿手腕粗细灌木,“能否订做木架子?”
啊?
“再借众人衣衫,交由壮女,军中所宰杀牲畜之血留着,将衣裳染成血色……”桐桐说着,就顺手扔石子砸死一只野鸡。
而后取了衣裳内衬,绑了一个简易的架子。
又杀了野鸡,令一护卫脱下内里所穿葛衣,用鸡血将衣衫染红。而后衣裳撑在架子上,桐桐钻到里面。
有一才转身的护卫吓了惊叫一声,似是看见无头厉鬼。
蒙恬:“……”他接连朝后退去:“殿下……”
“夜间,若是这般厉鬼在敌军退军路上,会如何?秦军之前有以斩首记军功之法……”
敌军必是以为此乃厉鬼!
“若厉鬼紧追不舍呢?”
“必是以为天助大秦,秦能驱阴兵……必乱其心智军心,更有甚者,只怕存了心魔,此生不敢面对秦军!”
桐桐便又钻出来:这就对了!如此这般,他们怎会发现函谷关兵力少,继而闯关?
并不是杀了才有效!若是杀不了,那便——诛心!
魏无忌领魏军打头,尚未至函谷关,一见起伏地势他便下令:“戒备——戒备——”
第三声戒备尚未出口,便见丘陵高地上,冒出了秦军。
蒙骜领兵于高地之上,“信陵君——侯君多时!”
魏无忌皱眉,怎会在此地设伏?此并非最好的设伏地,地势不够。还未及思量,便见石头自高处滚下,冲了过来。
紧跟着带着火簇的箭便飞了下来。
魏无忌只能下令:“冲过去!冲过去……”再往前地势开阔,必无伏击!
此一处,损伤未曾统计,应该不大。冲过去,终于地势开阔,然则太阳已落山!
正往前奔,就见前路与道路两侧,绿火盈盈,这阴森的绿光中,高大的无头鬼将,手持刀戈一步一步,僵硬又笨拙的朝他们涌动!
远远的,听见有人喊:“杀啊——阴兵助我大秦——杀啊——”
一时间,军中大乱!
魏无忌几番擂战鼓,亦不能阻止将士丢盔弃甲溃逃。
“信陵君——”一个女声响在耳边,一把匕首抵在脖颈之上:“信陵君——别来无恙?”
魏无忌皱眉,扭脸去看,见到了——赢蚕!
桐桐笑看着他,卸了他的兵刃:“随我去咸阳做客,如何?”
魏无忌看着战场上,魏军将士竟无几人敢反抗,能逃则逃,逃不了则被杀:“……竟是我等错了!”
何来鬼兵?“分明是函谷关兵力不足……”之所以在不合适之地设伏,为的只是从那个地方逃窜,至此处,正好日暮,天黑借鬼乱军心而已!
“如此说来,阴晋……阴晋……赵楚三十万人马!三十万人马,尽皆丧于阴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