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64)
桐桐未再插手赵姬之事!
也对!那是亲母子,曾经相依为命的亲母子。
有些山需得自己爬过去,有些河,需得自己蹚过去。
当天,桐桐就听说,大王大发雷霆,将甘泉宫宫人尽皆发往皇陵,为先王守灵去了。
桐桐:“……”把赵姬身边的人全给换了。
是的!嬴政一进大殿,便看到挂着的先王遗像被糟践的不成样子。他顿时大怒,将其尽皆遣往皇陵。
赵姬看着暴怒的儿子,自知理亏,未敢发一言。
嬴政从甘泉宫出来,面上已无怒色。
黄琮小心打量大王:大王震怒是真,借题发挥亦是真。换一批人手之后,相当于将太后圈于甘泉宫。
但凡太后有任何举动,大王尽知。
桑榆低声道:“白明乃长公主放于甘泉宫……”
“将其给刘夫人送去,服侍刘夫人。”
“诺!”
紧跟着,嬴政要出宫秋狝。
其实,已是快入冬的时节了,秋狝已然有些晚了。但谁都看的出来,大王心中不畅快,因而,无人敢反驳。
郑仁悄悄的给吕不韦送信,告诉他大王要出宫秋狝。
人一走,便有人悄声告知蒙毅。
蒙毅凑到大王耳边,低声禀报了。
嬴政笑了笑,只点点头:“出发!”
蒙恬回头:“长公主不出宫么?”
出啊!今儿吕不韦必跟寡人走,不会进宫求见。阿姊正好可出宫,她好些日子不曾见吕四子了。
吕不韦得到信儿的时候,正在文渊侯府。他说的还是那位长公主:“夺兵权,此法大胆却有效。”说着,他便叹气:“四子,这般长公主……你无法左右。”
四爷就笑:“而今,长公主处处以大王为先,无错。而后,长公主大婚……婚后有子有女,其心向子?亦或是向弟?华阳太后无子无女,因为其心在己、在家族、在其兄弟,在其故国。夏太后有子,她便是不得宠,其心亦在大秦、在其子、在其孙。”
吕不韦搓着胡子:有理!
“所尽忠心愈多,其期待所得亦愈多。人之情,时间久了,几分能如故呢?世人皆如此,大王与长公主亦是如此。十年、二十年之后,各有子女,其情分可如现在?而今是彼此相依,自是不同。他日,尽皆有更亲近之人,大王会如何?长公主又会如何?”
吕不韦点头:兄弟姊妹何曾如故过?汲汲营营、争论多寡才是人之常情。
四爷给倒了一杯酒,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若是如此去想,而今难道不是长公主的权柄越重,于咱们而言,越有利么?”
权攥在手里,利于将来。
权柄越重,将来与大王的矛盾越大。
此时,吕家方有可趁之机。
吕不韦一拍掌:“妙!实在妙。”他起身:“后日动身出发?”
“是!”
“好!那叔父便不送你了。”他起身,拍了拍侄儿的肩膀:“今儿我陪大王秋狝,你收拾行装吧。”
四爷笑着送吕不韦出去,心说:干该干的,别干不该干的,那你还是能有善终的。
看着人远走了,四爷往回走,寝室里桐桐正在查看他的行装。
桐桐抬头看他:“忽悠走了?”
嗯!忽悠走了。
桐桐嘟嘴,低声道:“我没想生孩子。”
四爷就笑:知道!我也不想生。
桐桐看他:你为甚?
四爷一副看透她的样子:“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医疗条件跟不上,哪哪都不好的情况下,为甚要叫孩子来受罪。”
桐桐一脸赞同的看他:可太对了!这年月,谁爱生谁生去!此一生,我是不生了。真遭不起这个罪。
真的!不生,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善良。
咱自己不缺孩子,也没当爹妈的瘾,正经事多着呢,哪有生孩子而后为子孙筹谋的时间。只要咱不生,咱就没短处。肆意的活咱的,岂不是好?
桐桐挂他身上,要么说咱是两口子呢,想啥都能想到一块去。
四爷直笑:“今冬去,明冬必回。一年的时间,料理顺了就回。往后一年去一趟,大多数时间还在咸阳……”
嗯!你不在,我心慌。尤其是往后的这几年……寥寥几笔都是大事件,可往往大事件都是由一件一件小事积攒起来的,而后才爆发了。
四爷拍她:“这天下是嬴政,这是他要走的路!你不要太护犊子。”
哪有护犊子?
“还说没有?身受伤,你担心;心受伤,你不忍。没有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你教育自家孩子都未必这样,也知道该放手的时候需得放手,怎么到了这个人身上,你老拿人家当孩子呢?
这个人要是碰一下就碎的那种,那这上下几千年,也就没有更硬的了。
桐桐:“……”听着有点道理,“知道了!他是主导,我是辅助。”
对嘛!你看我往上凑吗?需要的时候你在,这就够了:“他需要的不是事事插手,而是陪伴。”陪伴比其他的任何动作,对他都更有意义。
桐桐啧啧啧的:“我这人……听劝!好话都能听的进去。”说着就看他:“关键是也听话!你的话,我哪次没听呢?”
“少插手人家母子的事。”
“人家也没让我插手。”
“那人家就比你理智。”
桐桐:“……”拌嘴是吧?想拌嘴了是吗?
四爷似笑非笑:“不该拌嘴?你问问你,而今你啥时候想过我?你那脑子里,一天天琢磨啥呢?谁对你最重要,还记得不?”
桐桐咯咯咯直笑,乐的不行:“吃醋了呀?”
四爷白眼一翻,这也就是身份不对,倒霉的做了人家的姐姐了。这要是有个别的身份,我都怀疑你能踹了我,当一回始皇后去。
桐桐指着他:“别没谱!这个真没有。”
两人嘻嘻哈哈的,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光。
骑在马上驰骋,确实是最难得的惬意时光。
嬴政大笑,看着被射杀的黄羊,一箭射中羊的眼睛,皮毛是完整的。这种射法很像阿姊,非箭术超群中,不会这般刻意。
他扭脸问:“此一箭,何人所射。”
护卫营中出来一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他行军礼:“禀大王,此一箭,是臣射的。”
嬴政看过去,此人似是才调来不久,瞧着面生:“你姓谁名谁?”
“臣王翦。”
“王翦?”嬴政打量他:“哪里人士?”
“频阳东乡。”
“精于箭术?”
“臣自幼修习兵略!”
嬴政从马上下来,朝前走了几步,将人扶起来,又打量一番。而后低声问:“寡人若有令,你可听从。”
“寡人乃秦国大王,臣自当听令。”
“若是寡人不欲郑仁为咸阳宫卫尉,你觉得当如何?”
“此人不忠于大王,有悖逆之举?”
“是!”
“臣将其命留在这猎场上。”
嬴政认真的看他:“若此人曾有功,当如何?”
“臣取他一目以惩戒!”
嬴政看他:“不再多问?”
“王命当从,臣不敢犹疑!”
嬴政笑了,“若要寡人配合,尽管直言。寡人听你调令!”看你这兵略到底习了几分。
“诺!”
王翦上马,带人催马而去。
蒙恬距离较近,听见了。他凑近来:“大王,此人……可行?”
“不知!”嬴政笑了笑:“可不大胆一试,如何能知其本事。”
蒙恬又问:“若是以一人之莽,杀郑仁,当如何?”
“保其命,发往上将军麾下效命,终有建功立业之机!”
蒙恬便不再问了。
不多时,就听到校场有人喊着:“有白狼朝东而去……有白狼朝东而去……”
白色兽类尽皆被视为瑞兽!
蒙毅马上上马:“大王,有白狼!”
嬴政意味深长的笑了,大喊一声:“射中,赏金千两。”
一时之间,猎场尽皆欢呼声,一声高于一声。
嬴政看向骑马赶来的吕不韦,还笑道:“丞相,有白狼!寡人赏金千两。丞相豪富,若捉到活的,丞相赏金两千两,如何?”
吕不韦不扫兴,“臣听大王之令!活捉者,赏金两千两。”
嬴政看蒙毅和蒙恬:“你们哥俩留一人即可,寡人与丞相不远走,就在此处说话。无须你们都守着。”
吕不韦也摆手,叫门下之人去参与:“去吧,莫要碍事。”
郑仁自然也带人走了,猎场周围有赢傒带人封锁,很安全。
蒙恬走了,蒙毅留着,但并没有靠过去。
嬴政好生好气的跟吕不韦说话:“三位上将军出征之事,丞相心中是否有所疑虑。”
“不敢!”
嬴政摆摆手:“丞相,军务并非你擅长,这也是先王给予的评价。虽有灭国之战,巧用计策,然战争不是只纤巧就可以。”
“臣深知寸有所短。”
嬴政又道:“但此……并非完全将丞相摒弃于军务之外。”
吕不韦全神贯注,用心听着。
嬴政坐在树桩上:“寡人与长公主曾闲聊,长公主对斩首记军功之法,心有疑虑。今儿回去之后,丞相照样入宫,今夜请了长公主,就如何记军功之事商议一二,如何?如何之制定策略,才是丞相所擅长。”
吕不韦忙道:“长公主深谋远虑,此军功之法,自商君始,未曾改过。今时不同往日,此法确实不适用于而今的秦国……”
正说着呢,就听见远远的喧闹了起来:“大王——大王——不好了,有人伤了!”
嬴政眼睛一眯:“快请侍医!”紧跟着又问:“是哪家的公子受伤?”
蒙毅来报,气喘吁吁的:“郑仁郑卫尉,他摔马,被树枝戳中眼中……”
嬴政愕然:树枝戳中的?竟不是射中的?如何办到的。
吕不韦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一转眼,看到大王脸上真切的愕然,而蒙毅亦是十分惊讶。
是巧合吗?
正思量呢,就见一|二十上下的小尉一身是血的背着郑仁走了过来。
吕不韦的亲随跑过来低声禀报:“多亏这位王小尉,将郑卫尉从虎口中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