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61)
请了三位上将军入宫,桐桐只将夏太后请来了,未曾请赵姬。
现在去回想先王临终遗言,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遇事难决,禀于夏太后决断。
在军务上,嬴子楚在最后的决断权上,摒弃了赵姬。
因此,桐桐并未曾请赵姬,只将夏太后请来了。
王龁跟桐桐相熟,早在从赵国逃离之时,王龁便是亲历者。后来,又去请九鼎,王龁也在船上。
蒙骜呢?因着蒙恬蒙毅,此人必可信。
麃公倒是接触的少,桐桐对此人知道的也少,因为秦朝的史料本就不多,关于此人的记载少之又少,这对桐桐来说,真就是一个原先知道,之前见过的人。
三人来,见了太王太后。
刘夫人亲自捧了茶汤,三人诚惶诚恐:“不敢。”
桐桐捧了铠甲进来,笑道:“昨日吕丞相进宫,祖母便记挂三位上将军。大王一听,便命我开了库房,寻了三幅铠甲。此铠甲乃是曾祖阅|兵时披挂过的,大王有令,赐予三位上将军!以慰老将之功!”
三人忙起身,跪下行礼:“臣等……愧领!”
桐桐将铠甲奉予三人,三人感激涕零,起身郑重的将铠甲给亲随捧着,这才坐回去,看看太王太后想说什么。
却不想太王太后高居上首,却如神龛,竟是一言不发。
反观这位长公主,笑语嫣嫣,就听她说:“祖母有心问询边陲军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蒙骜忙起身:“岂敢?太王太后问询,臣等知无不言。”
桐桐点了头,“敢问,军中可安?”
“军中一切皆安,并无异动。”
“善!”桐桐又问:“诸国可有异动?”
“有!”蒙骜回道:“赵国有一臣,名毛遂,不知道太王太后可知道?”
夏太后哪里知道谁事毛遂?她看了桐桐一眼,桐桐‘嗯’了一声,“毛遂曾自荐,此人在赵国市井之中很有些名声,有口舌之利,乃邦交之才。比之张仪、苏秦差之远已,但还算有几分可用之处。”
麃公意外的看了这位长公主几眼,便接话道:“正是此人。”
蒙骜‘嗯’了一声,“此人往楚国游说,欲赵楚联盟,以伐秦。”
夏太后吓了一跳,她的眼皮直跳。
桐桐问说:“楚国如何回?”
“楚国诸臣皆言,秦国井然有序,并未因先王之丧,新王年幼而乱,一切井然有序。因此,此非伐秦良机,未曾答应赵国所请。”
“善!”桐桐再次说:“大秦虽新王年幼,然我大秦亦有宣太后一般女中豪杰。太王太后与太后必能庇护大王,直至大王及冠。军务有三位上将军,太王太后放心;民政事务有丞相,太王太后与太后尽皆放心……”
王龁跟着起身应诺,但却听懂了这位长公主的未尽之语。
她说:军是军,政是政,你们谁也管不着谁。吕不韦的差事,你们掺和不了;同理,也别让吕不韦掺和你们的差事。军事,乃是太王太后管辖,此乃先王遗命;民政,乃太王太后与太后管辖,此亦乃先王遗命。
三人隐隐的听到的都是这么一层意思。
紧跟着,就又听这位长公主问:“而今诸国必暗中观察大秦,伺机而动。此时,何以应对?是主动寻战机亮刃震慑诸国?还是控制言论以惑敌?三位倾向于哪种?”
三人异口同声:“前者!”
蒙骜紧跟着补充:“可发小规模之战,告知诸国,秦国一切如旧,东出之志未受影响。”
“善!”桐桐说着,就看蜀生:“请大王与御史。”
“诺!”蜀生应了,转身办差去了。
桐桐捧了茶:“此乃昆仑之茶,三位尝尝。”
在秦统一六国之前,秦岭被称之为昆仑。后来,秦一统六国,秦岭因位于秦国都城以南,故而又被叫南山。
直到司马迁所做《史记》,才有了秦岭这个名字。
司马迁说:秦岭,天下之大阻。
岭南为江南气候,总有人因高利而采茶以售卖,因路难行,一两茶一两金。
四个人因茶而谈天说地,说的兴致正好,嬴政急匆匆的过来了。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事,正上课呢!
桐桐跟另外三人一同给嬴政见礼,嬴政笑着说了免礼,过来却扶了阿姊,才想问呢,阿姊便主动说了:“……三位上将军皆认为该主动出兵!三位老于战事,先王委以重任。既然三位意见一致,便请了大王来,您看是否要御史拟旨,今日事今日毕!祖母他老人家在呢,父王遗命,事有不决,禀于祖母决断。趁着人齐全,下诏出兵,如何?”
嬴政:“……”他愕然:阿姊手段,自来凌厉。昨夜太后不交印玺,今日她便罢了太后辖军事之权。
这正如沸鼎下取火,一击命中。
桐桐笑了:正是釜底抽薪。
不是抱着不撒手吗?那你别撒手。嬴子楚确实留有那样的话,那就用这个话。这话本意是:若是有了争执,或是意见相左,以夏太后的意见为准。
但而今,我不想这么解释了。那它的意思就是:太王太后才有军事决断权。
只要握住了军权,你吕不韦能翻了天?
一旦做成,那局面就是:我能过问民政,你们不能过问军事。
嬴政嘴角一挑,一下子就笑了:“大善!”说着,看向太王太后:“祖母,请御史拟旨。”
夏太后笑了,指了指才来的御史:“听见了?拟旨拟旨!”
御史提笔:发兵?往哪里发兵?
嬴政看三位上将军:“跟寡人来!”说着又回头:“阿姊,你也来!请祖母稍后。”
夏太后笑眯眯的:“去吧!去吧。”
三位上将军再次踏入了章华宫的大殿,大殿里山河舆图挂在原处,并未有丝毫改变。
嬴政站在舆图前,点了几个地方:“上党诸城,如何?若得此数城,便设一太原郡。”
桐桐未言语,看着嬴政跟三位上将军在舆图前讨论。
良久,事议定,然后拟旨用印,三位上将军持此诏书,不日便可出兵。
嬴政站在高处目送三位上将军,那三人并行,不时的回头望。
蒙骜一边走,一边落泪:“我大秦——不落!”
是!我大秦,必不落!
可嬴政此时,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回头说:“阿姊,三位将军皆为老者。”
桐桐:“……”
嬴政转过脸来:“阿姊,我需要出宫!咸阳城中必有士子无数,他们冲着大秦来,处处观察着秦国,看看幼王是否值得辅佐。而秦国也需要这些人才。”
桐桐笑了,还真被他说对了,咸阳城中很热闹:李斯、韩非子、尉缭等等等等。历史上,这些人原本都该去拜会吕不韦了。
秦国丞相之权,极大!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见到大王的。有才之人,而今在审视!
若是觉得吕不韦有权臣之相,必然拜吕不韦门下,从而出仕;若是觉得吕不韦不堪,四爷那边就是一门路,请四爷引荐者,不知凡几。
但皆为庸才,四爷未搭理。
如韩非子、李斯这般,跟四爷相熟,但四爷未举荐,那便是人家未曾相求而已。
但是据说,穆歌已然去了吕不韦府邸,修书去了。他做了选择!
嬴政看到了此时的臣子亦多是围着吕不韦转,他需得嫡系。加之,有些臣子确实年迈,若不提携新人,朝中可能出现人才断层。
他要方便出宫,亲自选人。
桐桐应了一声:“我即刻出宫,去驷车庶长府中拜会。”
找赢傒?
“无此事,亦得去拜会。”
嬴政看着阿姊笑:“有劳阿姊。”
“他日出宫,记得兜鱼于我带回来。”
“诺!”
赢傒看着这位长公主:“公主……说甚?”
“大军不日出征!当日父王薨逝,所留遗言您还记得吗?”
当然!
“不决之事,夏太后决断,此乃先王之命。”桐桐看着赢傒,“大伯,此诏已下!王后与丞相若是问起来,您可得作证呐。”
赢傒张口结舌:“你……你……”他压低声音:“你混账!未曾见过如你这般混账女君?”
桐桐转过身来说他:“大伯品行忒直!之前被赢俞与芈宸所利用,而今,难不成也以为吕不韦是公正之臣。”
“他能举荐我来戍卫咸阳,可见其未曾有二心。”
“我的大伯啊!”桐桐就笑:“您可知,昨儿他亲见太后,太后驳斥了他,要用他府上的樊於期替换您。”
为何?
“吕不韦了解太后,太后对大伯之前所行,有所误会,当日您该看出来了。吕不韦便是利用太后这一点,明面上公正不阿,可转眼便进宫禀报于太后。若不是太后强硬,何以用一家宰为副将?难不成大王不信大伯,偏信吕不韦么?樊於期忠于吕不韦还是秦国,大伯见了,一试便知。”
赢傒:“…………此话可当真?”
“难道曾祖留丑儿于身边,不知丑儿品行?难道祖父病榻之前,能留丑儿,是丑儿善于搬弄是非么?”
赢傒一掌拍于案几之上:“吕不韦……佞臣!”
“大王说,需得六国知秦国不乱,母子相和、君臣相得,因而,容他、忍他,用他。他若肯改,优容于他。此次,夺其干涉军务之权,亦是不得不行之事。还望大伯以大王为重,以赢氏为重。宗室莫于臣下私交过密!”
“知道了!”赢傒道:“大王行走于咸阳城,安危自有人暗中扈从。”
桐桐低声道:“樊於期此人,大伯若是觉得碍事,您便私信于文渊侯,他能料理。”
“为何不是你料理?”
桐桐:“……”她尬笑:“我既答应樊於期为副将,怎好反悔?”
哦!你不能做,便叫文渊侯出面做?赢傒冷哼一声,说她:“做个君子吧?!赢氏何曾有小人如你者?”
桐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