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80)
刘建涛进门之前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将裤兜里带过滤嘴的香烟和打火机连同钱包,一起塞到公文包的暗格子里。然后再把没过滤嘴的烟和火柴掏出来,塞到衣服口袋里。
想了想又把手上的表给摘下来,一起塞公文包里。又把原来那一块旧表给戴在手上。这才将公文包夹在腋下,推开了家里的大门:“爸——妈——我回来了。”
二老坐在沙发上,也没发脾气,只指了对面:“坐!”
刘建涛过去坐了,然后就笑:“这是怎么了?”
“尹禛今儿订婚,你知道吗?”
是吗?不知道啊!现在见的少了,自己在单位那边住,平时……应酬也多。再说了,只是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需要通知那么些人吗?
但这话没法说!他只能道:“……知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可这订婚……去那么多人也不合适呀!我们说好了,过后我请他们吃饭。”说着,把香烟掏出来放在茶几上,要抽不抽的,只闻了闻,又塞回去了。
紧跟着又忙道:“干嘛?又叫我相亲?”他连连摇头,“那也得等我爸的事情有结论了,再说嘛!况且,我最近谈了一个女朋友……”
对方的父亲是供销社总社的一位领导,长的没有冬妮姐好看,但是身上那一股子劲儿是真要命!他也是真心看上了。
刘母就皱眉:“什么样的女朋友。”
刘建涛就说了:“……也算是门当户对!人挺好的,跟冬妮比……也差不了多少。”
刘母就有些犹豫,看了老刘一眼:你看!是不是就不要提了。
刘父看儿子,“之前你谈的那个姑娘,你知道他的情况不?”
刘建涛心里咯噔一下,别是老爷子又知道啥了吧!他朝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人家结婚了,好好过日子去了!我掺和什么?我不管,人家才好过;我一管,搅和的人家的日子还有的过吗?”
“我是提醒你,你最好把以前的事情弄清楚。别害了人家正经姑娘,说你是骗婚。”
“怎么就骗婚了?”
“那姑娘嫁人之后,生了个孩子……”
刘建涛嗤的一笑:“您不会想着孩子是我的吧?”他摇摇头,“不会的!谁家正经的姑娘跟男人在外面……”
话没说完,刘父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扔过去。
刘母一拍桌子:“你这说的是人话?”
“我的事,是我清楚?还是你们清楚?”刘建涛摇头,“以前不懂事,都是她勾引的!真的!她跟我的时候就不是清白的身子……她以前跟厂里的小伙子谈恋爱,还把人家对象给折腾的开除了,这可真不是冤枉她。不要觉得你们认得的姑娘把清白看的真,所有的姑娘都能看的真!贺双喜可不是那种人。看上了,跟人家上床,她就是那样的人……”
刘母站起来,啪的一声抡了个巴掌过去:“滚!滚出去!”
刘建涛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喊回来,没头没尾的,一句没来由的猜测,换了一巴掌。他直接起身:“我也看出来了……我就是再出息,在你和我爸心里,啥也不是!”
说完就走,出去了才觉得不对:不会真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吧?
这可不成!突然冒出来个孩子算怎么回事?以后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直接上尹禛家,没进门呢,就听见里面的划拳声。
一敲门进去,好家伙,一客厅的人,家里的大桌子小凳子全用上,桌上茶几上,碗筷盆碟,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又有酒瓶子在地上放着呢。
小福姐系着围裙催他:“进去呀!就差你了。”
刘建涛往里走,看见尹禛在沙发上坐着,林桐正举着酒杯不知道要给谁敬酒吧。
这里面男男女女的,好些都是带着对象来的。
四爷一看是他,就笑道:“知道你忙,没打搅你!今儿老爷子为我的事跑了一天了,哥哥承情。你怎么还多礼起来,专门跑回来了。”
不像是知道孩子的事!
他跟其他人点点头,也没打招呼,只过去拍了拍尹禛的肩膀,“哥,借一步说话。”
四爷给其他人摆摆手,“你们喝你们的。”
进了卧室,四爷拉了凳子叫对方坐:“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说!”
刘建涛取了好烟递过去,“哥,问你点事。”
四爷摆摆手,“不抽这玩意!你问。”
“我爸……突然跟我提贺双喜,说她跟雷鸣生了个孩子……”
四爷‘哦’了一声,“是!有个孩子……生的挺凶险,去年暴雪那天晚上。刚好赶上贺双喜她妈在医院做手术……雷鸣顾着丈母娘,她好像是早产了……”说着就朝外喊:“桐桐,问你点事。”
桐桐就进来了,摸了摸四爷屋里的暖气,这才问:“怎么了?”
“贺双喜那孩子……我记得你说过,是早产的?”
“啊!不到月份。人家医院的大夫说的预产期应该在阳历年前后,谁知道贺家倒霉,那倒霉事一件挨着一件,大月份的孕妇受累了……早产了。”说完还问刘建涛,“怎么了?”
刘建涛就不好意思:“这不是老爷子问了吗?我还担心坑了人家。既然不是我的,那跟咱可就没关系了。”
“哦!雷家老太太和雷叔疼孩子跟疼眼珠子似得,说孩子跟雷鸣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他们两口子都挺忙的,孩子是老太太带!”
刘建涛就觉得:若不是亲生的,人家凭啥给带孩子。
他忙笑道:“就是问问,了了心里的心事!主要还是回来贺喜的。”想了想,从公文包里取了一张电视票,“哥,这是给您的订婚贺礼!等结婚的时候,兄弟另外备礼。”
“哟!这可不能随便要……”
“哥!来路很正!哥们谈一对象,那家里……什么都能有!这算什么呀,小意思!”
四爷就笑:“行!我兄弟出息了,给什么哥哥都接着!受兄弟照佛,当哥哥的且骄傲着呢。”
刘建涛拍胸脯子,“想要什么,给我打电话。”说着就往出走,“我晚上还有应酬,就不多留了。”
行!那就再见。
出去跟以前的老兄弟之泛泛的打了招呼,真就那么走了。
方和平就骂:“什么玩意?!”屋子门没关严,里面说啥他们听的见。
这边才骂了人,方和平的对象就拍他:“行了!呆着吧。”
人家对象是附近一小学的老师,这会子就喊桐桐:“来!坐这边,咱们说说话。”
桐桐过去坐了,尹福端了水果出来,递给桐桐:“吃这个蜜桔。”
其他人好奇:“贺双喜生的孩子真不是刘建涛的?”
“预产期是在婚后第十个月,一般怀九个半月就足月了。大部分九个月就生了!预产期是医院的大夫给的……”桐桐是这么说的。
每句话都是实话,这种谣言还是算了吧!别打搅人家的安宁。
贺双喜在澡堂子打扫卫生,挣着钱。雷鸣……不知道干啥呢,但肯定也是养家糊口的。再加上老雷叔的退休工资和摆摊的收入,看着很艰难,但是,人家的日子也过下来了。
私生子什么的,是什么好名声吗?孩子乖巧又聪明,老太太教的很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沾到孩子身上。
这些人顺着话题,又就在这里说,说谁谁谁招工回来了,结果乡下有媳妇有孩子的,把人家坑结实了,农村的媳妇不要了,娃也不带回来。一个个的都装未婚!
正说着呢,门又响了。
一开门,是冬妮带着叶鹏飞来了。
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喊:“姐,姐夫!”
叶鹏飞招手,“这一声姐夫喊的……”说着,就从包里掏烟,一整条外贸烟扔出去,“都分分。”然后就跟四爷说,“这么大的喜事,你姐一说,那我说什么都必须到呀。”
四爷就笑,把主位让给他们:“坐!坐。”
冬妮点着一个个的,“别讹他啊!”
谁也不当真,把很贵很贵的一条烟顺手给瓜分殆尽了。
方和平就问说,“姐夫,现在上面是什么意思呀?打倒了那四位,然后呢?”
叶鹏飞就笑,“然后呀?然后……”他就看冬妮,“《洪湖赤卫队》那个歌剧要重新公演了,要票找你姐!”
桐桐就笑,叶鹏飞是真的成熟了:敏感的话题一点不碰,直接给你转移了。
还就这东西最吸引人,都嚷着要票,想看。
但临走的时候,四爷和桐桐把人往出送,叶鹏飞还是跟四爷说了:“埋头干活,踏踏实实的……凡是轻易不张口,张口不谈朝事……得千万记住这个话。没事陪着桐桐看看电影,去公园划船散步,比聚众强。”
冬妮跺着脚,冷的嘞:“他知道的!快别啰嗦了!走吧。”
叶鹏飞:“……你这个人!”他只能跟这两人摆手,“回见。”
“得空了找姐夫喝酒。”
叶鹏飞就笑,“怕你们喊姐夫!一喊姐夫准没好事。”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冬妮挎着叶鹏飞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半拉扯着,想叫叶鹏飞跟着她跑,叶鹏飞偏不,就那么一个扯一个拽的,走远了。
桐桐搓了搓手,把手塞到四爷衣兜里,“看吧!人成熟的很快。”
四爷‘嗯’了一声,疯狂的行为得有疯狂的环境,当脱离了那个环境,正常的思维就自然回归了。
桐桐跟着上楼,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得回家了。
四爷故意逗桐桐说:“今晚不回了?”跟尹福住也不是不行。
结果桐桐还没说话,楼下有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四爷:“……”这是林楠的声音,八点半不见人回去,人家哥哥来接了。
桐桐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转身就往楼下跑:“哥——”
四爷直接追下去:“大哥,我才说要送桐桐回去。”
林楠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自己领会!
桐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踢腾着腿,一边笑一边跟招财猫似得跟四爷拜拜,四爷抱胸站在风里瞪她: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