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63)
四爷没等刘父上自己的门,自己拿着酒,拿着花生米,亲自上了刘家的门。
老两口子正在家里生气呢,结果尹禛来了。
刘母一开门,见一脸笑意的尹禛,就忙道:“你这孩子,刚下班吧?”
“馋您做的疙瘩汤了,混饭来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瓶子和花生米,“我陪我叔喝一杯,您给做碗疙瘩汤,这顿饭就舒服了……”
“你小子……”刘父在里面喊:“快进来!”
刘母拉着人往里面走,“我跟你叔才要说去你家……”
“我回来的时候碰上建涛了,见他跟被狼撵了一样,就知道,必是您和我叔生气了。”四爷说着就跟进去,“这事我要不来解释,这小子还不定躲到什么时候呢。”
刘父往餐厅去,喊老伴儿,“开两罐头,我们爷俩喝一场。”说着,就拿了俩酒杯,“来!爷们,喝一个。”
四爷将花生米往桌上一放,开了瓶一人倒了一杯,举双手敬刘父,“叔,您也上了年岁了,遇事别急,急也急不来!这事没提前跟您说,叫您跟我婶子生气,侄儿的不对!自罚一杯。”
真给喝了!
刘父拦都拦不住,他陪着喝了一杯,“尹禛呀,我别的都不羡慕你爸,就羡慕你爸有俩好孩子!你姐乖巧、安分、踏实,这样的姑娘贴心。你呢,当真是争气。这个刘建涛呀……”他摆摆手,一副不知道从哪说起的样子。
好容易把这一杯的酒气压下去了,这才又道:“尹禛,你是好意,你仗义,但这个工作不能让。”
“叔!您听我说。”四爷给对方把酒倒上,这才又道,“……建涛呢,想要这个工作,这主要是……他也想争气。上面有大哥出类拔萃,他呢,不管干什么,都借着您的光。他也是个大人了,也要脸面。这些话,他也就是跟我们这些兄弟说说,别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我能体谅他这份想自己争气的心思。”
刘母切菜的手一顿,尹禛这说的也是实话!建涛整天七不服八不愤的,不就是嫌弃家里处处拿他与他大哥比么?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壮,小时候因为肺发育的问题,得过哮喘。后来长大些了,慢慢的好了。但是人家大夫也说了,哮喘这个病难说,肺发育不好,小时候哮喘,长大了可能永远不复发。但因为肺发育的比正常孩子迟缓,会给以后造成什么影响,这个不好说!当然是存在复发的可能的。
按说,当兵是正途。尹禛是因为要照顾他爸,而自家建涛呢,是因为得过哮喘,体检这一项就不会让过的。
刘母第一次反思,是自己老拿老大跟老二比,把老二比的急切的想出头。
刘父却摇头,“尹禛呀,你别给他脸上贴金。那小子干下的事,我都知道了。别瞒着了!”
四爷就苦笑,“知道您迟早得知道……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事不是瞒着……说实话,这事出的,我打这小子一顿的心思都有。别的事上能怂,哥几个给他撑着就是了!可就女人这事上,谁能替他?”
说的不就是这个话么?
“可叔啊,谁都有办错事的时候,谁也都荒唐过。就说我吧,早几年打架闹事,现在想想,该不该?不该。这醒悟过来了,人就清明了。可人嘛,不一般样。有的人醒的早,有的人醒的晚……我觉得,他这是有点醒过味儿来了。周围的环境对他的过往太熟悉了,在熟人圈里,他的处境太尴尬,也急切的想换个环境。”
刘父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难得,他干下那样的事,你还是处处把他往好处想。”
“我也叮嘱过了,别好色,别沾赌,别贪财……”四爷就道,“您呢,少不得常敲打敲打!多看着些。毕竟,现在不放手,老拴着,可不能总拴一辈子……”
刘父麻爪:人家说的是实情。
留在自己的羽翼下,可周围的熟人都知道他的这些破事,谁服他?没人服他,他就无寸进。自暴自弃,人就废了。
可放出去,就那德行,谁也不能放心!可不放心又能怎么样?除了敲打和看护,也没别的办法。毕竟,真不能眼看着儿子这么废掉。
刘母端了疙瘩汤来,说老伴儿,“我觉得尹禛说的有道理,这次一定得吸取教训……咱得管严一下。”说着,就一脸歉意的道,“就是对不住尹禛!这么好的机会……”
四爷就笑,“机会总会有的!再说了,我妈马上退休了,回头她搬到疗养院陪我爸住,我也就能真的安心工作了。”
刘母就惊讶,“你妈都快退休了?”
“再半个月就到点了!她住过去也好,这些年我爸跟住院似得,也不是过日子的办法。”
“那是!老两口作伴,心情都不一样。”
四爷一边吃疙瘩汤,一边夸这手艺,“……我爸呀,嘴上嫌弃,说是家里的饭没食堂的饭香!可其实呢,每回我们带去的饭,就是再温吞,那都吃的可香了。”
“那肯定呀,哪的饭也没家里的饭香。只是这一走,见你们不大方便。”
“我姐是周休息,我是星期天休息。一般,我姐周二晚上过去,周四早上赶回来上班都来得及。我呢,周六晚上去,周一早上再回来,七天的时间,只有星期五是他们老两口子过日子的。”
诶!还真是,“不管你们谁过去,这家里的气氛的都不一样。”
“可不是嘛!”
一边吃着,一边说琐事。吃了饭,四爷直接告辞。
刘父坐在椅子上,想着这小子说的话:他妈妈得住过去,他爸爸馋家里的饭,每周他们姐弟换着去陪,只周五老两口子自己过。
正琢磨着呢,老伴儿问:“老二能去那边上班么?”
“叫去吧!”这个人情还的起。
“那老二那边,真得看住。”
知道!
隔了一周的时候,疗养院打电话呢,说是有空出来的房子,叫家属帮着去收拾收拾。
四爷带着桐桐过去的,老尹搁在那里抱怨,“老子住的好好的,折腾什么呀?”
“组织安排的,服从命令!”四爷压根就不给他解释,“您是老兵了,这还要强调么?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老尹斜眼看自家这儿子:“你小子是能耐了呀?”
四爷只笑,“您先呆着,我过去看看环境。等会子太阳出来了,叫桐桐给您针灸。”
桐桐号完脉收回手,“您偷着吃谁家带的吃食了?或是您偷着喝酒了?”
老尹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桐桐才不信,跟四爷道:“肯定偷着喝酒了!别人家的吃食里要是有发物,吃了也不可以……”
四爷就出去问护士长,“是不是老爷子又偷着喝酒了。”
护士长就笑,“发现了?我们已经严肃的批评过了。”
王晓敏从配药室探出头来,喊道:“另外得告诉家属一声,拿来的食物不能相互分享,有些吃的适合那个人吃,但不一定适合这个人吃。就像是老尹同志,大夫说他不适合吃香椿……结果老尹同志偷吃了老何同志家的香椿酱,一瓶酱夹了五个馒头,半夜全给干掉了。”
老尹都急了:“小敏护士,批评也批评了,检查也写了,这怎么还带打小报告的?怂恿家属算后账,你这可不仗义。”
王小敏哼笑一声,“老尹同志,我可没承诺你瞒着家属!我的工作条例就有,病人的任何情况,必须及时反馈给家属,家属有知情权。”
桐桐把带来的一大包葵花籽给放到护士台,跟人家护士小声说:“谢谢啊!”
王小敏给了桐桐一个白眼,要你来谢?但不妨碍她扬着下巴叮嘱一句:“下次给我带花生。”
行!下次给你带花生。
四爷进里面,老尹无言以对,只蛮横的道:“去去去!不是看房子去嘛,怵在这里干嘛?”
“回头就叫我妈来,看着您。”
老尹冲儿子的背影轻哼一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安排的房子在后面的另外一栋楼上,这里很安静,但确实也更有烟火气了。总也有家属进进出出!
一进里面,倒也不是单元房的样子。它像是半边的筒子楼。
很多筒子楼有长走廊,门对开,中间一个过道。而这个楼是走廊的一边是墙,墙上开着大拱形的窗户,走廊的另一边开着房门,每隔五六米便是一户。每一户的门一打开,都对着一扇大大的窗户。通风和采光都是极好的。家家户户也都有窗户对着走廊开,以达到南北通透的效果。
被引进去,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最里面那一户。将门打开,里面很干净。甚至于家具都是现成的,拎包就能住。
但这不是一居室的格局,这是把阳台改成厨房之后,又把厨房改成了一个小房间。这小房间最多有四五个平方,里面放个架子床,剩下的空间刚够转身。
桐桐看了看,心说,这刘建涛是哪哪都不行,但是他老子是真的很会办事。别小看这四五平米,一个架子床。至少四爷和尹福在这边的时候,有个独立的空间!
姐弟俩又不同时在,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其实什么也不妨碍的。
桐桐低声问四爷:“两清了?”
嗯!两清了。此人的以后再跟我无关!该提醒的我提醒了,看不住就不关我的事了。
桐桐‘啧’了一声,腹诽他:你的‘两清’……这个标准跟一般人的着实是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