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54)
对而今来说,老莫就是个贵族餐厅。
钱怎么能造出去,那必须得是这里。平时来吃,十块钱能办个小型聚餐。但这是喝喝汽水和啤酒的价格。可要真想造,这里的各种酒那才是真贵。
一进去,桐桐就选了长条桌子,自己单占一边,其他人两边分开坐吧。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桐桐也接了,然后看这个打头的姑娘,问说:“是你约的,你请!不会临到头了怂了吧!我可告诉你,我一分钱都没带,你要是说今儿怂了,那我起身就走,咱的事今儿就了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谁也别缠谁的事……”
“谁怂了?”贺双喜嗤的一声,朝后一靠,“今儿姐姐请了,你随意!”
桐桐就跟服务员指向贺双喜,“你可看清楚,她请!别叫她跑了,否则这单得你负责。”
服务员赔笑,来这里的都是顽主混混,逃单的不是没见过。但像是一群姑娘单独来这里吃的,还属于比较少见的。
这个姑娘漂亮,来的也多,每次来都点蛋糕、冰激凌。她是那位尹小爷的人,跟叶鹏飞关系默契,四九城叫得上名号的人也就那么些了,干的时间长了,人都是认识的。
他笑着应:“您看今儿想要点什么?”
桐桐可着贵的点,像是虾之类的,平时点的少,这玩意一份得三块多,算是里面比较贵的。点了她要吃的,她把手指挪在酒上,红酒……算了!
她点了点这里最有特色的酒,“伏特加,谢谢!”
服务员再次确定了一下,“您要调制的伏特加?”
伏特加浓烈,口感辛辣。有些姑娘来了,调酒师会用汽水和一点点伏特加给调制酒水,看个人的口味,有白桃的,有葡萄的……如此种种不一,很贵的价格,点的人相对较少。在外面喝酒的姑娘很少很少。
谁知道这位摇头,看他,大眼睛要多单纯又多单纯,声音要多轻柔有多轻柔,语气却要多笃定有多笃定,就听她说:“伏特加,只伏特加,谢谢。”
服务员看了其他几个人一眼,见这些姑娘都没有反对,就问她们:“几位要点什么?”
这几个人还没说话呢,桐桐就先说,“照着我点的,一人来一份。”
啊?
“照着我刚才点的,一人来一份。”
服务员再问一遍:“酒……”
“当然一人一瓶了,哪有请客主人不陪饮的?”
好的!请稍等。
贺双喜倒吸一口凉气,她一个人光是菜就点了十五块多,什么大虾、海鲜,大列巴也不吃,就要现烤的蛋糕做主食。今儿她这边六个人,再加上林桐,一共七个人,只菜就一百多了。还有酒,酒不算贵,三块多一瓶吧。但七个人七瓶酒,这就二十多块了。
坐在最远处一姑娘看了看贺双喜就道:“算了……开玩笑的,都是朋友!要不,今儿我就简单的吃点……这个上菜可慢……也别喝了……”
桐桐看了贺双喜一眼:“我是无所谓的,还是那个话,怂了就说,现在还来得及。”
“谁怂了?”怕了你吗?贺双喜指了指替她说话的姑娘,“坐回去,有你什么事?该吃吃,该喝喝呗。”小丫头片子,吓唬谁呢?
行!不怂就行!
酒菜没上来,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跟谁说话,就这么犟着。
周围的客人好奇的看了看她们,就都各自收回了注意力。桐桐左右看看,没什么认识的人。耳边嗡嗡的,她东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
隔壁桌那男客很是絮叨:“……京城里从来不乏这种圈子,好好的姑娘,家里便不管教,整天混迹在顽主中间,以受男人的追捧为荣,如此来体现女人的价值,肤浅又愚蠢,将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这声音很年轻,义正言辞的。
桐桐才要回头去看,就听到一个又柔又慢的声音道:“男孩是混混,这便是顽主;女孩混迹,就又说是圈子……给人群贴上标签,我觉得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行为。女人受男人追捧不用以之为荣,但也绝非羞耻之事。”
那小伙子估计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回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尴尬,但还是道:“当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我是说用这个来体现价值……”
“我觉得一个人的受欢迎程度,也是一个人的价值的体现。受人欢迎总比叫人厌恶强,这不是缺点吧。”
桐桐难免好奇,回头朝侧后方看了一眼。看见一个长的很精干的小伙子,穿着四个兜的干部装,而那个姑娘,穿着一件碎花的的确良外罩,梳着两根不长的辫子,清清瘦瘦的。从这个方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
对方可能感受到了关注,扭脸看过来,微微愣了一下,就含笑点了点头。
温和的表情,平和的眸子,浅看一眼,就又转过脸去。
桐桐收回视线,就听一桌坐着的姑娘跟贺双喜说,“严言她爸的问题解决了?”
“没有!不过回京了,还在审查阶段。”
“她不是下乡了吗?”
“她爸身体的原因,调子女回来照顾生活起居的。”
“以前就傲,现在她还傲什么?那个是谁,我看着面熟……是在相亲吗?”
“她爸的问题一日不解决,谁敢娶她?怕也是个推脱不过的,不得不出来见她。她爸那人……奸猾着呢,门生故旧多嘛!”
……
说着话,菜上来了。
这种上菜的方式不由的叫人侧目,一人一瓶白的,谁不探着头往这边看。
隔壁桌那小伙子扫了一眼,就轻笑道:“看见了吗?那就是贺主任的千金……当年贺主任不过是一小办事员,连给严伯伯拎包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呢?人得认清现实。而今的世道就是如此……我觉得我提的事情可以考虑。念书、上学不是借口!”
“而今的世道……怎么了?挺好呀。”
“好什么?这几年在乡下,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安静,自由!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哪里不好了?凡事有两面,物极必反。你觉得读书无用,可我却偏就觉得,已经到了这个极致……许是另一个极致很快就会来了……像这样的,大好的青年,没有目标,无所事事,整天除了争面子,就是为所谓的儿女情长……也是!他们要是连这个都不争,活的也就不像个人了……”
桐桐一边开酒瓶,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贺双喜见对方心不在焉,就重重的放下酒杯,“小哑巴,跟你说话呢!”
桐桐收回视线,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看谁是小哑巴。
“说什么?”桐桐把酒倒出来,“你说吧,我听着。”
贺双喜自己也把酒满上,跟桐桐碰了一下,“我是想告诉你,做人呀,得有自知之明。尹禛那种人……你帮不了他!有我,他能平步青云。而你,除了拖累他,什么也做不了。许是现在新鲜,愿意跟你处着!但是论起结婚,你信不信……男人都很现实!结婚对象永远会选对他们有利的!”
桐桐笑了,“我以为你是为了爱情。”
“当然是为了爱情!可爱情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拥有的!这种东西很奢侈,我有的起,你有不起。”
“那我觉得,能称之为爱情,这该是相互的!”
“没错!是相互的。但是呢,有些爱情能是一见钟情,也有些爱情能是日久生情。一见钟情的未必能长久,能长久的……过程许是没那么顺利,但时日长了,终是会有的。这天下,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而后相守一生的少。彼此合适,相互扶持,白头偕老却多。你觉得你属于哪种?”
贺双喜说完,看着桐桐:“今儿,你要是知难而退,喝了这一杯,从此你我是朋友……”
酒杯才举起来,边上伸出一只手来,摁住了贺双喜的手:“欺负人……这不好吧?”
桐桐抬头看过去,正是隔壁桌那姑娘。
这会子看见正面了,还是清瘦的长相。那摁住人家的手,冷白的皮,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仰起头看她的脸,长的清瘦,极其素朴。一手摁住了贺双喜的手,一手还抓着身上帆布包的背带。
“严言,有你什么事呀?我当没看见你就完了,你还来劲了?怎么?还当你是大院里的千金小姐呢?狗崽子……”
话没说完,桐桐就见这个叫严言的抬手就揪住了贺双喜的辫子,将贺双喜给扯的头朝后仰着。
桐桐正端着酒杯,见状马上将满杯的酒全给倒贺双喜的嘴里去了。
倒完了,严言伸出另一只手,将贺双喜的嘴捂住,桐桐再一扶下巴:肯定吐不出来了。
贺双喜双手扑腾着,可却被摁在椅子上不能动。
其他几个人跟周围的看客一样,都愣住了。
这番变故着实叫人意外了一些!这俩姑娘一个慢悠悠的、轻飘飘的,好似一口气就能给人吹走了。另一个姑娘长的仙气飘飘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无辜模样。
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两人配合着呢,把人给闷了。
贺双喜咽了酒,呜呜呜的跟同伴求助。可其他姑娘并没有那么厚脸皮,尤其是被这么多人看的时候,真的不好意思跟人干架。
她张着嘴呜呜呜的要咬人,严言‘哎呀’了一声,手一松。
桐桐又抓了一杯,给贺双喜灌上,严言马上伸出手,捏住对方的下巴,愣是叫她把嘴闭上。
高脚杯,两杯伏特加下去。这伏特加最少也是四五十度,相当于白酒的度数,一口气灌下去了半斤白酒。
边上的人就劝:“要不……撒手吧……酒过量会死人的……”
“是啊……算了吧……有什么事好好说……”
周围七嘴八舌的,那几个一块来的姑娘反倒是吓坏了,有人哇的一声哭:“……报警……报警……她们欺负人……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