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女人结婚了之后的默认规则都是穿裙子不能穿裤子,有的古板一点儿的家庭中连没结婚的女儿都不能穿裤子只能穿裙子,更不用说是一堆的破事儿了。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八十年代的韩国,男人都是宝贝,出国办个护照都要好几个月时间,女人的话就简单的多,几天时间就能办下来,完全不费力气。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敢说想要自己开个甜品店或者是裁缝店什么的,身体健康的李一花女士大概会直接被吓出来心脏病,成东镒先生也会炸裂的搞出来一场家庭战争,就更不用说周围的邻居跟目标客户群了,保证店开了之后门可罗雀!
初中生的米亚叹了一口气,护照容易办下来有什么用啊?
就她现在这个年龄,没有父母在身边,谁会给她办护照?就算是办下来了护照,没人陪着也不可能出门!
而且八十年代......老家那边现在恢复高考才几年时间?她这个‘外国人’跑回去定居是生怕人家不把她给当成间谍看待吗?
呃,间谍这种事情也要她能够定居得下来才行,一个没名气没资本的未成年人,到底是哪来的信心能够让老家的政府同意给她发张永居证而不是直接被遣返啊?
再想想报纸上跟电视上报道的那些有关亚洲其他国家的情况,米亚都懒得吐槽大韩民国这典型的外面水深火热家里面岁月静好了,整个八十年代,亚洲这一片就没有几个是安安静静的地方。别说是老家一堆事情,周边的中华文化辐射圈的国家根本没有让人放心的地方,那一个个的,简直乱的可以,有的还不如韩国现在呢!
至于欧洲跟美国之类的,只能说比国籍还要可怕的是肤色问题,种族歧视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灭绝的。
米亚倒是有自信不会被人欺负,可是有自信归有自信,她也不想要在一个全是异样眼神的环境里面生活,没有必要去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就算是无奈,也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生活。
“嗤——”坐在桌子面前发呆发了好半天的宝拉突然站起来,椅子跟地板之间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我有点儿事,你跟德善先睡吧。”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米亚看了她一眼,大概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没有说话。但是也没睡觉,只是整理起来了自己的东西,免得搬家的时候手忙脚乱。
德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一起收拾起来了东西。
她现在也搞清楚了家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明白自己即将搬离这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去住前面那家豪华房子
年纪还小的她对即将到来的贫困生活没有什么概念,最直观的印象是母亲的绝望跟父亲的沮丧,家里面成年人之间的那种沉重的气氛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像是平时一样的开心。
过了一会儿,宝拉回来了,也跟着一起收拾东西。
“喂,成宝拉,你去做什么了?”德善好奇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宝拉的手臂,得到了一个怒目而视,“成德善,家里出事你就能不用敬语了吗?”
宝拉一双狐狸眼瞪着德善,大有一种暴起揍人的趋势。
“哎呀哎呀,知道了,姐姐。”德善看着宝拉十分具有威慑力的眼睛,有点儿担心真的被揍,瞬间选择了从心。
“哼!”宝拉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继续收拾东西了。
德善还想要开口说话,被米亚给摁住了,“宝拉姐去跟爸爸妈妈说学费的事情了吧?”
宝拉的成绩很好,好到不管是学校的老师还是有经验的人都一致认为她肯定会考上首尔大学。为了这个目标,不但她自己疯狂的努力,就连成东镒跟李一花这几年也很努力的给她存钱当学费。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要存宝拉的学费,成东镒跟李一花已经能够买下来一栋安身立命的房子了。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宝拉这个从小被作为家族荣耀培养的孩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面穷的要死,还攥着她的学费不放?
跟宝拉睡了好几年的米亚很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对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也大概能够猜得到。如果把这笔钱拿去还给银行,那之后每个月从成东镒的工资里面就能少扣一点儿,家里的生活也会好一点儿。
可是相对来说,宝拉自己就不是那么好了,作为韩国最好的大学,首尔大学的学费可不便宜。
米亚想起来了曾经接手的某个身份那悲惨的遭遇,为了攒足学费,没完没了的打工,结果还遇到一群脑残坑爹事被坑死。韩国的这个大学学费,比不上美国的大学学费贵,但是也绝对甩出去中国大学学费几条街,尤其是八十年代的中国大学学费,那真是衬托的后者一个清新脱俗!
而宝拉,这个性格十分强硬的女孩子的志愿是未来成为一个能够给人民伸张正义的检察官。
首尔大学法律系的学费......李一花跟成东镒给她存的那些钱如果真的用来还债的话,确实是会让家里面轻松一些。
但是宝拉自己,大概就要换个科系读书了。
“我们宝拉啊,说是会有办法解决学费问题的,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啊?”孩子们都去上学了,丈夫也上班了,李一花叹着气说,“上大学怎么可能不花钱呢?只有师范才是有补助的,可是那孩子明明是有着当检察官的理想。”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自己选的老公我自己承担后果,可是宝拉啊,那么好的孩子现在被连累了,我的心就疼的快要碎了。”原本活力满满的李一花,现在连摘菜都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只觉得心酸的要命。
自己选的丈夫没办法,她就是这个命!
可是她的女儿宝拉,明明那么出色的一个孩子,现在却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就让李一花心疼的快要死掉了。
金善英跟罗美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无常,总有些意外会闯入人们平静的生活当中让人无可奈何。
“慢慢来吧,总会过去的。”善英叹了一口气。
两个好姐妹,一个家里面的孩子有心脏病穷的要死,自己都快要累病了;另外一个,家庭骤然多了一笔债务,整个家的生活都天翻地覆,这日子过的也太艰难了。
然而并不是,善英的感慨还没有发生几天,罗美兰女士家中就因为大儿子正峰买的奥运彩票而中了一亿韩元的大奖。从此之后不但不用再为孩子的心脏病费用操心了,就连生活质量都直接飞跃了一个层次,搬出了之前居住的东龙家前门的单间,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搬进了之前成东镒定下的那间半地下室的楼上。
时间竟然比成东镒一家搬进来的时间还要早!
同时因为买下了这栋房子的关系,还给好姐妹减了房租,以一种十分低廉的价格把半地下室的房子租给了李一花一家。
“哎呦,正峰中了奖,连我们家都跟着一起沾光!”最近一直精神萎靡不振的李一花总算是感觉日子有了点儿奔头。
房租虽然不多,但是也是一笔大的支出,能省就省。
还是好姐妹靠谱!
“说什么呢,我们家以前日子过的不好的时候,不也是大家一起帮衬着吗?”罗美兰不以为意,“住在东龙家前门的单间的时候,东龙他们家也没收我们多少房租,你跟善英还经常接济我们家,不然早就熬不下去了。”
人这辈子谁还没有个烦心事儿呢?当初她跟丈夫带着孩子们搬到双门洞的时候,也是受到了大家的照顾,住了好几年单间,东龙他们家也没涨过房租,饿得要命的时候还有邻居接济。好的邻居,是比不靠谱的亲人们更加重要的存在呢。
罗美兰对此深有感触,搬到双门洞真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邻居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李一花叹气,“要不是有大姐你,我现在还要愁房租的事情,那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可是一大笔钱呢!”
成东镒每个月能够留在手里面的工资数目在经过一番合算之后已经出来了,五十四万多一点儿不到五十五万。
这笔钱光是吃饭生活就已经很紧吧了,再去掉房租,那绝对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
“我们家的那位啊,真是对生活一点儿数都没有呢。”李一花刚刚振作起来了一点儿的精神在提起来丈夫的时候又萎靡了下去。
就算是五十五万,想要养活四个孩子跟两个大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他竟然还租了那么贵的半地下室。要不是好姐妹家突然中奖换了房子的话,他们家就不能吃菜只能吃白米饭了!
金善英跟罗美兰对视了一眼,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成东镒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再清楚不过,这是个好人,但是却绝对不是一个好丈夫,他把所有的善意都给了别人,委屈留给了妻子。
可是身为局外人,她们又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撺掇着李一花离婚吧?
“啊哟,不说这些了。”李一花挥挥手,“大姐家中了奖是件高兴的事情,要请客才行呢!”
家里面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就别让邻居们也跟着一起烦了。
“那是当然的!”豹子女士脸上露出笑容,现在烦心事都没了,能不高兴吗?
然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距离双门洞很远的地方,之前米亚曾经来上绘画课的兴趣班所在地,白发苍苍的老师正对着自己曾经的学生叹气,“你这种天赋浪费在给别人画装饰画,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们的运气好,还是你的运气糟了。”
这个孩子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学生,学习了短短几年之后就能独立的绘制油画了,还画的非常好。这样的天赋惊人的孩子,最好的出路应该是不断的参加各种绘画大赛跟展览,闯出自己的名气,成为画坛画匠甚至是大师。可是现在这孩子却为了钱而选择给有钱人绘制家庭装饰画,这让郑东盛真的很担心她的灵气会因此而被消耗一空。
成米亚可是他从事这个职业三十多年以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他是真的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因为意外因素而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
“没什么糟糕的,画本来就是给人看的,多画画对技巧也有提升。”米亚笑笑说,对此并不以为意。
画作哪有什么高低之分跟浪费不浪费?再高明的艺术巨匠,也是要吃饭的,难道他们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还不都是给人画画赚来的!
赚钱这种事情,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不丢人。
至于所谓的浪费天赋跟消耗灵气,压根没被她放在心上,会被消耗跟浪费的从来都不是天赋跟灵气,而是对事物本身的热爱跟感情。
一个画师,只要不是手出现了什么问题,技术上面是不会大幅度退步的,可是对于绘画这件事的热爱跟感情没了,那画出来的东西也就失去了热度跟吸引力。
郑东盛看她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学生是好学生,但是没遇到一个好家庭,希望这孩子以后不会被这段时间的经历给影响吧。
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文件夹,郑东盛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米亚,“既然你想要走这条路,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以你的水平,说不定过几年就能打出来名气,到时候日子也好过一点儿。”
虽然年纪还小,对于客户来说比不上那些成熟稳重的画手,但是米亚毕竟是已经在很多比赛中拿过奖的人,这点对于一些有钱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只要画几幅画,她在这个行业里面也会有名气的,两者叠加起来,将来未必不会成为被人追捧的新锐画家。前提是她不要在这个过程里面把自己的灵气都给消耗光了,以后绘制出来的画作没办法吸引人。
毕竟平庸是没有办法掩饰的,再复杂的重复涂层最终也会被人看穿
“多谢您了。”米亚躬身道谢,“我会努力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的。”
能够遇到一位真心替学生着想的老师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尤其是这位老师还愿意伸出手帮忙,她已经对现在的局面很满意了。
但是成东镒跟李一花还有家里面另外的三个孩子对这件事是完全懵逼的,全家都处在一种傻眼的状态里面。
“.....米亚啊,这些是?”李一花在丈夫的不断使眼色中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似乎是生怕不小心惊吓到了米亚,把她手里的大板子给吓的掉下来。
妈呀,休息日里面米亚出去一趟之后,就有车子送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大画板跟画架还有一只看上去像是装着颜料的箱子,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好吗?
家里面不但两个大人心里面乱七八糟,三个孩子也同样不知所措。
明明米亚两年多前就不去兴趣班了,怎么现在又搬来这么一堆的东西?
“是从老师那里借来的工具,我手边的材料不够。”米亚拎着画板下了楼梯,对家里面人说,“我拜托老师介绍了一份工作,给人画装饰画,这些算是暂时借给我用,等到赚了钱之后是要还回去的。”
两年多前她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之后就放弃了继续在兴趣班里面上课,但是跟郑东盛的联系却一直都没有断过。不但没有断过,她还通过跟这位老师之间的联系参加了不少的比赛跟画展,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郑东盛也因为她这个天才新秀的出现而达到了职业生涯的高峰,成为很多家长心目中的顶级老师,授课的价格越来越贵,人脉越来越广,算是双方都受惠了。
只不过这种名气也只是相对于画坛新秀而已,她甚至都不能算在青年画师的那一挂里面,想要更大的名气跟更广的影响力,她需要参加更多的比赛跟画展,并且不仅仅是在韩国,还要走出去,在美国那边镀一圈儿金回来才行。
但这就不是现在米亚的家庭条件能够做到的了,就算是成东镒没搞出来因为担保人事件而导致家庭经济大幅度下降之前也不行。
一个职业,专业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一种是真的实力,一种是钞能力。
真的实力不用说,米亚有,但是需要靠着时间来发酵,也许还要看看运气是不是降临到了她的头上,有人慧眼识珠。毕竟就算是只在韩国国内,每年出现的新锐画家也不少,能够脱颖而出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其中还要涉及到流派跟私人情感因素和种种场外问题,能不能挤进去这个名单真的不好说。
而钞能力,这就跟画师背后的运营跟宣传有关了,其中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实力,还夹杂着一些暗流下的东西。资本又不是做慈善的,除非是资本家自己家的孩子,不然的话,当一个资本想要投资一个新锐画家的时候,就要考虑一些深入的问题了,比如说有什么是资本想要从画家身上得到的?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面,米亚遇到过很多想要投资她的人,但是最终都被她给拒绝了。
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有些事情并不是等价交换就能解决的,她无意让自己的生活中增加一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就不去参加这种游戏了。
所以现在就别指望什么靠着名气赚大钱了,先把眼前的生活给搞定吧,天天吃泡菜跟腌豆子,她真的担心身体还没有好几年就要因为癌症的关系进医院了!
“......”站在房檐底下的一家人面面相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连总是很冷静理智的宝拉都有点儿发呆,她妹妹,这是要赚外快来补贴家用吗?
“开始的时候不会太多,都是比较普通低级的工作,要看雇主那边的反馈。”米亚把画架放到了门前支好,拎起画板放了上去说,“要是反馈好的话,以后的工作会更多一点儿,赚的也就更多。”
虽然说是小有名气,但是也只是在业内而已,商业上面她的资历还是一片空白,需要从头开始打基础。
“那一幅画能赚多少?”德善好奇的问,顺手捏了捏放好的画板,这个可比米亚放在房间里面的那个画板要厚多了,也大多了。
“这一幅,要是验收合格了,能够赚八万元吧。”去掉给郑东盛老师的抽成之外,到手还能有八万块,对于新手来说,不少了。
“八万块?”发出惊呼的是四个声音,除了宝拉始终理智克制之外,从成东镒到李一花再到德善跟余晖,同时惊呼出声。
“爸爸现在的工资一个月才五十多万......”德善扳着手指算了一下,再次惊呼出声,“要是米亚一个月画七幅画的话,那不赚的跟爸爸一样多了?”
李一花闭了闭眼睛,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没看到她爸爸的脸色都开始灰败了吗?
刚想要说点儿什么缓解气氛,米亚就开口了,“怎么可能?你以为这种工作像是大白菜一样的多吗?随便一个月就能有好几个?”
韩国现在是在飞速发展,并且努力的尝试着跟美国接轨,但是也不可能真的达到让她一个月有好几份绘画工作的程度。产量问题就不用说了,她是学生,还是一个即将上高中的学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本身就是一种掣肘;而且郑东盛那边又不只是有她这么一个画手,难道大家都不工作闲着把钱送给她赚吗?
“一个月能够有一个这样的机会就不错了,剩下的,就要看运气跟审美偏好了。”米亚调试了一下角度,确保这个位置的画架不会被房檐上滴下的水给弄湿,也不会因为阳光过于强烈而导致颜料出现什么问题。
“要是运气好,有人喜欢这种风格的话,也许我以后会赚的多一点儿。”她冲着德善微笑,“到时候给你买好吃的。”
说穿了,这幅画其实就是一份面试,合格过关了,以后才会有更多的人来找她来定制画作,不管是普通的装饰画还是所谓的有钱人家彰显格调的艺术品。
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一幅画才能超过千万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