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未几,大夫被请进了内院东厢的寝房内。

因任宅不比国公府,府宅内没有地龙,屋子里便点了炭火,生了暖炉。

又担心烟熏味会呛到舒敏,柳惠又让人特意去向大房讨了几株红梅妆点在屋内。

大夫坐在软榻前,仔细给舒敏诊脉,又得知舒敏磕伤了额角与足踝处,便戴着软手套给舒敏摸骨。

良久,仔细诊断过后,大夫神情凝重道,“这位姑娘身子虚弱,又遭受惊吓,心神不宁,脉象有些不稳,额角处的磕伤倒还好,几日瘀血就能散了,倒是足踝处有些错骨,待矫正之后,半个月不便下床,月内不便行走,这些夫人可要注意了。”

柳惠连连点头,“是,还请大夫赶紧医治。”只是想到舒敏半个月不便下床,这件事只怕要对国公府有所交代才是。

大夫也不再耽搁,向舒敏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便坐在床榻尾端扶起她的右脚足踝,在舒敏忐忑的眼神中道,“姑娘,且忍一忍。”

话音未落,大夫双手一动,“咔呲——”一声,一阵剧痛传来,让舒敏瞬间疼得泪水直流,却在喊出口的那一瞬咬住牙,生生忍了下来。

大夫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见舒敏这般姿容出尘的少女竟能这般坚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与此同时,脑子里的系统:【好感值,加五。】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舒敏一时没有高兴的心思,因为她实在是太痛了,除去已经矫正好的脚踝,还有她的周身以及额角处,一阵阵酸疼传来,让舒敏此刻只想昏睡过去。

果然,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舒敏只觉神思倦怠,片刻后便睡了过去。

柳惠见舒敏忽然闭上了双眸,吓了一跳,连忙让大夫在看看。

大夫便又上前去看,探了探舒敏的脉搏与鼻息后,大夫道,“夫人莫急,这位姑娘只是受了惊吓身体疲累昏睡了过去,这样也好,免得姑娘被疼痛所折磨。待老夫回医馆后开些药送过来,夫人让人熬煮之后,一日三餐的给姑娘喂下,姑娘的身子才能尽快好转。”

柳惠颔首应下,“是,我记住了,有劳大夫了。”

将大夫送出门后,柳惠回到东厢内间,坐在软榻前,看着躺在床上已昏睡过去,青丝散乱,面色苍白,眉心微微蹙起的舒敏,心里翛然生出一丝怜惜。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偏偏就不受庇佑,要遭这种罪呢?

还有,舒敏是因为前来任宅的缘由出了事,对于国公府,他们又该怎么交待?

只是,容不得柳惠多想,因为看门的丫鬟来报,说是沈氏与夏禾姑娘来了。

柳惠定了定神,又整了整衣袍后,出了寝房内间,向正站在外间,面露担忧之色的沈明芳道,“大嫂。”

跟在沈明芳身边的夏禾上前来向柳惠颔首见礼,“二夫人。”

柳惠轻轻颔首,没有多言。

沈明芳见柳惠出来,连忙上前抓住柳惠的手道,“弟妹,舒二姑娘怎么样了?大夫是如何说的?”

“大夫说二姑娘的脚错了骨,已经给她矫正,至于身上其它的伤不算严重,不过也要修养月余,至少半个月内不能下床。”

沈明芳一听便着急了,忧心忡忡道,“要修养月余啊,那国公府那边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怪罪我们照顾不周呀?”

柳惠心里也有这个隐忧,只是当着沈明芳的面不好表现出来,只道,“此事大嫂莫急,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我会让秋寒传信给国公府一五一十说清楚,即便他们当真怪罪,我们也会一力承担,不会拖累任家。”

听柳惠这么说,沈明芳长松了一口气,便道,“二姑娘在咱们府上修养可不是小事,什么补气养身之物都得备足,弟妹你若有需求只管向我说,能满足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柳惠颔首应下,毕竟是照顾舒敏,这可是任宅头等的大事,她身上没有太多的银钱,一直都仰仗大房,这件事上沈氏能主动开口,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至于回报,只有等日后任秋寒回报给任家大房了。

“那……就多谢大嫂了。”柳惠郑重道。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沈明芳摆了摆手,又道,“对了,二姑娘现下情况如何,我们可否进去看看?”

“已经睡过去了,大嫂若想探望,不如明日等她精神休养好一些再来。”

沈明芳听了这话也不勉强,“那好,我们明日在过来探看二姑娘,这件事事发突然,等你大哥回来还得仔细告诉他,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沈明芳便领着夏禾离开了。柳惠则回到内间,看顾着睡沉了的舒敏。

直到天光昏暗,暮色四合之际,任秋寒带着临芝、碧玺与两名小厮等人回到了任宅。

因牵挂舒敏,临芝与碧玺回到任宅之后便立即赶到后院东厢看舒敏。

彼时,睡了半个时辰的舒敏已经醒了过来,见到碧玺与临芝等人也被任秋寒救了回来,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对任秋寒感激的情绪更甚。

临芝与碧玺见舒敏精神还好,又听柳惠说了舒敏的病情,听到她脚踝的错骨已经被矫正,接下来需要静养月余便能好,临芝算是彻底放了心。

东厢外的长廊下,柳惠将任秋寒拉到角落,昏黄烛光之下,柳惠瞧见任秋寒来回奔波而夹杂着风雪的眉宇,一时有些心疼。

然而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秋寒,二姑娘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国公府,国公府里只怕会担心,咱们也得有所交代才是。还有你的学业……”

柳惠忧心忡忡道,“府里这么多人需要照顾,可你若是回不了京,功课又会落下,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莫急,我明白您的顾虑,可是,大雪封山,从宁德县通向京城的那条山道已经不能通行了,所以我已经让人绕道从常宁府,通往京城向国公府报信,大概明日一早就能到达京城。”

“至于我的学业……”任秋寒顿了顿,“母亲不必担心,年底的功课也只是温习,再说家里这个情况我也不便丢下,明日我会让人去一趟京城送封信给先生,我相信他会谅解的。温习功课,在家里也是一样。”

柳惠有些不太相信,可见任秋寒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又迟疑了,“当真?秋寒,这可是有关你前程的,你莫要逞强……”

任秋寒颔首,又道,“母亲若是不放心,待舒姑娘好转一些,我就回鸿文馆。”

听了这话,柳惠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不知想起什么,又睨了他一眼,“你这孩子,人家二姑娘都唤你表兄,你还一口一个舒姑娘,如此见外——”

任秋寒眸色一闪,一时没说话,默了片刻才道,“她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看过,给她矫正了错骨 ,也开了药,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给她喂了一碗汤药。只是没想到……”

柳惠唏嘘一声,眼底不禁流露怜惜与赞赏之色,“出身国公府的天之骄女,从小锦衣玉食的,遭遇这种灾祸竟也能忍下,你是没瞧见她被大夫正骨时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却硬是一声不吭,我瞧着都心疼死了。怎么说呢?这么好的姑娘,替她母亲来咱们府上致歉,怎么偏偏就遇见了这事?”

听着柳惠言语间毫不掩饰的疼惜,任秋寒的眼前突然闪过舒敏脸色苍白憔悴,却拉住他的衣袖,努力扬起一丝浅笑的模样。

任秋寒垂眸,低声道,“我去看看她。”话落,他翛然转身,在昏暗的烛光之下越过长廊,大步进了东厢。

临芝与碧玺见过舒敏,看她无大碍后,已经被请到耳房去看大夫。

东厢外间此刻尚无人。

任秋寒大步越过四扇木槿花屏风入了内间,就见任冬弥正坐在床榻前,陪着舒敏正说着话。

舒敏正靠坐在床沿,面色仍有些苍白,不过因喝过了药,气色已恢复了些。

见到任秋寒带着些许凛寒的冷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舒敏眸色微亮,“任表兄——”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文名,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