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凶楼

小道士整个贴到电梯壁上,额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听说鬼照镜子会找出死亡那一刻的模样,小道士用力吞了吞口水,悄悄看向到面的电梯门。

光洁如镜的电梯门上,映出女人出尘脱俗的模样,和她本人并无不同。

小道士安了心,哆嗦抬手擦汗。

缓了缓情绪,他低下头迟疑出声,“师父去云游之前曾与我说,入梦术虽是初级法术,修炼到极致可入梦杀人。今晚我所中的入梦术,施法之人的道行不低,至少高过我师父。若是不安排保安守着门,我定会跳楼而亡。”

元锦点点头,又问,“你入住金辉宾馆,是因为凶楼传说?我看你直播间好多观众要求你住进来,你直播这么多天,跟这条街的住户打听过凶楼来历吗。”

他直播的次数最多,停留时间最长又是道士,应该会打听到一些摆渡人不知道的消息。

“街上的住户没听说凶楼传说,只说这宾馆不吉利,两个月前有个人在这跳楼。”小道士更紧张了,“对方比我大一岁,也是个主播。”

跳楼……元锦抿了下唇,拿出手机翻看寿城亡魂的信息。

两个月前,寿城并无跳楼而亡的亡魂被带回忘川。

两个月前,一名做深夜灵异直播的网红主播,在凌晨四点从金辉宾馆天台上跳下,当场身亡。

这则消息只在寿城凶楼传说中出现,本地的媒体和其他新闻媒体,无人提及此事。

直播平台上也无人讨论。

元锦翻完了亡魂册,没找到这名亡魂的信息,又上网查询相关词条。

自忘川实现智能化管理,摆渡人留在阳间,只负责抓捕遗漏或趁着还魂夜出逃的亡魂,引魂一事则交给招魂铃负责。

招魂铃的准确率在99.9%,偶尔拉错生魂抹去记忆送回阳间就行,没出过乱子。

并且这套系统到招魂铃是第二步,进了忘川还要再核对身份和生平,不会出现活人被拉错枉死的情况。

招魂铃算是代替摆渡人的人工智能。

人死后信息会从生魂册转入亡魂册,再传给招魂铃,由招魂铃带回忘川确认平生。待头七还魂后,是去轮回还是留在鬼城,再做决定。

亡魂册未收到跳楼而亡的亡魂信息,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人利用入梦术剥生魂。

二是系统出错,遗漏了这名亡魂的信息,未有及时将其从生魂册转入亡魂册。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得彻查清楚。

“姐姐,电梯到了。”小道士的后背依旧贴着电梯壁,慢慢往外挪,瓮声瓮气地说,“你要不要去我房间,我跟你仔细说入梦术?”

姐姐看起来比自己胆大,她没被入梦术操控,可能还会法术?

师父说道法秘籍上的法术现在很难修炼成功,因此从不教他任何法术,只让他修身养性用科学的态度看待修道。

“也行,我正好也想知道下,这门法术都有那些道教门派曾经修习。”元锦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小道士心里一急,赶紧小跑跟上去。

“我在网上查了下,你刚才说的那位跳楼主播,没有任何报道,我也没听我那些主播朋友说过。”元锦收起手机,继续套话,“你如何确定她真的跳了楼?”

小道士缓了缓心慌的感觉,迟疑开口,“我亲眼看到她跳楼,当时有其他的主播在附近直播,正好拍到。她跳楼前这些主播都收到她发出的私信,群里也有提醒,金辉宾馆很邪性不要随意在网上讨论。”

那个群里有许多做灵异直播的主播,收到这样的提醒,又看到她跳楼的视频,吓都吓死了谁还敢提。

元锦眸光微闪,“什么群,我好像没加,你拉我进去。”

小道士愣了下,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直播间是哪个。”

“我叫元锦,很久没直播了,最近在忙别的事。”元锦张口就来,“这次来寿城直播,主要是开州路的热度太高,我来凑个热闹。”

“那好吧,你加我好友我拉你进群。”小道士低下头,带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叫苏景同。”

元锦加了他的好友,收到他发来的女主播跳楼视频,看到群里群友的发言,黛眉蹙起。

跳楼是真事,群里跟这位主播相熟的群友不多,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没有姓名,就没法在生魂册上找到她的名字,无法确认她是被人剥生魂还是忘川的招魂系统出问题。

苏景同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回头看着元锦,心慌慌的感觉依旧没有彻底散去,“姐姐,你要喝水吗。”

“来一听雪碧。”元锦抬头冲他笑,“别紧张,会操控入梦术的人不会再找你。就算找了,有我在也不会让你出事,我虽不懂这些玄门法术,救人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她此番还阳是为了查亡魂失踪一事,对方再次出手,自己才好一路追踪下去。

“谢谢姐姐。”苏景同放松下来,又拿了一听雪碧,坐回她身边,跟她将都有哪些道教门派还在修习法术。

道教门派众多,有正经门派,也有打着道教名义敛财的乌合之众。

在这些门派中,保留有完整法术秘籍资料的门派,寥寥无几。

特别是经济、科技各个方面发展起来后,道教的法术已无人相信真正存在。道教弟子所研习的,也只是一些基础的功法口诀。

师父说,世间并无鬼怪,那些手法、招式、口诀,强身健体即可,切莫以为真的能降妖除魔。

没有妖魔何来法术。

他所属的全真派关于法术的藏书最多,也最为全面,和入梦术有关的典籍也不过只有两三本。

他们这一派的弟子都不会法术,其余门派的弟子应该也不会。茅山派的法术典籍应该也不少,没听说有人在学习法术。

其余几个教派,师父年轻时曾逐一去拜访,回来后跟他说,道法在人心,修行在个人。门派历经风雨演变,早已不是单纯的问道之所,他只求自己的道,不必加入山门。

随后师父就离开了全真教,自己修行,说如此至少不亏良心。

“据我师父所言,国内应当是无人会入梦术。”苏景同说到这顿了顿,接着道,“国外倒是有人在专研道教法术,比如阴阳术就脱胎于战国的阴阳说。”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元锦喝完一听雪碧,抬手看表,“快天亮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住这,看看还有多少人像你一样被入梦术操控。”

“哦。”苏景同转头看了眼窗外,放松下来,微笑挥手,“姐姐再见。”

元锦给了他一个笑容,起身开门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叶子昂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四名摆渡人和宋云策坐在客厅,研究这栋楼的布局。

“是入梦术,小道士说操控此术的人可能不是本国人。”元锦坐进沙发,告知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我在生魂册上,找到了几百个有玄学标注的人,已经命各地的摆渡人去查。”

“小道士和那两个主播入住金辉宾馆之前,身上都有亡魂的气息,我们刚才又重新看了看寿城亡魂失踪的资料,没发现关联性。”宋云策叹气,“这栋楼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小道士他们住进来后,气息会彻底消失。”

失踪的28名亡魂失踪地点遍布四区,每一名亡魂都是在头七还魂夜,回到阳间的那一瞬间失踪。

“叶子昂昨夜凌晨还魂,他还魂后并未回家而是直接来开州路。”元锦往后一靠,抬脚搭到茶几上,不悦抱起双臂,“我当时一直跟着他,并未发现有奇怪的力量在控制他,但他的速度奇快。”

若非她跑得快又熟悉地形,险些追不上叶子昂。

他只有6岁,飘得如此之快,那些年纪比他大的亡魂只会更快。

“对了,我们看了下这楼的结构,没看出来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宋云策略显尴尬,“我盯着的那个亡魂,一还魂就失踪,小道士身上留下的气息,不是他的。”

昨夜有7名亡魂头七回魂,他和阿姐一个人盯着一个有可能失踪的亡魂,其余的只做标记。

回到阳间,他盯梢的亡魂转眼失踪,往哪跑他都没来得及看清。之前失踪的那些亡魂,招魂APP上没有记录消失的时间,发现信号不存在通常都在几秒之后,他以为自己能抓得住。

“小道士身上的亡魂气息,应该是入梦术的标记。”元锦抬手捏了下眉心,目光落到摆渡人身上,“你们去查一查活跃在寿城的玄门中人,信息已经发过去。”

寿城有两名玄门中人,入梦术说不定和他们有关。

用亡魂气息作为标记,除非遇上道行高深的同行,没练过玄门法术的道士根本看不出来。

“是。”摆渡人应声退出去。

元锦看了眼床上的叶子昂,闭上眼幽幽出声,“敢从我手底下掳走亡魂,不管对方是人是鬼,我都不会轻饶。”

28名亡魂,还不包括一名有可能被剥生魂的人。

“还有件事。”她睁开眼,屈起手指在手臂上弹了弹,吩咐道,“阿策,天亮后你到附近打听下,2月6号在金辉宾馆跳楼的姑娘的名字。打听不到你就去殡仪馆,看火化记录。”

这姑娘的死说不定是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