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你看别人都知道为师用心良苦，你赶紧坐进去，为师快点给你们把血契解开，我看这小子……”
齐华真人瞅了眼那边玉面含春的小子，嗯……长得怪好看的。
他话锋一转：“我看这小子配你多少有点吃亏，你看人家生得那么好，再看看你，除了会修炼还会什么，赶紧解开，放人家自由，指不定人家转头找到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女子，到时候还能趁早投个好胎。”
夏柠忽然有些后悔把事情告诉他了，不过现在再如何后悔也没用了。
她清楚，齐华真人如此心急，只是不想她有这么一个明晃晃的弱点。
灵犀派北峰大师姐有一位鬼夫君，哪怕是善鬼，也会令许多人不齿。
这个世界，鬼和猎鬼师已经对立太久了。
“好，这就进去。”
夏柠乖乖地踏进法阵里，目光落在谢瞻身上，忽然觉得他一身红衣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太适合他。
…
最后，夏柠被齐华真人黑着脸赶了出来。
“哎，不就是怕我再追问那两千灵石嘛，就急哄哄赶我……”
谢瞻听着她略带小委屈的抱怨，与先前又有些不同，倒有点小女儿的娇态。
“谢公子。”
夏柠一脸严肃。
谢瞻微愣，问：“怎么了？”
夏柠：“或许在去幽州之前，你要先陪我去一个地方了。”
见她如此认真，谢瞻不由自主沉了沉声音：“好，去任何地方，谢某都会陪你。”
可当他真正到了地方，看着正伏在破旧小木桌上挥笔画符的女人，边上已经擂了好几张完成的灵符，眼神顿时古怪……
等到女人画完一张符，他连忙出声：“夏姑娘，你这是在画符卖钱吗？”
“嗯嗯。”夏柠头也没抬，拎起刚画好的那张符吹了吹，单独放在一边，小声念叨：“这张运气不错，中上品质，可以卖三百中品灵石。”
还真是。
他有些错愕，灵犀派印象中虽然排不上五大宗派，但也绝对不算小，怎么一峰大师姐，还需要当街画符卖钱，且……还给自己施了障眼法。
“你们宗门没有月例吗？”他问的委婉。
“有，每个弟子基本一个月是五百中品灵石，修为再高一些的更多……”夏柠拿了一张新符纸铺平褶皱后，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含义，旋即转头望向他，笑道：
“谢公子大概不知道，我们灵犀派有四峰，每座峰庶务分开。像南峰有灵茶银鳞矿，西峰派有金刚矿，东峰则有红玉矿，只我们北峰倒霉些，附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矿产，先前鬼怪多时，还能靠着抓鬼有不错进项，如今鬼怪也少了，自然就要想点别的进项了。”
她说得坦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画符来赚钱有什么辛苦委屈的，继续捏着笔画符，瘦削的肩膀微塌，侧脸莹润，长睫卷翘，看着像极了那些清苦没有门派的猎鬼师。
心疼吗？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想笑。原以为她这位大师姐只是操心师弟师妹的安危，没想到还要操心整个师门的钱袋子。
他身子前倾，低声说：“怪不得你有那么多灵符，先前森林时还在想，不愧是大师姐，灵符就是多，原来，那些都是大师姐你积攒下来的存货呀。”
一声“呀”尾音拖得长长，是缱绻的烟勾着那笔杆，一点点变重，将本该上勾的尾峰愣生生压得下撇。
“……”
夏柠吸了口气，转头，恰好撞进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瞳——
她猛地抬起手，遮住了那双眼睛，一字一句道：“谢公子，可想画画？”
谢瞻：“？”
最终，夏柠画符，谢瞻画画。
两人一左一右，互不干涉。
只是随着街市上人变多，夏柠那半边总是有人来人往，而谢瞻这边，偶尔有人停下驻足，但见他半天才勾勒一根线条，且还半点灵气波动都没，便也没耐心继续看了。
还未到正午，夏柠的灵符就已经售罄，连续画了两个时辰的她，也实在没灵力继续了。
她索性收了工具，转头去看谢瞻画画。
太阳越过了屋檐，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半截画纸上反着细碎的白。
谢瞻忽然停下了笔，抬头望了望那出现在书案上方的云朵，眼中荡漾起了笑意。
他继续低头作画，在那梨花树下填上了一抹身影。
…
谢瞻笑着叹气，“看来我好像成不了名家了。”一个上午结束，他的画也没能卖出去。
夏柠看着那副梨花图，伸手点了点画中的飞舞的梨花，忽然站起了身，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不等谢瞻回答，人已经跳了出去，淹没在了人群中。
谢瞻淡淡笑了下，手指拂过画卷，原本静止的画忽然动了起来，梨花一片片飘落，在树下化成一位清雅秀丽的女子，她明明穿着鹅黄色衣裙，却依旧会让人觉得她就是梨花幻化的仙子。
“真是嫉妒啊，殿下还从未给奴家画过呢。”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一位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子蹲在了桌子前，兜帽拉下，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嘟起的唇，颇有些吃醋的情绪。
谢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见女子不敢造次，乖乖说道：“属下是想来禀报殿下，西边的封印已经探查出就在十方塔下，除了有塔内孤魂野鬼外，还有梵音高僧静论法师在镇守，我们的人没敢靠近。”
“嗯，知道了，你让他们都去北边。”谢瞻注意到了夏柠在靠近，便挥了挥手。
女子还想说些什么，便已经被强制送到了百里外。
“哼，还是谢府里好，还能听殿下叫一声祖母……”
女子撇撇嘴，抬眼看了看四周，身形一旋，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夏柠回到摊位前，就见谢瞻正在收拾画笔，可桌子上的画还在，方才远远看见有人在看画，还以为是要买画呢。
原来不是啊。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对着抬头看向自己的男人伸出了双手，“这个给你。”
玄色的布料叠被托在掌心，淡金色的丝线勾勒出精致的云纹，与她水云袍上的不太一样，却又有些相似。
他愣了两息：“这是？”
“衣服，你总不能一直穿着婚服吧。”
夏柠附身把衣服塞进他怀里，旋即伸手将桌子上的画拿起，仔细欣赏了两眼才收了起来。
“对了，衣服算作买画的钱。”她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你可以成为名家，你看你现在就卖出鬼生第一幅画了。”
谢瞻失笑，低头看着那玄色的衣服，莫名有些怪异感。
好像，还从未有人，以这样的方式给他买过衣服。
夏柠要出远门的消息很快就被门内的师弟师妹知道了。
他们一波波来送她，不舍得要将她洞府的门栏踩平。
送走了一位师妹后，夏柠回身看见了换了一身新衣服的谢瞻。
玄色衣袍款式简单，只是腰间的腰带宽了半寸，将男人的腰身束的极细，显得整个人身姿挺拔。
夏柠悄悄比划了下，总感觉，他的腰好似比自己的还要细。
“谢公子。”
“嗯？”
“你若是女子，只怕妙法门那位第一美人要退位让贤了。”
“……”
她语气揶揄，却不令人生恼。
谢瞻无奈一笑，嗓音又轻又沉：“夏姑娘。”
夏柠：“哈哈，开玩笑，我再去收拾下，等会我们出发。”
快步走进内室后，她抬手揉了揉耳朵，嘀咕：奇怪，怎么痒痒的。
谢瞻微微挑了挑眉梢，目光投向了洞府外。
不多一会儿，御剑而来的男子落在了梨花树前。
灵犀派金丹修士的弟子服都是月白色的水云袍，男女没有区别，穿在夏柠身上十分清丽的衣服，穿在男子身上则多了几分丰神俊逸，清隽的容貌与淡蓝色的衣袍相得益彰，难怪这门内许多人都赞他如明月皎皎。
谢瞻淡淡勾起唇，只是不知道这明月还能皎洁到几时。
“怎么只有你，我师姐呢？”
顾修走近后，就见到了门口的男人，在看到他身上换了一身玄色衣服后，略微愣怔了下，而等到闻声走出来的夏柠站在男人身旁后，这愣怔变成了几分慌乱。
原本大红婚服的男人虽然夺目，却与夏柠显得格格不入，但如今，一个月白色一个则是可以包容一切的玄色，站在一起，就令人觉得格外相配。
“师姐。”
顾修望着她，脑海中浮现的是方才师父所说的话。
——那确是血契，还是血契中极为霸道的一种，他死，你师姐也要死，但你师姐死，则会为他提供能量，也就相当于，夏柠是他的祭品
——没有办法解开，除非能找到重塑肉身之物，将魂魄抽离，让原本躯壳成为替身，只是这世间还从未有人能重塑肉身，哪怕是曾经那些大能也无一成功
“怎么了？”
夏柠见他不说话，有点疑惑。
顾修拿出一枚淡蓝色储物袋，“这里有一些灵符，还有灵石法宝，你收下，到了那边也许用得到。幽州路途遥远，那边是梵音和妙法的地盘，这两派对我们北边的猎鬼师不太友好，师姐要当心点，注意安全……”
夏柠看了看那鼓囊囊的储物袋，笑了起来，心中颇有些欣慰。
就像是老母亲看到了好大儿会孝顺自己了一样，开心接过，捏在手中，感受着这份孝意：“好，师姐收下了。”
顾修因为她的笑，脸色稍缓，冰雪消融。
谢瞻看着，眸光微变，心中升起一丝恶趣味，捏着衣袖轻声说：“夏姑娘，你给我买的这件衣服居然还会反光，真好看。”
顾修：……
夏柠闻言凑过去瞅了一眼：“还真会，怪不得那老板娘夸这里面添加了灵蚕丝，等会路过镇子，再给你买一件换洗吧。”
谢瞻有些犹豫：“会不会太费钱了？”
夏柠笑了起来：“你穿得好看又喜欢，多买一件不算什么，大不了多画几张符。”
谢瞻这才露出了笑容：“嗯，那我也多画一幅画给夏姑娘。”
完全被排除在外的顾修，很不舒服，却又不能说什么，心中只想着一定要找到办法，让师姐摆脱这个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顾修：他茶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