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打了一盆温水，把龙凤胎的小手摁进去洗干净，一家人这才开饭。
三郎还怪舍不得的，一边吃饭一边频频回头看看厨房门口那一盆泥水，心里想，要不要趁阿娘不注意重新把泥巴饺子和包子捏起来。
不过这个危险的想法才冒出来，秦瑶犀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三郎赶紧扭回头，认真大口吃饭。
村子里最近各家都缩减了不少，一日两顿的杂粮饭都换成了杂粮粥，田埂边长的野菜一冒头，就被割掉，全靠蔬菜填补粮食的空缺。
从前也这样过来的，倒不觉得多难，毕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刘家村村民更难过的还大有人在。
在这种节省的风气下，秦瑶家还维持之前的三五日一顿肉，一日三餐不是大白米饭就是小米粥。
亦或是磨得细细的面粉做饼子、饺子、馒头等可口零嘴。
秦瑶厨艺再不好，做的次数多了，这些常见饭菜还是可以入口的。
加上食材本身就用最好的，大郎兄妹四个一人一大碗饭，吃得满嘴留香。
晚饭吃完，轮到家务的大郎和四娘两个值日生，主动收拾碗筷。
三郎和四娘只关心一件事，皱着一模一样的毛茸茸眉头问：“阿娘，你又要离开很久吗？”
“你得保证我家刘利完完整整走进考场，又平平安安回到家里来。”
刘季是她下本投资的股票，还没收回成本之前，该维护还是得维护。
龙凤胎立马一人抱住秦瑶一只胳膊，说不想她离开那么久。
但最后也没谈妥。
想来刘大福也知道，她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好到能空口就说服她帮忙的地步。
秦瑶点点头，心里有几分狐疑，“怎么？你想卖了？”
最后只得舍了自己准备带回家给孩子们吃的一包点心，才得以脱身。
况且，去年年底她想买地的时候，他也没给半点面子卖她。
反正送一个和送两个也没差别。
在院里洗碗的大郎和四娘当先认清来人，开口叫人。
大郎不敢相信的问：“瑶姨，福阿爷肯把田卖给咱们了？”
刘大福哎的应着，冲兄妹两笑笑，又朝堂屋看来，“秦娘子，刚吃啊？”
刘大福：“友情价。”
送走刘大福，秦瑶关好大门，一回头，大郎兄妹四个按照高矮排成一排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这些乞讨的人还客客气气，但再熬些日子，恐怕就未必了。
秦瑶心里一喜，伸手就要来拿，刘大福却突然摁住田契，急急补充道：
刘大福猛点头，“乱，这春耕都没结束，到处都是乞讨的，全村出动的都有。”
就她那身武力，稳妥！
秦瑶心道你还挺懂行情。
明人不说暗话，秦瑶直接问：“什么价？”
“科考是最要紧的事，关乎一辈子，要是出点差错耽误了科考，一辈子就都完了。”
最近一次从县城回来，就被一家乞讨的堵住道，强行要饭。
秦瑶记得，当时自己还找族长帮忙做中间人来着。
刘大福伸手往怀里一摸，再一掏，一张完整田契轻轻放在桌面上，“十亩，九十两。”
刘大福活了大半辈子，怎能不清楚？
当下就想到要给刘利找块护身牌。
刘大福笃定秦瑶肯定要陪刘季一起前往府城，这不一抽出空，马上就来找秦瑶多捎带上他家刘利。
秦瑶嘴角翘了一下又压下去，敢情是为了儿子来找保镖的。
送菜的就刘功自己一个人，根本硬气不了。
不过要是用地来换，这个交易确实很不错。
劫匪是怎么来的？
秦瑶把他的手从田契上拿开，举起这小小一张田契看了又看，确认是真的无误，浅浅一笑，“我办事你放心，稳妥。”
秦瑶起身相迎，问他吃过没有。
土地交易本来就要到官府登记，刘大福爽快应下。
两人相视一笑，都很满意。
“万万不能厚此薄彼，只管你家刘季死活，不管我家刘利性命安危。”
秦瑶与刘大福的眼神对上两秒，忽略他眼里的期待，移开目光看着院里洗碗的大郎和四娘，不确定的问：“外头乱了吗？”
说到这，刘大福又叹了一声，一副非常担心的表情。
“秦娘子你别客气，我不渴，你快坐，我跟你说个事。”
二郎惦记着刚刚听见的价格，“是九十两十亩吗？一亩只要九两？”
秦瑶一手抱起四娘，一手牵着三郎，送进儿童房，哄他们睡觉。
秦瑶一一回答完前面两个问题，随后笑着耸耸肩，“是啊，要出趟远门了。”
秦瑶还是把水倒好，这才在刘大福对面坐下，示意他说。
秦瑶眼皮一垂，“到底多少？”
他家没做什么生意，就靠地里产出的果蔬粮食立足，所以偶尔还要去县里饭馆送下时令果蔬什么的。
但也知道阿爹的事情很重要，一人得到秦瑶大口亲亲一个，又好了。
“你们阿爹要到府城参加正试，路途遥远，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要送他去。”
说罢，将田契还给他，“明天我送孩子去上学，咱们顺道进县城把田契上的户主改一下。”
等到他回家跟家里人一说，刘大福立马想到五月还要到府城参加正试的次子刘利。
这要是赶考路上遇到点什么事，他一个读书人又招架不住这种死缠烂打，那岂不是要招出祸事来？
刘大福猜测得并没有错，她确实打算亲自护送刘季前往府城。
刘大福意思意思浅浅抿了一口水，试探着问道：“你还想买地吗？”
刘大福点点头说吃了，走进堂屋里来，秦瑶请他坐下，转身去拿杯子准备给他倒水。
“福阿爷！”
刘大福“唉”的叹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秦瑶的询问，一副忧愁模样，缓缓道：
“好端端的，遭了虫害，害大家日子越来越难过，这眼看着外头慢慢乱起来，这要是到了五月府试，岂不是正好撞上？”
正好刘季也要去府城赶考，这不就是巧了嘛。
秦瑶摸着撑大的肚子，正想靠在椅子上消消食，有人上门来了。
两小只一人傍着阿娘半边肩膀，听她说变异虎夜战巨型食人的‘志怪小说’。
说到阴森血腥处，旁听的大郎和二郎浑身僵直，眼睛睁大。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