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雪心下一急,连忙用双手扶住他,双手不断传送灵气给他。
而夜明珠“咣啷”一声摔在地上,骨碌碌从韩闻卓身边快速滚去,沿着街道一直滚动,最后咣的一下,卡在很远处的砖块和墙壁之间停住。
“你怎么了,可是内伤复发了?”裴灵雪焦急的问道。
光亮远离这处,四周环境昏暗不明,看不清三人的身影模样。
韩闻卓快速转身,小跑去捡夜明珠。
白霄钰靠在裴灵雪身上,眉头紧蹙、面如金纸,体内灵气横冲直撞、如翻江倒海之势,五脏六腑若火烧般疼痛。
他支撑在裴灵雪身上,费力抬臂、右手抚在她后脑将人纳入怀中,裴灵雪娇小的脸颊立马埋入宽大胸膛,视线完全被遮挡住,鼻间是羽松香。
裴灵雪更加慌张害怕了:“我叫大师兄来……”
“没、没事……”白霄钰声音低弱,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几个字,按住她欲捞玉牌的手。
黑暗之中,他宽大袖摆从手腕处滑落,露出大片玉骨丰肌,手臂连着如玉脖颈,竟然如冰凝雪积般生出一片片白色鳞片。及腰墨发的发尾末梢染上银白色,渐渐往上晕染。
鬓边若隐若现闪着一对儿银白龙角,宽大的雪白长袍下突然悄无声息的钻出一条小巧尾巴,在月光下闪着银白光芒,垂在空中摇摆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同时银白发梢回归墨色,脖颈上的鳞片与鬓边龙角消失不见,这一切过程不过也就短暂两秒而已,快的仿佛一场幻觉。
裴灵雪不敢乱动,却明显感觉到白霄钰的体温在降低,她似碰上了万年寒冰,整个人如坠冰窟。
白霄钰痛苦的咳嗽声经久不散,不过片刻,惨淡薄唇又溢出一抹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双臂无力的松开怀中人,裴灵雪立马抬头看他,随即瞳孔瑟缩,加快了传送灵力的速度。
韩闻卓小跑着回来,夜明珠重新照亮四方,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以及四周,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稍稍凝眉深思,便开了口:
“寒舍就在前方,家中有大夫,若不嫌弃府上正在办白事,二位仙长先随我进去看病如何?”
她忙不迭的点头道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现在这个危急时刻,裴灵雪管不了韩府是不是有妖怪了,看病要紧。
“仙长客气了。”
韩闻卓看到白霄钰如此高大,正要上前帮裴灵雪,就见她扶住人,步伐轻松的往前走。
他倒是没惊讶,宽袖垂在身侧,抬脚跟上,与二人并排行走。
裴灵雪用着一半的灵力扶白霄钰,剩余一半灵力通过手掌缓缓传送进他的体内,紧贴着她的一声声咳嗽、胸腔震动,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坚持一下,进去之后我联系大师兄,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白霄钰依旧闭着双眼,他艰难的点点头,额角沁出薄汗,费力的抬袖抹去嘴角殷红,雪白宽袖立马晕染血色。
修长大手缓缓抓紧裴灵雪的小手,穿过指缝,成为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还未到韩府大门,守门侍卫便下了台阶,快步朝三人走来。
“大少爷,您回来了。”
韩闻卓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边走边快速吩咐道:“叫李大夫速去后院客房处,有人受内伤。”
侍卫不敢问裴灵雪他们是何人,应了声是就赶紧往回跑,去传信儿了。
裴灵雪就是再急,也知道去别人家得主人先进。好在韩闻卓走的快,她也跟得上。
踏过金漆红木大门,府内并不太亮堂,只能靠着月光看路。竹子清香扑面而来,大片竹林中穿着幽深曲折的石子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
府中四处都挂着白布,环境昏暗,偶尔路过几个下人神色紧张,表情更是如丧考妣。整座府气氛沉闷不已、死之寂静,笼罩在浓浓的悲伤中,就像一座死府。
快步往前走着,穿过一处亭台走进前院,对面大堂内烛光微弱,跪满了白衣素缟之人,堂中央摆放着一副未钉棺的棺材,棺材前跪着三人,正在往盆里烧纸,边烧边哭。
哭声呜咽萦绕院子上空,残烛之火映着人影隐约照射在院中的青石地板上,拉扯出一个诡异的巨大黑影。
细碎的橙红火星随夜风卷起,哔哔啵啵的飞至半空中,逐渐消失不见。
白霄钰低咳着缓缓睁眼,就在眼皮子撩起的那一瞬间,其中一只鸣长凤眼由水蓝色迅速变为漆黑墨瞳。
他目光在触及到堂中棺材时蓦然停住,漂亮的鸦睫兴奋颤动,周身气场温润、眉目粲然。
找到了。
惨淡薄唇又溢出一抹殷红,顺着白皙如玉的下巴流下,划过咽喉,最后渗进雪白衣领,消失不见。
而裴灵雪的体力在一点点的流逝,压根儿没有多余灵力探寻韩闻浩的尸体是否有问题。
“二位请随我来,这里看病不太方便。”
韩闻卓领着他们向右方一条路走去。
约莫走了有五六分钟,直至听不到那片哭声。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韩闻卓突然出了声。
“李大夫,就在前方的亭子看吧!”
亭子离他们不过十步左右,裴灵雪硬撑着扶住白霄钰进了亭子,将他放在石凳上坐好。
而她也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口干舌燥。正想抬袖抹去脸颊上的汗珠,却发现自己右手被白霄钰扣的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
“……”
她只好用左臂抹去汗珠。
白霄钰靠在石桌上,虚弱不堪,嘴角沾着血迹,还在时不时的咳嗽。一位年长的白发老者坐在他另一旁,替他把脉。
裴灵雪擦完汗,第一时间捏住玉牌开始联系苏洺。
玉牌不过震了一下就接通了,她快速向苏洺说着情况。
“白师弟内伤复发,我们现在在韩府内看伤。”
说完抬头看向韩闻卓,小声的询问:“我大师兄可以进来吗?”
韩闻卓颔首点头:“当然可以,在下这就派人去门口接他。”
“谢谢韩少爷,他叫苏洺。”
苏洺在那边听到情况,说了句“我马上到”,便掐断了联系。
做完这一切,裴灵雪真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柔若无骨的倒在石桌上,微烫脸颊贴着冰凉的石桌,望着来时的地方,气喘吁吁。
白霄钰眸光一直望着她,见状脑袋微侧。少女发冠的贝壳迅速闪过一抹淡金光芒,又恢复平常。
李大夫把脉半晌,眉头慢慢皱死。
“公子乃修仙之人,这内伤我治不了。”
白霄钰呼吸羸弱,慢慢抬眼看向亭子外一处宽阔的白玉水池,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澈见底,里面一团火红锦鲤正在戏耍玩闹,上面还飘有白色睡莲。
水。
突然,一阵风迎面吹来,同时一抹白影瞬移至亭中。
裴灵雪模糊中看到苏洺的脸,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一股暖流自天灵盖缓缓传入,抚慰着她烦躁的心,渐渐的回归平静。
浓浓睡意袭向神智,睫毛忽闪两下,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苏洺指尖抚上她眉心,探到人没事,立马替白霄钰诊断疗伤。
当他余光看到二人紧握的双手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五指展开抵在白霄钰额头,传送灵气。
等裴灵雪再次有意识时,望着陌生的床顶眨了眨眼。
“师姐醒了。”
耳边响起白霄钰柔和的声音。
她猛的转过头,看到白霄钰坐在光滑的浅黄木地板上,单手撑在矮桌上、以侧身面对自己,清晨暖阳透过大敞的窗户泼洒在他身上,周身萦绕着暧昧金光,映出神之侧颜剪影。
层峦起伏的眉骨,纤长漂亮的眼睫,英挺鼻梁、略微凸起的淡粉唇珠,以及锋利的喉结。
似雪白袍披洒上艳丽金海,一尘不染,如玉山倾倒之姿,雪白发带顺着银白镂空玉冠垂下,混入及腰墨发中,眉眼耳骨皆绽放光华。
白霄钰正举臂喝着茶水,修长大手白皙无暇,若上好的羊脂白玉。
“师弟的伤如何了?”
裴灵雪头疼欲裂的撑着坐起,轻揉着太阳穴缓解疼痛。
白霄钰倒了一杯清水拿在手中,起身往床边走。
“大师兄已经为我治疗过,不重动灵力的话就无甚事。”
听到白霄钰没什么事了,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不过你的伤怎么会突然复发。”
白霄钰在她面前站住,眸中闪过一抹流光,缓缓回道:“昨夜被妖魔偷袭,所以复发了。”
被妖魔偷袭?裴灵雪愣住了。难道是前天晚上逃跑的那只?
房门是大敞开的,整间屋子又开了不少窗户,光线充足,地方宽大又敞亮,摆设更是眼花缭乱。华贵屏风、长几书架,以及精致宫灯等。
她余光看到屋外漂亮的蓝天白云,随手捏了个净身诀,心情才舒畅了些许。
“这是在韩府吗?”
白霄钰递过清水,温润的点头:“是的,韩闻卓安排我们在后院客房休息。”
“那大师兄呢?”
裴灵雪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感觉昏沉沉的,她不由得晃了两下脑袋。
“大师兄查案一夜未睡,又因帮我疗伤耗费大量灵力,方才服下丹药,在隔壁房间睡下休息。”
白霄钰长指抬起,似有若无的蹭过她发冠上的贝壳。
她打了个哈欠,双眸瞬间变得水汪汪的。鼻间荡着羽松香,她将杯中清水喝完,头晕脑胀的感觉被冲淡了一些,灵识才渐渐清明起来。
此时不由得想起韩闻卓,唏嘘啧啧两声。
“韩府的人叫韩闻卓大少爷,他应该是韩闻浩的大哥,但为啥兄弟二人相差这么大呢?”
韩闻卓彬彬有礼、性子沉稳,又一身纯净干净之气,怎么都联想不到会是人渣韩闻浩的亲大哥。
白霄钰伸手接过空瓷杯,慢条斯理的回答她的问题:
“韩闻卓乃韩老爷的正室所生,为韩府嫡长子,他自出生起就与其母陈氏离开韩家,于城外的空青寺清修,每隔四年才回来一次,所以兄弟二人性格相差甚远。”
裴灵雪呆呆的哦了一声,随即抬头看着白霄钰,眼睛眨啊眨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白霄钰轻笑两声,转身朝矮桌子走去,缓缓坐下:“韩府多的是贪财的仆从。”
稍微打听一下便出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穿鞋,坐在床边活动着筋骨。
“如此看来,韩闻浩是韩老爷小妾生的?”
“正解。”
白霄钰放下瓷杯,细长凤眼望着窗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眸中闪着兴奋的亮光,宛若一滩化不开的浓墨,吸人沉浸。
裴灵雪扭动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声。
“爽。”
“对了,昨夜大师兄查案查的如何。”
白霄钰收敛目光,嘴角上扬起熟悉的温润微笑,悠悠侧身,细细讲来。
“韩闻浩的精气被吸光,依照身上残留的气息来看,就是使用了冰魄石的那只妖魔,但是妖魔将自身气息隐藏的很好,暂时寻不到他在哪里。”
裴灵雪挠了挠头,这就很难办了,这不活脱脱一个老六么。
白霄钰如沐春风的嗓音柔柔响起。
“大师兄还说,妖魔吸收了冰魄石的灵气修为爆增,正需要人类精气大补身子,如果不尽快抓到他,还会死更多的人。”
他们在明妖魔在暗,谁都不知道妖魔下一个目标是谁。
裴灵雪凝起眉头,正想开口说话,只听白霄钰又说道:
“妖魔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别人,可能是韩闻卓,可能是大师兄,也可能是我,或者……师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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