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有一双非常干净的眼睛。
让人很想毁之而后快。
她眼睛里透着焦灼,不安和惊惶,却没有一丝黑暗。她应该很害怕,却自始至终没有歇斯底里的发作过,不曾听她求饶,更不曾听她抱怨咒骂。她有很好的教养,琴酒对于乖巧的女孩,会多一丝丝耐心。
他们对视的时间也没有很长,琴酒冷哼一声收起枪,不再理会毛利兰,他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毛利兰刚刚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全身僵硬,完全不敢动。枪管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额头上,那一刻毛利兰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惹的面前这个男人一点点不悦,她现在一定脑袋开花了。
那位漂亮姐姐说Gin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一点都没错,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眼睛,感觉死神的注视也不过如此。
琴酒从暗色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金属医药箱,取出伤药、纱布和工具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毛利兰感到胸口憋闷的都要爆炸了,才发现从琴酒拿枪顶住她额头后,她一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努力压住狂跳的心脏,小口小口的吐息,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惹这个恐怖的男人不快。刚刚迷迷糊糊也没看清那人具体的模样,这会儿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小心的观察琴酒。
他的侧面轮廓很立体,鼻梁很挺,眼睛很深,薄唇色泽很淡,下巴的线条硬朗。察觉到毛利兰的眼神,琴酒冷冷一眼扫过去,她吓得立刻收回视线低下头。
不太习惯房间里有人,琴酒皱起眉头,很想立刻把毛利兰扔出去,等清理完伤口就把她丢回牢房去!
简单的伤口好包扎,可有些伤口还镶嵌着碎裂弹片与异物,必须清理干净才可以包扎,琴酒用消过毒的锋利小刀切开血液凝固的伤口,用镊子取出碎片,再用消毒药水冲洗伤口。鲜红的血流淌出来,滴落在案台地板还有裤子上。
毛利兰忍不住又看过去,脸色发白。这个人是没有痛觉神经吗?!她光是看那刀子切来割去都觉得头皮发麻了!晕!他竟然直接用酒精冲洗伤口!!兰嘴角抽了抽,在琴酒打算不管后背的伤口,拿出衣服准备穿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先....先生,您后背伤口还在流血....我帮你处理一下行吗?”
喝!好恐怖的眼神!!
毛利兰觉得琴酒想杀了自己。
但是他受伤了,貌似伤的还不轻!
毛利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那样直直的看着琴酒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琴酒瞪了毛利兰好一会儿,刚刚他是真想杀人。可是现在却又觉得有点意思,就凭一个小女孩敢同他对视这么久,这份勇气实在值得嘉奖。
只要琴酒没有伤重到失去意识,他一向都自己处理伤口。他不会把自己的安全交到任何人手里!即使是组织里的医生。
想起组织里的医生,琴酒眼神冷漠,都是些疯子。医生兼职药物研究员,谁也不知道哪天他们心血来潮,就把伤员当成试验品了。鬼知道他们给伤员用的是什么药!
琴酒冷漠的看着毛利兰,突然开口:“过来!”
然后背过身。
毛利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懂面前的男人同意她帮忙处理伤口,立刻走过去。可没想到她刚一抬脚就跪坐在地板上....刚刚的紧张全部反馈到她的身体上,她腿软几乎爬不起来。
毛利兰感到很狼狈,双手撑着地板死死咬紧下唇,努力尝试站起来。琴酒居高临下看着她挣扎,神情睥睨。
没用的小鬼!全然忘了上一刻还在说她勇气可嘉。
毛利兰的个性坚韧,有种百折不饶的拚劲。想做一件事,无论如何也会做成它。迎着琴酒鄙夷的眼神,她僵硬的走到琴酒身后,机械的拿起工具为琴酒处理背部的伤。可是有些地方有弹片,镊子夹不出来,毛利兰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一把银色的小刀递到她面前,毛利兰对上琴酒墨绿色的眼瞳,他的眼神诡异:“切开,再用镊子夹出来。”
毛利兰脸色发白,颤抖着手接过刀子,迟疑着怎么也切不下去。
“先生,我...”她对上琴酒的视线,突然明了琴酒的意图,全身冷汗冒了出来!
“毛,利,兰。”琴酒一字一字叫出她的名字,声线低沉而富磁性,但是他的眼神充满恶意,让人毛骨悚然。
贝尔摩德叫她天使,琴酒突然很想知道,贝尔摩德承认的天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纯洁污垢?善良?坚持正义?她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天使?
他给她机会证明。
当他把刀子递到她的手上,当自己把后背全无防备的暴露在她的面前,面对一个随时可能会杀她的坏人,她究竟会做什么!
不知为何,这样的试探让琴酒感到很开心,那种开心不亚于他每次开枪那种快乐。
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影响他这种愉快的心情。
天使双手染血——多么美好的画面。
毛利兰完全没想过要杀人,她的思维和琴酒绝对不在一个频道上。刚刚一瞬间她确实想过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刀胁琴酒让他放自己走,可是在对上琴酒眼睛的那瞬间,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正面杠上这个男人,自己那点儿身手根本不够看,贝尔摩德对她的警告一再在脑海里回荡,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毛利兰拿起刀小心的划开琴酒的肌肤,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清理掉伤口的异物,然后选择了效果温和的双氧水为他清理伤口,再一个一个涂好伤药,小心包扎起来。
琴酒身上的伤完全处理好之后,毛利兰低头收拾好桌上地上的狼藉,清洗好工具,整理完药箱,默默的把小刀放回桌上。
琴酒冷冷的看着毛利兰忙碌,看她放下小刀安静退回沙发那里,嗤笑一声,抓起换洗衣服走进盥洗室。
“先生,您的伤口不能沾水!”这句话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说出口的一瞬间毛利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啊!她这鸡婆的个性,这种事根本不该她多嘴的好吗!!她已经努力表现乖巧降低存在感,想保住小命,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啊!
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盥洗室传来更加清晰的嗤笑声。
毛利兰想不通那位漂亮姐姐说的“这是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只觉得危险,完全没有安全感,这位Gin先生真的太难相处了,感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