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嬷嬷

回去的一路上,杨妍都憋着气。珍珠,玛瑙跟在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房中,杨妍是看哪哪都不顺眼。她恼怒的看了看屋内,一把扯过枕头就狠狠的砸在地下。

“杨姝、杨姝,还是杨姝,怎么哪里都有她?我哪里比不得她了?!”

“姑娘。”珍珠连忙上前。“姑娘,消消气。要奴婢说,都是一家子姐妹,和和气气的不也挺好的吗?没必要争个谁高谁低的。”

杨妍一把甩开她的手,用手指着她鼻子问:“你是谁的丫鬟?你这么向着她,干脆去她的樨香轩好了!”

“不是,奴婢不是……”珍珠拼命摇头。

“小姐。珍珠不是这个意思。”玛瑙挡在了珍珠跟前。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杨妍声音尖锐的问道。

“诶呦,这大白天的是在闹什么?”一声调笑声从门外传来。

“花嬷嬷。”珍珠和玛瑙低声向来人问好。

杨妍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压了下去。“花嬷嬷来了。”

“诶呦,我的姑娘诶,是谁气着你了?”花嬷嬷挤到了杨妍身旁,把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杨妍斜了珍珠和玛瑙一眼。

花嬷嬷一把转过身,双手叉腰,开口大骂:“你们这两个小贱蹄子,当差办事你们是一点也不尽心!现在竟还把主子给气着了。要我说就该回了夫人去,把你们统统撵出去!”

听到夫人二字,杨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算了吧,不过一些小事。”

花嬷嬷赔笑道:“姑娘大度,不同这些下人计较。去,去厨房要些芸豆卷来。姑娘爱吃那个。我的好姑娘,吃了东西可就别生气了。”

杨妍享受着花嬷嬷的讨好,扭了扭身子:“谁稀罕这些个东西了。”

花嬷嬷瞪了她们两个一眼,示意她们快点去干活。扭过头去,舔着笑,各种小心讨好杨妍。

珍珠和玛瑙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的退下了。

这点心说是姑娘爱吃,实际上每次有大半都进了花嬷嬷的肚子。

过了近一刻钟,两人才苦着一张脸,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花嬷嬷呲着牙,玛瑙抢先开口。“姑娘,不是我们偷懒,是厨房那边说,说姑娘的这个月份例已经没了。如果姑娘再要点什么东西,就要,就要拿着银子去,才行。”越说到后头,声音越小。

杨妍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先前次次都行,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花嬷嬷也骂:“对啊!不就是一份芸豆卷吗?国公府还差得了这点东西?”

花嬷嬷啊了一声,故作深沉的说:“姑娘,不会是那边使的坏吧?”

“你是说……”杨妍一下就反应过来。“哼!我就知道。偏心她自个儿女儿就算了,竟然还使人偷偷为难我。嬷嬷,你不知道,今天姨娘还在跟前受了委屈呢。”

花嬷嬷心疼的一把搂住了她。“我的姑娘诶~我就知道,这天底下有哪个嫡母会真心对庶女好的?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是面甜心苦,想着法儿要害你呢。别怕啊,嬷嬷会一直陪着你的。”

杨妍被她说得红了眼眶,抽了两下鼻子,抽噎着:“嬷嬷,我该怎么办啊?厨房那一个个的,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杨姝使人去厨房要东西,她们恨不能巴巴的凑上去呢。我虽是庶出,但论样貌,论才华哪样不比她那个病秧子强。”

花嬷嬷想出了一个办法。“今晚全家要到老太太的院里去用膳。姑娘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儿给捅出来,让老太太给你做主。姑娘,咱们可不能向她们低头。这头一旦低下了,就一辈子也抬不起来了。”

“对!就怎么办!”杨妍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夫人再强,能强过老太太?哼,我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撕破她们的脸皮。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了我!”

珍珠在一旁看着花嬷嬷撺掇小姐竟然要去老太太跟前告状,只觉得心惊的厉害。

事情根本就不像花嬷嬷说的那样。厨房那边说的才是实情,姑娘的份例确实就这么多。

之前就姑娘一个人被留了下来,四房的奴仆自然是以她为尊。再加上,大夫人管家,一向宽厚。她担心姑娘被慢待,被疏落,特意嘱咐了下人。

如今,夫人和五姑娘回了府,下人们自然知道谁才是正经的主子。姑娘处的特权自然就没有了。

之前在孝期,谁敢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姑娘反而攒下了不少的月例。如果再任由花嬷嬷随意支使,只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看出了珍珠脸上的急切,玛瑙小心的拉住了她的袖子。

珍珠却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提醒小姐这一点,扯出了袖子,直言不讳:“小姐,事情根本就不是花嬷嬷说的那样。花嬷嬷她……”

“住嘴!”花嬷嬷大叫道:“好你个珍珠,谁教你这样没大没小的!你懂不懂什么叫规矩,你怎么敢在姑娘跟前这样讲话?!”

花嬷嬷很清楚,她在府里能有这样的地位,全都是四姑娘的信重。她绝不允许有人在四姑娘面前打破她的权威。

好你个死丫头,敢在四姑娘面前抹黑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花嬷嬷恶狠狠的想着。

杨妍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眼神犹疑不定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看。

看出了杨妍的猜疑,花嬷嬷先声夺人:“我的姑娘诶,你可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老奴可是在你小时便服侍你了。老奴的一颗心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姑娘~”

看着花嬷嬷悲愤欲泣,杨妍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她。从小到大,花嬷嬷是跟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她最亲近的。

珍珠也算得用,她要是走了,也没人能顶上一等丫鬟这个位子。

杨妍摆出不追究的样子,“花嬷嬷,我自是信你的。珍珠,你先下去吧。”

珍珠懊恼的退了下去。一抬头,就看见玛瑙脸上“你看吧,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捂着脸,跑回了房间。

樨香轩里,杨姝专心致志的抄写着李嬷嬷布置的课业。

“姑娘。”瑶芳在门外轻声的喊了一句。

“进来吧。”杨姝停下了笔。

玉茗从暖炉中倒了些温水在铜盆里,端过来给她洗手。木莲拿着棉帕给她擦干净手指。

“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瑶芳立在书桌前,不急不缓的开口:“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国公爷任太子少师,正二品。老爷任礼部郎中,正五品。大爷任光禄寺少卿,正五品。五爷任顺天府通判,正六品。这是在朝会之后颁布的。府里各处也都知道了。”

“太子少师,正二品。”杨姝喃喃道。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新皇如今才不过十岁,何来的太子?这个太子少师,品阶虽高,半分实权也无。

如此看来,定国公府的前进之路十分艰辛。

现任的国公爷,自然是全府的顶梁柱。只有他的官位上去了,他的权力势大,整个定国公府才能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忧,不至于在风雨中飘摇。

科举做官,是读书人的首选。真正惊艳绝伦的天才是极少数的,绝大部分人进入朝堂时至少已二十开头。而朝廷又极其讲究资历。除非为朝廷立下大功或是深得陛下信重,不然只能半品半品的熬上去。

这就意味着,人到中年才是在朝堂上大展身手的好时机。这个时候离告老退休至少还有十几二十年,又不是初入朝堂的新人,早已积累了自己的人脉,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相反,如果在这个时候止步不前,以后再想往上进一步,便会变得异常艰难。毕竟,比你年富力强的永远都有,而比你资历老的比比皆是。

杨姝的指甲在刚刚写字的宣纸上划出一道痕。她把纸揉做了一团,递给了玉茗,“烧了吧。”

定国公府是比不上从前了。老国公爷当年弃文从武,跟随先帝,打下了如今的江山。于是有了现在的定国公府。

江山是打下了,可先帝的皇位却坐不安稳,四境不平。一次秋狩时,有刺客埋伏于四周,老国公爷为先帝挡下了两箭。

即使有宫中的御医以及先帝赐下的无数珍贵药材,老国公爷还是没能挺住,在冬日里去了。

先帝感念老国公爷的救驾之功,下旨令国公爷承袭国公府的爵位,不必降等。

老国公爷弥留之际,特意交代过,府上已是风头无两,易招小人嫉妒,让后人小心行事,避免一朝踏错,跌入万丈深渊。

老夫人和国公爷深以为然,决定暂避风头。

万万没想到的是,先帝突发恶疾,药石无医。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在先帝仅剩余的两个儿子之中,他没有选择三十多岁有儿有女的齐王,反倒选择了年仅九岁的小儿子。

可传位一事,是在朝廷多位重臣的参与下进行的。无可辩驳。

新帝年幼,自然会依仗先帝当时给他留下的重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定国公府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假,新帝是会善待,却显而易见的不会如先帝一般重用定国公府。

这可真是,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