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跟陈家人一起在农家乐吃了一顿午饭,就提前离开了,但消息还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祁同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非但没有因为诬告事件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接收到了更多人的善意。
汉东的省 长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汉东的省委结构似乎还要发生微妙的变化,祁同伟这位最年轻的副省级干部,在不少人眼里,大有明日之星的架势。
不过祁同伟还是一如往常,工作上兢兢业业,生活里独来独往。就连他的老师,高育良那里,除了必要的工作汇报,他也是不常去的。
高育良晚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由得想起一句古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赵古人”。
“怎么这么感慨?”吴慧芬泡好了人参茶端了过来。
“祁同伟有多久没过来了?”高育良冷笑着问道。
“前几天不是还来给你送盆栽了吗?”吴慧芬笑着说道,“你是觉得,他现在跟你不是一条心了?”
“他从来都没跟我一条心过,”高育良说道,“从当年他被分配到乡镇司法所开始,我这个老师在他心里的分量就有限了。”
“不至于吧,”吴慧芬有点意外地说道,“当年分配是因为梁立峰和梁璐父女俩,跟你有什么关系?”
“溺水的人想要一根浮木来救命,谁救了他的命,谁在他心里才最有分量。”高育良吸着烟说道。
“陈家帮忙也是理所应当,他毕竟是陈家的姑爷。”吴慧芬说道,“你这个老师,这些年没少提携他,他应该有数。”
“有陈家做后盾,我这能算得上什么提携呢,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高育良疲惫地摘下了眼镜,揉揉眉间。
“你,觉得他想向沙瑞金靠拢?”吴慧芬说道。
“凭借沙瑞金跟陈岩石关系,祁同伟是天然的沙家浜。”高育良叹了口气说道。
“老高,形势不由人呐,”吴慧芬说道,“不是同伟也会是别人,是同伟还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香火情。”
“这香火情能到底能有几分,会让我平稳着陆吗?赵瑞龙来京州了,他就是个祸头子。”高育良镇定地面孔下,掩藏着疲惫的神色,如果不是吴慧芬对他十分了解,可能都无法发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吴慧芬惨然一笑。
对于祁同伟的工作,陈阳一向是支持的。这个时候,祁同伟要低调做人,陈阳自然比他低调,号称要闭门创作,蜗居在家里。
可是有些人,不是她不想见就能不见的,比如赵瑞龙。
赵瑞龙特意打电话来月陈阳一起去山水庄园吃饭,“陈阳妹妹,哥哥来京州了,你也不安排安排哥哥呀?沙大哥来了,你赵哥不好使了,是不?”
“瑞龙哥,你又拿我寻开心是不是?咱们一个院里长大的,这感情能跟外人比吗?”陈阳嘴甜地说道。
“就是说嘛,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其他人哪里比得了。我跟你说啊,这京州我谁也不想,就惦记我陈阳妹妹,怎么,赏脸陪哥哥吃顿饭?”赵瑞龙笑着说道。
“只要您这位大忙人有空,我必定要好好招待您呀,”陈阳笑着说道,“我有个朋友开了家私房菜,国宴大厨的手艺,每天只预约一桌,您看看您哪天有空,我提前让他安排一下。”
“别啊,国宴大厨在京城吃腻了,就想吃吃这边的新鲜货,”赵瑞龙笑着说道,“今晚我派车接你,来山水庄园,我让高老板给咱们准备河鲜。”
“这点事,还麻烦上高老板了?我那边一样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陈阳说道。
“这白虾银鱼可遇而不可求嘛,你临时准备不一定方便,”赵瑞龙笑着说道,“厅长夫人,能不能赏脸呢?”
“还是我瑞龙哥知道我的口味,既然有美味佳肴,我怎么能错过,”陈阳笑着说道,“我最近在别墅这边住,你让人上这边来接我就行。”
“好,晚上见。”赵瑞龙笑呵呵地挂上了电话,眼里的神情却带上了几分犹豫。
“赵哥,今晚怎么安排?”程度在旁边小声询问道。
“孟润辉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赵瑞龙皱着眉头问道。
“反贪局是季昌明直接负责的,他也只能打听到欧阳菁的口供对于刘新建很不利,检 察院最近已经开始查刘新建的账了,一旦落实,恐怕就要动手了。”程度很焦急地说道。
“老贾那边,什么情况?”赵瑞龙皱着眉头问道。
“蔡成功身边看守很严密,一直都是赵东来亲自安排的人手。”程度说道。
“妈的,都他妈废物。”赵瑞龙皱着眉头说道。
“赵总,今晚饭菜我都安排好了,一会儿我亲自去接人,”高小琴走过来说道,“不过这位厅长夫人真有这么大能量,值得这么大阵仗?”
“陈阳活得这么潇洒,靠得可不只是祁同伟,她爸爸陈岩石那是老革命中的老革命,有资历有脸面。要没有陈岩石在大风厂那边工人身后撑腰,那个厂子早就拆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了,”赵瑞龙恨恨地说道,“如今的这位省 委书 记沙瑞金,是陈岩石两口子养大的,别人的面子他可能不买,但陈家的面子他得顾及。”
高小琴看着神色阴郁的赵瑞龙,心里升起了一种危机感。曾经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要绞尽脑汁,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赵瑞龙再走下坡路了,这一关,到底能不能过去?
这边陈阳挂了电话,也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给祁同伟打去电话。
祁同伟正在开会,看到陈阳的来电,也没有在意,随手按了就继续开会。
可是陈阳再一次打了进来,挂了,再拨,挂了,再拨,如此几次,祁同伟明白了,陈阳这必然是有急事找自己。
祁同伟找了个借口中断了会议,回到办公室,拨通了家里的座机。
“怎么了阳阳?”祁同伟焦急地问道,见惯了大场面,一向镇定的他竟然头上冒出了冷汗
“赵瑞龙约我今晚在山水庄园吃饭。”陈阳说道。
“不要去,外面的事情跟你都没有关系,我来处理。”祁同伟脸上露出一股杀气。
陈阳知道祁同伟担心自己,只能柔声说道,“大风厂跟山水集团狭路相逢,又有沙瑞金的反腐大旗,赵瑞龙可是不是认命的人。只有千日里做贼的,哪有千日里防贼的?我去摸摸他们的底也好。”
“陈阳,”祁同伟低沉地说道,“你不是公职人员,这些事你不要管。”
“可是我爸爸是陈岩石,”陈阳说道,“我们享受了老人家带来的庇护,这个时候,我也躲不开。”
陈阳知道,陈岩石一直帮着大风厂的工人,可以算的上是山水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
“阳阳,你不了解赵瑞龙到底有多么丧心病狂,手段有多么卑劣,他什么都敢干。”祁同伟红着眼睛说道,他不舍得陈阳冒险,一丝一毫都不行。
“同伟,别担心,从小到大,哪次他能坑到我了?”陈阳笑着说道,“不过你需要跟沙瑞金汇报一下,风险咱们不能白担。”
祁同伟皱着眉头想了想,心有灵犀的明白了陈阳的打算。陈阳打算帮着沙瑞金再忽悠一次赵瑞龙,安抚住他,免得他狗急跳墙,顺便在沙瑞金哪里刷足了好感度,为他进常委的路积累资本。
“好,我现在跟沙书 记汇报。”祁同伟平静地说道。
陈阳挂上电话,叹了口气,祁同伟明显生气了,怎么办?
陈阳也是无奈,赵立春现在还是副国级的领导,赵瑞龙还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发小。陈阳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如果她现在就急着跟赵瑞龙划清界限,那么以赵瑞龙的敏感,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还真不好说。
祁同伟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更明白陈阳如此投鼠忌器,是怕影响他的前途。所以哪怕他心里生气陈阳自作主张,也只能那不停蹄地安排一切。
陆亦可借口帮王蓁蓁送小皮球,带来了赵东来送来的胶囊窃听器,按在耳朵里,金属探测仪无法检测到。
“陈阳姐,你今晚要小心呀。”陆亦可有些担忧地说道。在她眼里,陈阳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人,也不是公职人员,实在不应该去冒这样的风险。
“赵瑞龙跟我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邻家哥哥,对我一向很好的,哪有你说得这么可怕?”陈阳不想让陆亦可跟着担忧,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这话要是让咱们祁厅长听去了,不得打翻醋坛子?”陆亦可笑着问道。
“家里只有你和我,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是你告得密。”陈阳笑着说道。
“陈阳姐!”陆亦可调皮地指了指陈阳的耳朵,一脸坏笑。
陈阳的耳机里,传来祁同伟的声音“阳阳,我听到了。”
那哀怨的声音,跟打翻了醋缸似的,让陈阳一阵头疼,完了又得罪老公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陆亦可看着陈阳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简直可以补脑一出爱恨情仇的小作文,简直笑得直不起腰,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