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前辈们会将水野学姐表现形容为“迷惑性”。
从去年秋季到四月,五条悟日常翘班,遇到稍微有点不确定性的任务,大多都让遥陪着惠一起做。
伏黑惠跟水野遥的交集其实不少,他自认还算比较了解学姐。
温柔,随和,原本就是学姐的性格,内心的坦率流露而已,有什么可称之为迷惑性的?
现在,此时此刻,在咒灵的生得领域中,他终于明白了。
【迷惑】并非指【伪装】,而是水野普通而正常地对待每个人的态度,会让人误会。
误会——“特级”到底意味着什么。
即使已经踏入咒灵的生得领域后,虎杖和钉崎还在胡闹,顺平还在微笑,没什么紧张感。
他嘴上骂着,其实也没有真的多么紧张起来吧。
不然也不会任由吉野和钉崎掉价黑泥,连玉犬被杀死了都没有发现。
导弹和散弹枪,究竟差了几个量级呢?
水野遥几乎不主动展露自己的力量,做任务时像个普通的队友一样配合他,尊重他的意见,没有一丝一毫的傲慢。
温柔,普通,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他误以为,特级没有多么遥远。
似乎近在眼前。
似乎他也没什么做不到的。
前辈们的说法果然准确啊。
仅仅是刚诞生的特级咒灵,仅仅是站在他的背后,咒力威压就足以让人动弹不得。
空旷混乱的生得领域中,虎杖和伏黑的身体凝固,背后就是特级咒灵,海上殿被打落在脚下。
白色的珠子骨碌碌地滚远,与空心的金属管道相碰,钝钝闷响,如惊雷般,伏黑惠让心脏猛地纠紧。
动不了……
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啊!
虎杖猛地从背后抽出那把短刀,砍向咒灵。
咒灵好像没有动。
刀,连同整个左手,掉落在了地上。
伏黑惠突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五条老师要收走他们的咒具。
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他们就像手拿火箭炮的幼儿,武器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没有使用的机会,外物都没有任何意义。
学姐成为特级,并不是因为她的咒具。
并不是,谁上谁都行。
只是现在,他们还……不行。
不行。
伏黑咬着牙,再度加速。
顺平用式神带着负伤的野蔷薇,在玉犬的指引下立刻了生得领域。
伏黑惠拒绝了吉野顺平一起留下的提议。顺平的咒力在应付地下的诅咒是也几乎告罄,刚刚逃生时已经是在硬撑了。
何况,他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只有伏黑惠,他的牺牲,有足够的重量。
……
“真叫人不爽。”宿傩不满地扭了扭手腕。
“这个嘛……还蛮有意思。”他指头一钩,那把被击落的短刀飞到他手边。
甚至,为了拿刀,他捏着鼻子把小鬼的手也修复了。
“这时代的咒术师对小鬼们还挺舍得的嘛。”
灰蒙蒙的短刀在他手中变成一把泛着血光的银质细剑。
宿傩手一落。
“斩。”
“解。”
“不错,很顺手。”宿傩挽了个刀花,张扬一笑:“根据使用者的能力和理解,进化的最终形态吗——有趣有趣。”
这小鬼的师长似乎对培养后继者颇为上心啊。
无聊的选择。
给这种笨蛋,几年都不一定能达标,差点浪费一把好刀。
宿傩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咒具,他自己就代表着无匹的强大,没有武器能配得上他。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相性。
完全由宿傩的咒力和术式特性而塑形,这把刀,不仅百分百契合宿傩自己,本身也因此而强大了起来。
“一级变特级,便宜你们了。”宿傩笑着自语。
“喂,赶紧起来。”他踢了一脚地上被斩成碎块的咒灵:“我还没打尽兴呢。”
“啧,真没用。”
小鬼因为逼他出来不合公平,暂时拿不回身体了,宿傩转转脖子,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似乎很多。
……
最后的最后,惠说,他要有选择地拯救他人。
……
尘埃落定,辅助监督带着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失去心脏的“尸体”离开了破损的少年院。
一只白净的手拾起了另一件被宿傩无视的东西。
特级咒物——海上殿。
“据说这东西激发后可以展开一个禁止使用术式的空间。”假米歇尔对漏瑚和花御解说道。
“对我们有什么用吗?还要专门来这一趟。”漏瑚暴躁开口。
“没有呢,但是不让对方使用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而且,这一趟主要是为了确认宿傩的状况——很不错呢。”
“干脆让宵姬来不好吗?鬼鬼祟祟的麻烦死了。”
“宵姬啊,她现在跟真人一起玩呢。”假米歇尔微笑着说。
“不是什么大事,让她玩吧。”花御安抚着。
儒坨呼噜呼噜。
……
神奈川附近的某个小巷。
她原本对小巷这个名词的印象还不错,想起来的都是雨巷啊,丁香啊,弄堂啊,名不见经传的老店之类的。
但说实话,遥现在一点也不喜欢“小巷”这种地方。
宵姬模样的她一脚踩在某个不省人事的壮汉身上,结实粗砾的皮靴后跟磨了磨。
这是个通缉犯,宵姬狩猎游戏的对象。
“啊……算了,直接杀掉浪费。”她犹疑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脚:“给你了,真人。”
“阿里嘎多~宵姬果然最可爱了。”
“别用那种词汇形容我。”
真人置若未闻,挂着一副灿烂的笑容,手放在了那个人类的躯体上。
咒灵是恶的集合体,杀人是本性。
遥执行卧底任务中,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这个了。
她的解决方式是弱化自己战斗的能力,并以“懒得和无趣的家伙玩”为理由,基本只对罪大恶极的高智商犯罪者动手。
基本。
生老病死本是常事,可无论是怎样的生命,都是生命,本应被平等地对待。她本无权审判,跟不愿杀人,只能尽量保护无辜者。
——与其说解决,不如说妥协吧。
跟她搭档过的术师,曾说过:“水野小姐好像什么问题都能找到解决的方式。”
其实并不是的,因为有些问题原本就没有答案。
就像电车问题,尽管没有答案,可依然要做出选择。
总会有人死亡,总会有人受害,总会有人不应该——生命平等,却有权重。
卧底任务意义重大,背后涉及的人相对死于她手,甚至死于真人的人体实验的人远非一个数量级。
发自内心的善人总是无法忽视眼前的恶,无法忽视自己的良心,而迫不及待地去拯救。
但遥不介意的。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她不介意所谓的良心,不介意一时的难过,不介意面临两难,更不介意自己无暇的形象。
甚至,因此被讨厌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呢。
仅仅对她自己来说,因为不愿手上沾血而放弃更多的人,幼稚又自私哦。
“无聊——玩点别的嘛。”
“马上,马上就好啦,待会带宵姬去看电影哦,那家影院的爆米花味道很不错呢。”
“那还差不多。”
遥百无聊赖地看着真人摆弄他的改造人,表面上不耐烦又无聊,暗中却再一次记录着“无为转变”的细节。
喜羊羊为什么不杀死灰太狼?
年少的时候,她曾经自以为懂得——也许吧,但现在她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喜羊羊必须杀死灰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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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这个内心怎么开始有反派boss的苗头了。
妹已经从监视同学都会愧疚到杀人也没多少心理负担了,完蛋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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