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叫,是夏油杰带来的小女孩之一,她也毫无紧张感,方才一直在后面看着手机。
“夏油大人!店要关了!”
“好好,已经这么晚了吗?”黑发男人很是耐心地回应,还不忘回头向五条悟解释:“抱歉了,两个丫头一直吵着要去竹下通吃可丽饼。”
“快点啦!”
“真是的,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全是猴子。”他对着姑娘们似是抱怨似是宠溺地说道。
没有平常的嬉皮笑脸,也不见悲伤愤怒诸如此类的神情,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宣告:“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说话间,三层楼高咒灵从黑泥中拔地而起,周围黑影浮现,大大小小的咒灵挤走了弥漫着熟悉的包容气息的空气。
“你的爱徒们,可都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内哦。”
乙骨四人被蠢蠢欲动的咒灵包围,水野遥背后也有两只长着翅膀的小型咒灵虎视眈眈。
两只特级,五只一级,其中速度见长的不少于三只,特级甚至摆好了咒印,水野遥刹那间就做出了判断。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如果是她一个人,也许能应付地来,当下却是还欠一些。防御和速度都不是她擅长的部分,忧太他们身边的咒符只能挡下一级的一击,这种情况下,最多最多,保证他们不死。
五条悟背后的手指压下,示意不必冒险。
高专众人注视着夏油杰一行人乘着飞鸟,潇洒离开。
众人稀稀拉拉地往回走,水野遥落回地面,没有跟同学们一起回去,却站在了五条悟旁边,跟他一同眺望远方。
五条悟似乎只是停顿了一下,水野遥却能分辨出他表情的跨度,他刚刚大约是陷入了一段漫长的回忆。
“猜到了?”
“不知道准不准。”遥不置可否。即使无心窥探,一个人的过去也会在无意的举手投足中流露而出。对于“夏油杰”的样本诚然不足,可要是联系上“五条悟”,似乎就没了那么多迷雾。
“那就是对的了。”
可什么也无法胜过时间回到过去。
水野遥远远眺望。
是因为学生时代的相似,以及她更为健全的“正论”,所以多少希望她能够读懂夏油杰,甚至“修正“扭转他的扭曲吗?
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对她的提醒和警示吧。
五条悟的思绪不知飘往何处:“事到如今,他大概率是不会见我,也不肯见夜蛾老师了。”
“我大概明白了……竹下通,不知道“邀请”有没有过期呢。”
五条悟点了点头:“去吧,不会有危险的。”
……
深夜归来的水野遥有点沮丧。
五条悟没有休息,就负手立在高专门口等候。
“……一言难尽。”
身为特级咒术师,曾经的最强之一,夏油杰无疑是高傲的。
傲慢的人很难被他人动摇。对于一个讨厌猴子的人,又怎么可能用所谓“猴子”的理论来说服呢?
旁敲侧击同样行不通。叛逃以来的十年,夏油杰每天都在告诉自己:“非咒术师都是猴子,我讨厌非咒术师。”一时间,三两句的暗示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十数年如一日的自我催眠。
水野遥不得不放弃,所幸,她向来擅长模糊自己的态度,谈崩了远不到撕破脸的程度。转而就毫无负担地跟菜菜子美美子一起逛起了街——两个青春jk的友谊,算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除了打晕灌一个无量空处,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水野遥摇摇头:“最后只是有限地打探出了一些关于兵力布置的情报。”
“嗯。”十年已过,事到如今,五条悟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夜蛾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过去再说吧。”
这是一次全面战争。
平安夜前夕,新宿、京都两地的群众早已被疏散完毕,城市一片寂静。
不仅高专几乎全员出动,咒术联盟的术师也大批大批的支援过来。
夏油杰所说的上千咒灵,几乎可以确定为真。即使大部分都是二级以下的杂鱼,能造成的破坏也不容小嘘。
根据水野的情报,两地的咒灵数量和质量不会相差太远,但诅咒师大概率会集中在东京出现。
“七海、冥冥,你们带着二年级去京都远征,水野留在新宿,负责高空索敌……”
“不用,”五条悟打断了夜蛾校长的安排:“遥一个人去京都就足够了。”
“那里有人可以让她发挥出百分之百的破坏了。”
“你是说……也对。”夜蛾想起什么,点头:“再加上乙骨?不,太不稳妥了。还是让秤他们一起去吧,以备万一。”
……
十二月二十四日,高专。
乙骨忧太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发呆。
他还是不太清楚事情中的弯弯绕绕,对所谓战争、平民、伤亡也没什么实感。只知道自己稀里糊涂地被派下了“留守高专”的任务。
他会在意的,依然是自己的同学。
真希……怎么了?
当事人推门而入,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通知了停课一周吗?”
“是啊,就是大家都不在,一个人在宿舍楼怪怪的。”
真希大大咧咧往桌子上盘腿一坐,表情无所谓:“问吧,不是很在意我为什么是是“禅院家的吊车尾”吗?”
“不是……是的,他为什么会说真希同学……。”
“我家禅院家是被称为御三家的精英咒术师家族。但我没有咒力。”她摘下一直带在脸上的圆框眼镜:“没了这双土到掉渣的眼镜,连诅咒都看不见。咒具还要加上麻烦得要死的机括。”
真希展示了一下食指上的戒指:“遥早就看出来了。每次不小心碰到,一不留神就会被刀砸个当头。”
“那……真希同学为什么要当咒术师呢?很辛苦的吧?”
“因为我这个人性格恶劣,要当上一级术师狠狠打他们的脸。”说到这个的时候,少女的语调都扬起来了。
“话说,你知道吗?”真希避开纹路搓了搓戒指:“这一届的学生多少都是问题学生的类型,包括正常到不正常的遥。”
“诶?”
“你猜,她的术式是什么?”
“……嗯……大概是有关学习那一类的?”
“是流塑咒法。”
看忧太那不明觉厉的表情,真希就知道他根本没听懂:“你还真是缺乏咒术常识啊。简单点说,流塑咒法是咒术界千年来公认的废物术式。”
“废、废物术式?”乙骨想起自己被暴打的那一夜,还有之后的日日夜夜。
“是啊,只能操控高纯度的水,没有攻击力也没有防御力的术式。对高级的术师更是不用术式都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在她之前都是这样的。”
“她是这么说的——”
“天格外注重公平,这方面强,那方面就会欠缺。所以天下的术式原本的强弱无从比较。让他们不同的是“人”对术式的开发。那些一代代传下来的术式也因此格外强盛,就像好命的富二代,说白了是因为长辈的努力才有了他们的“幸运”——把传承看得高过一切的人真是本末倒置,所谓富不过三代大约就是说的这些人吧。”
回忆中的少女永远是微微带笑的模样,不紧不慢道:“所以我更愿意开创者呢。才不要被束缚在先人留下的条条框框里。”
回忆结束,真希单手一撑,帅气地跳下课桌,对着窗外的阳光舒展身体。
“术式天然没有强弱,难道人还能有了?”
“术式很弱的人可以开创新用法;没有术式的人可以开创真阴流;我为什么不可以开创自己的武学流派?”
“做个开派大师,荫蔽像我一样的人。不过,他们要是不思进取,可是会被一脚踹出门外的。”想到未来,真希忍不住笑了。
忧太大睁着眼睛,看着在光下自信极了的她,发自内心地笑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你?”真希斜了他一眼:“四肢无力的类型不在收徒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