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涂榆不为所动,许婶转眼就想撒泼起来,谁想有人却先她一步喊出声:“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涂榆一脸失望的看着许婶:“我能请裴先生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属实不易,若是我惹恼了先生,我家小白的学业你来教?若不是看在你我二人邻居的份上,我断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既然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是请回吧!”
涂榆这话说的不留情面,许婶被她一激,转身抱着周承舟就往外走。
这时,后面传来戚原白得意洋洋的犯贱声音:“原来我的学业这么重要啊?”
余光扫过许婶尚未离去的背影,涂榆故意大声道:“那是自然,隔壁那小丫头哪有你学业重要!若不是看在邻里情分……唉,不提也罢。”
听到这话,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许婶瞬间醍醐灌顶,是啊,这事有她儿子的学业重要?
戚原白听她这话本还诧异,看到许婶僵硬的身影后瞬间领会涂榆的意思,也故意大声道:“是啊,幸好她没答应,万一真耽误我读书怎么办?我可是家里唯一一个男苗。”
他话音刚落,许婶就转身快步走回来,脸上挤出一抹笑:“妹子咱说好了啊,今儿我就把周小小送过来,你想让她在你家待多久就待多久,一定要让裴先生收下我家承舟啊!”
戚原白见此在心底暗笑,这老婆子可真不经忽悠,这么简单这事就成了。
谁知这时涂榆反倒不愿意了:“婶儿这会儿又答应的爽快了,到时候裴先生收了弟子你再把周小小要回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你才是一举两得呢!”
这是要反悔?
许婶急了,反倒上赶着对涂榆献殷勤:“妹子你误会了,婶子不是那样的人,明儿给你拿俩鸡蛋补补身子行不行?”
不过三言两语,局势就重新掌握在涂榆手中。
她见涂榆要离开,赶忙拽住涂榆的手,灵机一动道:“我让村长来做个契书,这样诚意够足了吧?”
见涂榆有所松动,许婶一咬牙:“你之前提的粮食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承舟读书的费用。”
涂榆听了,一脸不赞同:“粮食还是要给的,一年一百枚鸡蛋可好?”
一百枚听上去多,实际上分摊到一年里,三天都没有一枚。
许婶一听还有便宜可占,脸上的笑更加真心实意:“我这就请村长来立契书。”
三份契书立好,按上两人的手印,一份在村长那,另两份留存在两人手里。
村长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笑眯眯看向涂榆:“戚家大郎同我说了后天比试一事,女郎可知晓?”
见涂榆点了头,他也点头悠悠道:“如此便好,正好我在书院有个老相识,到时候我让他出一份试卷,若是后天他有空,便也能来。”
任谁都知道提出这个比试的戚大郎不安好心,显而易见的,此番举动是在帮她。
涂榆领他的情,给他递了两坛之前装好专门用来送的酒过去,村长依旧笑眯眯的,嘴上拒绝,手却麻利的接了过去。
村长走后,涂榆装模作样的去裴皙年的屋里呆了一会儿,出来时冲许婶点了点头。
这意思就是成了,许婶欢天喜地的把周小小送了过来,还给涂榆递了两个鸡蛋。
“让承舟后天下午来就可以了。”
后天下午正好比试完——想必当时会有很多学生入驻。
转眼到了比试那天,村里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
“听说戚家二郎娶的那好吃懒做的娘们带回来个小白脸,硬说那是给戚家儿子带回来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教什么?教他怎么服侍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诶呦,你可别这么说。”他旁边的女子装模作样的掐他一下,“人家烂锅配烂盖,我看啊好的很。”
她暗地里却翻个白眼:别看她夫君现在这么说,之前也对涂榆的样貌看直了眼,涂榆啊涂榆,真是好一个红颜祸水!
村长家院里三层外三层围上了人,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里面摆了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衣,书生做派的人,赫然就是那戚家三郎。
此时他提笔在墨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戚羽”两个大字,旁边的人见了,拍掌大喊:“好!”
这写了他的名字的墨纸在人群里传个遍,一时间众人纷纷叫好,称赞不已。
戚羽下巴微昂,冲他们点头,看起来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旭日东升,清晨的曦光逐渐凝实,照耀大地的阳光炽热起来,时辰已是巳时三刻,今天的另一位主角还迟迟未到。
“我在这站着站的要热死了,那小白脸怎么还不来。”
“怕不是听闻戚羽先生学识渊博,要当个缩头乌龟,不敢来了吧?”
这样的争吵声愈发愈烈,已经有人等不及,开始破口大骂了。
村长站起来,大声道:“大家不要着急,这次我亲邀了浮华书院的一个老相识来评审,若是读书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让他解答!”
村长在村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人群的嘈杂声逐渐安静下来。
他喊完便进了屋,没发现戚羽的脸色蓦地难看下来,他摸了摸怀里两张试卷,心情稍稍安定。
刚请过来的教书先生,不一定带了考试试卷,而且那小白脸定是没读过什么书,他好歹也是考上了秀才的人,肯定比小白脸要强上许多的。
突然,很多人都在往一个方向看,戚羽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缓缓走来,他穿着一身白底青纹衣衫,黑发以竹簪高高束起,太阳的光芒照耀下来,为他笼罩一层金灿灿的辉光。
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了:“您就是村长请来的书院先生吧?”
他抬起眼,纤长微翘的睫下是一双深棕的瞳仁,淡淡撇向人群,眼底透着清冷,举手投足间显得颇有书卷气。
他没有开口群众便当他默认,众人间自发为他分开一条路来。
戚羽见风头都被人抢走,暗自握紧了拳,突然道:“若是书院的先生,怎么会这么年轻?”
此时,村长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了个同他一般的白胡子老头,笑呵呵的搬着凳子坐在一旁。
他抚了抚胡子,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老相识,现在正在书院教书,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找他。”
戚羽一听便得了劲,手指裴皙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学院的教书老师?”
裴皙年声音清清淡淡:“我从未说过我是。”
这时,一个女子从人群里挤进人群,高声道:“让让,让我进去,谢谢!”
有人注意到她,挑眉嘲讽道:“呦,这不涂榆吗?终于舍得过来了,该不会是是那小白脸临阵脱逃了吧?”
直到涂榆挤出人群,站在裴皙年身边,他们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就是这次比试的另一个主角——涂榆带回来的小白脸!
亏他们还以为这是个正经书生,属实瞎了眼了!
村长向下压了压手:“大家安静。”
“既然人都已经到场,那么我宣布,开始比试!”
说完,他便冲老相识使了个眼色,老相识却笑呵呵的,丝毫没有把怀中试卷拿出来的意思。
老相识冲他撇过一个“安心”的眼神,村长见此便心有定数,也坐下看戏。
戚羽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这里有托人找来的两份试卷,为保公平,以红漆封口,我从未看过内里试卷。”
他把封口的红漆给大家展示了一下,又拿剪刀拆封,一份递给裴皙年,一份放到自己位置上,微笑道:“请吧。”
考试定时两柱香,戚羽坐下便开始认真答题,裴皙年则是慢悠悠的翻了翻卷子。
“你这小白脸该不会啥都不会吧?”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不知何时凑到了涂榆身边,“他能看懂那上面的字吗?”
涂榆拎起根树枝拄在他身上,让他与自己拉开距离,把原主的记忆翻了一圈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想和我赌?”
那男子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涂榆便像是恼羞成怒般喊道:“赌就赌!”
说完,就搬来一个桌子,把手中银票往桌子右侧一放:“我赌一百两银子,我家那位会赢!现在开始押注,半柱香结束!”
那男子还懵着,众人便已经哗然,这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许多人已经上前去,把兜里所有的铜板都放在左侧押注了。
众人挤挤嚷嚷的往前凑:“我赌戚羽赢!”
更甚者,还有回家取银钱的,左侧的钱币越积越多,而右侧除了涂榆那一百两银子,便是村长压的几个铜板了。
那男子是个脑子没有核仁大的,见此赶紧拿着钱币压给了戚羽。
半柱香时间结束,一直只看试卷并未动笔的裴皙年才执笔在试卷上写起来。
下笔如神速,比旁边的戚羽都快上几分,根本不看题目,便飞快往下答。
众人见此放下心来,写的这么快,一定是蒙的!
裴皙年和戚羽几乎是同时放下笔的,此时时间还剩半柱香,戚羽还想再检查一番,就见裴皙年已经把试卷交给了那位书院先生。
他不甘落后,赶紧也把试卷递给了书院先生。
书院先生笑呵呵的批改试卷,众人纷纷翘首以盼,但从他那张从始至终都一个表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视线扫过众人,面上带了威严,说道:“既然这次是比试,那便采用扣分制。”
“考生裴皙年,本次考试扣十分。”
有人“噗”的笑出了声:“这是分全扣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