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涂榆,先是愣住,之后便面露悲愤:“你给我爹下了什么降头!他因为你都要打我这个宝贝儿子了!还给我下禁足!”
“想我堂堂陈家大少,竟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陈列伟说着说着,竟然还带上了哭腔。
涂榆来这可不是来听他发牢骚的:“我问你点事,你如实回答,我就告诉你你爹为什么这样,如何?”
陈列伟卡在洞中,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抹眼泪:“你、你说。”
“裴家倒台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怪裴皙年那个扫把星,要不是他放着家族产业不继承,非要去书院读书,裴家怎么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是真情实感的愤怒,毕竟裴家发达,他家也能分得一口汤。
涂榆把棍子往前一递,似笑非笑道:“扫把星?”
他顿时收了音,但他一想,这不正是让她看清裴皙年真面目的好时候?没了这女人,看裴皙年还怎么嘚瑟!
他一副有苦不堪言的样子:“您是不知道啊,这裴家倒台,问题就出在这帐本上,这帐本从前是裴皙年管的,他去了学院,这帐本不就被查出问题了吗?
裴家全部财产都用来抵押处理那问题,下人被遣散,裴叔也在半夜忘了关窗吹烛火,这裴家就这么被烧了,什么也没救出来。”
“你是说,裴皙年做假账?”
他一时不敢明着说裴皙年坏话,暗戳戳道:“若不是,怎么需要那么大一笔财产去填补?”
且不说裴皙年品行如何,就说他那脑子,就算做了假账,又怎会让别人发现?
涂榆嗤笑一声:“接着说,光这些,不能说他害死了他父母吧?”
他以为涂榆信了,说的更起劲:“本来事情是有回旋之地的,裴叔之前找了个官家女儿联姻,若是他答应了,这问题不就好解决了?裴叔也不会因为没了希望而自……而精神恍惚,不小心烧了裴家。”
自什么?涂榆注意到他说到此的时候明显因为发现说错话而慌张,改口后还松了口气。
“之前要和裴皙年联姻的是谁?”
“是平阳城太守家的庶女,说实话裴皙年根本配不上人家,真是不识好歹!”
平阳城徐太守家……那个裴皙年上任后第一个绊倒的官家。
陈列伟明显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内幕,也许连现在的裴皙年都不知道。
“像你这么说,这官家怎么会和裴家联姻?”
涂榆刚问完,就见陈列伟脸色僵硬,像是看见了什么,然后双手趴地开始往后蹭,脸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想知道什么,怎么不问我?”
听到背后的清冽的少年音,涂榆也面色一僵,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笑道:“这不是恰好遇到他,随便聊两句么。”
在别人家墙底的狗洞旁“恰好”遇到?
裴皙年瞥了一眼想要把自己埋到地底的陈列伟,看向涂榆:“还不走?”
涂榆就弯着眼笑,拽着裴皙年的袖子站了起来:“你都回来了,当然不和他聊啦。”
裴皙年任她拽着袖子,犹豫片刻,低声道:“我不喜欢那个姓徐的。”
什么姓徐的?
涂榆摸不着头脑,裴皙年也没有再说,而是递给她了一个油纸包。
今天买的是葱油饼。
饼子炸的又香又酥,涂榆给裴皙年分了半块,很快就把饼吃完了。
这两天天色阴沉,两人便依旧去钓鱼,涂榆如今也终于能钓上——破布料之类的东西。
和弓箭不一样,涂榆是真的不会钓鱼,裴皙年教也不好使。
她钓不上来还不信邪,拎着鱼竿往裴皙年那边靠。
“你做什么?”裴皙年坐在从家里带来的筐上,看着她靠在他身边支好鱼竿。
“我觉得这块风水能好一些。”涂榆睁着眼睛说瞎话。
毕竟裴皙年从见面开始就识破她,现在早已知她本性。
她的小心思自然在裴皙年面前荡然无存,裴皙年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反问道:“那不如换个位置?”
涂榆眨眨眼:“那怎么好意思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站起来准备换位置了。
裴皙年依着她换,无非是换个地方钓鱼而已。
涂榆撑上裴皙年的旧鱼竿,便感觉鱼线突然摇拽。
她眼睛一亮,收线,挑竿,鱼竿剧烈摇晃,涂榆这副身体不常锻炼,被晃得一个踉跄。
“先稳住,两手不要靠那么近。”裴皙年侧过身把手握在涂榆手握的下方,控制住晃动的鱼竿。
涂榆应着,把手指往下移——然后攥住了裴皙年的手指。
触碰的地方像是过了电一般,裴皙年突然松手,连带着涂榆那只手也掀起,只剩她另一只手在鱼竿上面。
仅剩的一只手更加撑不住了,鱼竿突然猛晃一下,随后平静下来。
涂榆挑起竿一看……果然,饵没了,鱼也没了。
涂榆痛心疾首,这可是她这两天钓上来,啊不,上钩的第一条鱼!
而那边,裴皙年已经用新鱼竿陆陆续续钓上许多条鱼了,涂榆的鱼竿像是疲累的老年人,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好在涂榆没一会儿就忘了刚刚的尴尬,又凑过去:“老师也不想有一个钓鱼技术这么差的学生吧?”
裴皙年瞥她一眼:“你不是技术差。”
涂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看看,这都会安慰学生了。
“你是根本没有钓鱼的天赋。”
涂榆的笑容裂开了。
她面上重新扬起了微笑:“老师太谦虚了,有这么厉害的老师教,再笨的学生也能学会吧?”
裴皙年思考片刻,竟然还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涂榆:……?其实我是在讽刺。
裴皙年显然没听出来,他不仅没听出来,还认真的看了看涂榆和她的鱼竿,像是在考虑怎么才能教会她一样。
最后他还是教了,坐在涂榆身侧手把手教的。
奇怪的是,只要隔着衣服,裴皙年就不会有什么反应。
涂榆起了坏心眼,总是“不经意”的碰到裴皙年的手,看他耳朵泛红一惊一乍的样子颇为有趣。
次数多了便被裴皙年发现了,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回到自己位置上钓鱼去了。
涂榆看着鱼篓里刚刚新钓上来的四五条鱼,充满了信心。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一上午过去了,吃饭的时间到了。
涂榆还是没钓上一条鱼来。
裴皙年走后,不知怎么的,鱼竿就又变成了一滩死水,任涂榆怎么努力,它就是不动弹,连破布料都钓不上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裴皙年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对了。
最开始什么都不会,通过老师教导后能学会的,能给老师提供满足感和成就感。
最开始啥也不会,经过老师教导后不仅啥也不会,甚至成绩更惨烈,那是在劝退老师啊!
涂榆看了看天,天虽阴沉,但时不时能透出点阳光来,比早上的天气好了许多。
“要不我们下午还是去打猎吧?”
裴皙年犹豫一瞬:“你确定吗?”
涂榆以为有什么问题:“怎么了?”
他神色认真,语气真挚道:“钓鱼要比打猎简单的多。”
涂榆:……她怀疑裴皙年就是在嘲讽她。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射箭天才。
话虽是这么说,下午裴皙年还是带涂榆去了山上。
昨儿下过雨后,这山上的痕迹明显淡了许多,但裴皙年还是带她绕过了大部分的危险动物聚集地。
最危险的也不过路上遇到的一只野猪,被裴皙年三箭射死了。
裴皙年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兔子洞,涂榆站在三米外,拿起弓箭对准了兔子。
“射吧。”裴皙年随意道。
她射完他便可以直接补箭。
“老师不教教我射箭要点吗?”涂榆站的松松垮垮,“光凭我自己领悟,怕是要百八十年才能射中一只兔子。”
说到最后她垂着头装模作样的抹了下眼睛,像是被打击的没了信心。
裴皙年:……
“两脚开立与肩同宽,食指,中指,无名指扣弦,身体微微前倾。”
涂榆摆出错误的姿势:“老师,是这样吗?”
她是故意的。
深茶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裴皙年还是用弓背敲了敲她的各个部位帮她纠正。
涂榆顺着他的力道改变姿势,不是过劲了就是没到位。
最后,涂榆叹着气放下弓箭,提议道:“不如老师直接上手帮我调整姿势吧?”
毕竟,老师参与度越高,学生取得成果时老师的满足感就越高。
涂榆提出这个建议后,裴皙年看了她好一会,久到涂榆以为他是不是看出来点什么的时候,他同意了。
只不过后面他又低声说了句话:“你怎么这么……”
“什么?”
裴皙年没再回应她,而是直接上手帮她调整姿势。
姿势就位后,他站在涂榆背后,一手放在涂榆的手指上方握住弓箭的握把处,另一手绕过她的侧臂,带着她的右手拉开弓弦。
“就这样瞄准猎物……然后射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脖颈处,酥酥痒痒的,惹得涂榆一阵分神。
然后射击的时候,她手下意识一松。
——射歪了。
弓箭撞在离兔子有一米远的树干上,弹了下来。
对上裴皙年“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涂榆轻咳一声,眼神躲闪,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真的想一雪前耻的,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裴皙年:“你怎么这么……”
66:有奖竞猜!猜猜小裴后面说的是什么?(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