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姐弟离京后,苗双双就不再出府。
还是宋璞见她整日闷在府里怕闷坏了,和华柏清说了两回,后者便让她带着卫妈妈出去散散心。
苗双双就带着卫妈妈去南来商号买吃的,谁知刚到门口,就见梁承宣的小厮正守在那。
见了她高兴的行了个礼,忙跑去对面的马车里说了句话,梁承宣便掀开车帘惊喜的朝她看来。
成年后的梁承宣风仪更胜往昔,街上来往的人都朝他看去。
两人只好进了斜对面的酒楼,又定了个包厢。
却不知两人的行踪叫对面珍宝楼二楼选首饰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永宁郡主傲然贵气,卓韵明媚娇艳,两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正好。
只是永宁郡主此时心情实在不美,她多年痴心不改,一直等着梁承宣低头,可惜梁承宣从来对她不假辞色,心心念念只有一个苗双双。
若是小时候倒也罢了,如今那苗双双也已长成,十六岁的小姑娘美的清丽脱俗,一身劲装衬得她身形高挑,那柔美婉约的幅度也十分美好。
比起她的成熟,苗双双更多了份鲜花初绽的稚嫩和美好,最易叫男人心生怜爱。
永宁郡主再不可能说服自己冷静。
她愤怒地挥开桌上的托盘,价值连城的宝物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店家心疼的白了脸,然而永宁郡主毫不在意,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挡我的路!”
侍女忙劝道:“郡主,您身份尊贵,何必与那贱婢计较,没的自降身份。”
永宁郡主更怒:“偏偏就是你口中的贱婢抢了我的人!不会说话就一边儿呆着去,别在这儿气我!”
侍女脸一白,忙唯唯诺诺退下。
卓韵手中摇着美人团扇,示意店家下去,一手托腮,微笑道:“表妹,你的侍女说的对,没必要和那贱婢计较。”
永宁郡主不喜道:“你也在这儿说风凉话,你没看见梁世子对她的态度吗?我看过不了几日梁国公府就要上门提亲了!”
卓韵笑了笑,懒洋洋的靠上椅背,冰凉的木质贴上背心驱散了些暑气,卓韵舒适的喟叹一声,随即道:“放心,梁国公府决不会让梁世子娶苗双双,顶多是个妾罢了。”
永宁郡主断然道:“妾也不行!”
卓韵一笑:“我知道你的心思,怎会让她与你共侍一夫,毕竟,她恶心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永宁郡主眼睛一亮:“表姐,你有办法?”
卓韵摇了摇团扇,不慌不忙道:“你觉得她长大了是危机,殊不知,我正等着她长大呢。”
“什么意思?”
卓韵看向她,魅然一笑:“你我皆知她功夫好,一般手段动不了她,然而这世上有把刀却可杀人于无形,杀人于无敌。”
她仿佛运筹帷幄的谋士:“这把刀唯有个缺点,便是对上孩童时刀刃不厉,无法一击毙命。”
永宁郡主急了,拉着她手臂来回扯:“好表姐,你快说这刀在哪里,不管付出何种代价我也要取来!”
卓韵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抬起团扇轻轻敲在她头上:“好表妹,哪里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这把刀随处可见随时可用,因为它就是流言啊,所谓流言如刀,可杀人与无形是也!哈哈哈!”
包厢里,梁承宣将苗双双爱吃的菜点了个遍,尤其这家的招牌香酥鱼不仅点了两份,还让店家多做些打包。
苗双双忍不住道:“承宣哥哥,别点太多了,万一吃不完就浪费了。”
梁承宣笑着给她布菜:“没事,你放心吃,实在吃不完咱们去舍了乞丐。”
苗双双也觉得好,便大快朵颐起来。梁承宣看她吃得认真便忍不住笑,苗双双问他:“你怎么不吃?”
梁承宣:“最近我得闲便来这里守着,就是想见你一面,怕进了酒楼饭馆就错开了,于是在马车里准备了吃食,今日你来前我已经吃过了。”
苗双双惊讶不已:“你等我做什么?”
梁承宣心中无奈:“自然是担心你呀,邢家姐弟走了,你在京中好友不多,我本想着劝慰你几句,谁知你连府门都不出。”
苗双双没想到他这般惦记自己,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承宣哥哥,让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其实他们离开我有些预感,也算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样啊,”梁承宣点头:“那往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苗双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什么打算?”
梁承宣对上她一如往常的清澈眼眸,下意识拍了拍心脏处,随即察觉不妥,便又若无其事般放下。
他组织了一番语言:“就是……如今你也大了,也到了,嗯,嫁人的年纪,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又想到一种可能,忙问:“或者平郡王已经有所安排了?”
苗双双有些茫然:“我没想过这种事,我觉得自己还小呢,哥哥也没说过。”
梁承宣暗暗松了口气,见她停了筷子忙道:“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赶紧吃吧,否则冷了就不好吃了,尤其这道香酥鱼,冷了就有腥味儿。”
“嗯。”苗双双埋头吃饭,心里却在嘀咕,难道她真要考虑嫁人的事了?
吃完饭,虽两人都带有仆人,但到底不好多呆,拿上店家打包的香酥鱼便下楼了。
这会儿已近饭点,大堂里用饭的人也多了起来,两人才貌不俗,不免招来好些注视。
苗双双并不在意,与梁承宣正要出门,却听一个男人道:“哎,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梁承宣沉眸,正要让人去制止,却听又一人道:“你说的是京卫司那位刑大人家的事儿吧?听说他们家那老姑娘婚约都定下了,却和男人私奔了。”
“对啊,听说把弟弟也带走了,把刑大人和夫人气得不轻!”
苗双双早已停下脚步,冷着脸看向那几个汉子,正打算上前教训一番,梁承宣忙道:“算了,这样的流言是止不住的,你在这里喝止了他们,别处又怎么办?”
苗双双睁大眼睛:“你是说传闲话的不止他们?”
梁承宣点头:“他们姐弟离京后不久,京城便流言四起,即便身为京卫司的刑大人也无法禁止,可见流言之害。”
苗双双有些生气:“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别人家的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梁承宣忍不住笑了:“好了,过段时间这些传言自然就消下去了,别担心。”
苗双双只好闷闷的点头,后来梁承宣邀请她去逛逛街也没什么心情,告辞回家了。
直到两人分开,永宁郡主才嘭地一声关上窗子,和卓韵道:“表姐,就按你说的办,我要让那贱人永远翻不了身!”
卓韵也坐了回去,脑海里依然想着苗双双娇嫩的容颜,弯了弯唇,眉眼间是泄不尽的恶意:“你放心便是。”
有了邢家姐弟被胡乱议论的事,苗双双更不愿出门了。
然而在夏季即将过去,落下最后一场暴雨的时候,她敏感的察觉府里的人有些奇怪起来。
下人们看她的眼神有些怜悯,有些质疑,项清嵘等人虽表现的一如往常,但语气更温和,态度更小心翼翼。
尤其华柏清,他向来很少笑也很少发火,沉默寡言面无表情,可苗双双了解他,只从他的眼神变化便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他心情好时,眼尾舒展,唇角会翘起一个极小的幅度;他生气时眼睑下压,眼神又黑又冷,唇瓣会紧紧抿着,气势骇人。
而近几日他都是这幅模样,且行色匆匆。
苗双双好不容易逮住他在家的一个早晨,正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却传他进宫,苗双双只好暂时放下,等他回来再问。
********
华柏清站在皇帝身侧,垂眸看向他手里的画像。
“这是宁远侯家的嫡长女,年17,端庄大气,饱读诗书,其母贤名在外,若能娶她为妻,想必定能家宅安宁。”
皇帝看他一眼,见表情没什么变化,又拿出下一副:“这是卓太傅家中长房二女,虽不如长女才名在外,但温柔娴雅,相夫教子当不在话下。”
华柏清依然没什么反应,皇帝又取出一副:“这是良将军家的嫡次女,自小习武,明艳活泼,想必与你在一起定能热闹许多。”
他笑着将三幅画像摆在华柏清面前:“这是朕从诸多京中待嫁贵女中精心挑选出来的,配你倒也不算太差,你选一个吧。”
华柏清退后一步躬身道:“多谢陛下为臣费心,但臣目前尚未……”
“啪。”
皇帝一手拍上御案,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华柏清只好垂眸不语,一旁侍候的贾士德愈加低头,连呼吸也放缓了几分。
“自你成年起,朕每隔几年便要操心一回你的婚姻大事,早几年你拿暗察司搪塞朕,打着‘江山未平何以为家’的旗号,朕也就不逼你了,可如今呢?暗察司早已收回,你又要找什么理由?”
他逼近一步,盯紧华柏清的表情:“难道真如外间传言,双双生性邪魅,小小年纪魅惑了你,让你尽弃天下美人,就为了一心等她长大?”
邪魅一词已是皇帝客气,外面真正传的是苗双双青楼出身,母亲曾委身多人,因而不辨其父。
她继承母亲的淫邪本性,不仅十来岁时便将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平郡王迷得晕头转向,使得平郡王对其他女子不假辞色;更是水性杨花,初初长成便又勾引了梁国公府的世子。
其性淫邪,其行浪荡,世所罕见,当人人见而诛之。
此类传言简直不堪入耳,若话语成刀,只怕苗双双早已被割骨削肉,死无全尸。
华柏清脸色骤冷:“陛下,您也是看着双双长大的,她是什么来历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您乃当世明君,难道也要相信那些刻意针对她的污秽传言吗!”
“放肆!”
皇帝一声怒喝,贾士德等人惊骇扑地,战战兢兢,唯有华柏清毫无惧色的与之对视。
皇帝气得手都在抖:“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拿你怎么样是不是?”
华柏清垂眸,缓缓跪下:“陛下,臣这一生悲苦又幸运,虽幼时父母双亡,但有幸得您教养和庇护方能成长至今,您是臣的指向灯,臣敬您爱您,为了您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但双双不同,自父母去后,臣的心里便成了荒地,是她又重新在荒地里种上了青绿的草、五彩的花、茁壮的树。”
“是她赋予了臣生气和希望。”
“所以陛下,自她到京城的那一日起,臣便发誓要护她一生。”
“原本臣以为,有臣在,这世上能伤害她的人少之又少,可您看,突然间铺天盖地的恶意便来了,若她性子稍微软弱些,只怕早已死了千百遍。”
“若她真被流言所害,臣……”
华柏清胸膛剧烈起伏,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皇帝见此久久难言,他对苗双双也有几分喜爱,可那又如何能与自己的侄儿比。
他终于妥协了一步:“既如此,找个人把她嫁出去吧,这样一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对你对她都好。”
说到底两人都已经大了,又无血缘关系,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如何。
而且华柏清掌管暗察司,皇帝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受人攻歼。
华柏清一惊,正要再据理力争,皇帝已然冷下脸:“流景,朕可以对你一次次退让,但她不同,你可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五十出头的皇帝积威愈盛,帝王之威不可挑衅,华柏清感受到了彻骨的冷意。
回到王府项圆已经在大门口等着,见了他忙上前道:“王爷,已经查清了,传言的始作俑者正是卓家大姑娘卓韵。”
华柏清一语不发的往里走,项圆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去看项清嵘。
项清嵘心中微沉,忙跟了上去。
华柏清进了书房后就站在那里,背影挺拔高大,却莫名孤冷。
项清嵘正要询问,就听他吩咐自己将京中家境年纪合适的年轻男子罗列出来,他要为苗双双选婿。
他愣了会儿,觉得有些没听明白:“王爷您方才说什么?”
华柏清平静的重复了一遍,项清嵘张了张嘴:“王爷,流言之事不是已经在处理,何必着急把双双嫁出去?她还小呢,她懂什么相夫教子?懂什么孝敬公婆?她还未开窍呢,您忍心把她扔到哪个男人的后院从此不见天日吗?”
“嘭!”
华柏清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黄花梨的桌面顿时碎成两半,许多碎屑扎进了他的手背。
他的拳头微微颤抖,眼圈周围泛红,他努力平静,可嗓音暗哑:“项叔,我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她,可是……来不及了。”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背拔出木刺,第一根木刺出来,上面带着鲜红的血肉,就像苗双双即将被拉出他的生活,疼的钻心。
他停了下来,手颤抖着,眼底翻涌而起猩红的浪潮,眼眶又酸又涩,只好缓缓低头,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项清嵘看着,眼睛湿润了。
过了好一会儿,华柏清才把木刺一根一根清理掉,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手背。
项清嵘忙递上帕子:“王爷,包扎下吧。”
华柏清没有理会,他在椅子上坐下,靠向椅背,轻声道:“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为她选一个合适的夫君。”
项清嵘无话可说,却又为那丫头可怜,沉默片刻后道:“即便如此,您还是先问一问她的想法吧。”
“她会答应的,”华柏清怔然道:“只要是我说的,她都会信。”
他又重复一句:“她会答应的。”
项清嵘感觉眼睛里进了沙子,他低头行了一礼:“属下这就去办。”
他走后华柏清就这么坐着,直到日影西斜,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少女身姿高挑,身形玲珑,常年练武使她气质独特,坚韧清丽,加之五官精致,眼眸明亮,耀眼而夺目。
她长得这样好,可也是个没成熟的大孩子。
苗双双抱着苗苗走上前,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哥哥,你怎么了?”
华柏清没有回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暗暗沉沉,叫人看不分明,沉甸甸的。
苗双双上前一步:“哥哥,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给你分忧了。”
华柏清看着少女清澈的眼,张了张嘴,那些话便飘了出去:“双双,哥哥要把你嫁出去了。”
话落,骤然一阵闷疼袭上心口,钝痛中夹杂着一丝恐慌,似乎,他要彻底失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要入V啦,之后会双更,周末万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另外推下预收文《被前夫害死后重生了》
【文案】
吉美瑾惜命,甚怂。
她歹命穿越后,审视了下自己的智商,感觉活不过三天,
于是认真遵循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活命箴言。
因她长得甚美,有幸嫁给了大才子贺安澜。
婚后任劳任怨的伺候一大家子,
贺安澜对她也算体贴,但他高中探花的那年贺家要休妻,
因为贺安澜被荣安郡主看上了。
吉美瑾惜命,但也觉得贺安澜是喜欢她的,便想着赌一赌,
谁知最后,她赌掉了自己的命。
再睁眼,她回到了贺安澜亲自上门下定的那天,
吉美瑾几乎要仰天大笑,
去他的读书人大才子!
去他的贪生怕死!
苟且偷生两辈子,结果两辈子都是个短命鬼!
这一次,她要誓死不屈,逆天改命!
她把婚书狠狠砸在贺安澜脸上,随手扯住一个过路的壮硕男人,
恶狠狠道:我就是嫁给一个粗野莽夫也绝不会嫁给你!
恰巧路过的粗野·荣国公兼平西大将军·莽夫厉梁宸:???
又怂又憨又勇的小美人儿VS糙汉子型国公爷兼大将军
【甜宠文,怕死重生后反而触底反弹的作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