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苗双双华柏清宋璞三人一身夜行衣打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避暑山庄。
进了城后,沿着城墙行进了一段距离,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时下马,那宅子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数十个黑衣蒙面看不清模样的人。
众人在黑暗中抱拳行礼:“掌事。”
华柏清点了点头:“各位,是要自由自在,还是荣华富贵,亦或其他,便全看今夜了。”
“是。”数十双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光,斗志昂扬。
这晚,在无数京中人沉睡之时,紧靠宫墙的一处不为人知的大宅院中,一场杀戮和清洗在悄然进行。
天边破晓时,浑身染血,手拿滴血软剑的苗双双找到华柏清:“哥哥,所有目标皆已除尽,侦查司大部分卷宗保存完好,只有一位天部成员在我们未攻破前烧毁了一些。”
华柏清上下扫视她一眼,她一身血腥,脸上也染了不少血,嘴唇微微发白,不由拧眉:“受伤了?”
少女咧嘴一笑:“背上有一处刀伤,小事。”
“七十九呢?让她先给你处理下伤口,把药上了。剩下的事交给宋世子。”
他们今日攻破的正是侦查司,暗卫司早已被华柏清整顿的差不多了。
站在他身后的宋璞忙道:“是啊,双双辛苦了,快去吧。”
七十九正是当年把苗双双骗出暗卫司,然后落进了人贩子手中的玄部的四九九,在苗双双随华柏清进入地部后,她也在去年进入,如今排名七十九,的确是难得的天才。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弟弟也在今年年初进入地部,如今排名九十六。当然,苗双双在其中为姐弟两出了不少力,姐弟两投桃报李,如今已然成了她的跟班。
此次行动有陛下配合,暗卫大部分都跟随各自的保护目标去了避暑山庄,侦查司成员武力值不如暗卫司,少了这个助力,他们成功将侦查司拿下,宋璞彻底掌控侦查司,从今日起便是新一任侦查司指挥使。
华柏清留下宋璞善后,他和苗双双回避暑山庄汇报。
皇帝知道后大喜,听到华柏清说有一部分资料被损毁,还有不少核心成员畏罪自尽后不以为意道:“这背后定然牵扯广泛,朕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暗察司从此后为朕所用便罢。”
又得知苗双双受伤,便让贾士德拿来不少宫中顶级秘药:“你给她送去,让她好好养伤,待她好了朕必定重重赏她。”
华柏清道:“她上过药了,陛下不用在意。”
“再怎么也是个姑娘,等她过两年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身上留了疤不好。”
华柏清只好收下,皇帝舒适的靠着座椅,看着俊眉修目气质冷肃的年轻人,笑道:“如今最大的障碍已除,流景啊,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华柏清眉梢微动:“陛下,暗察司刚经历一场恶战,人员损耗极大,百废待兴,须得从头培养可信可用之人,所花费时间、精力皆不小,只怕短时间内臣是没有时间考虑婚事的。”
这是实情,但皇帝也不可能让他一直这么干耗着,毕竟已经是二十三的人了。
于是道:“这样吧,朕再给你两年,最多三年,三年后你无论如何也要娶妻才行,否则到时候朕便只能给你赐婚了。”
华柏清想了想,三年后双双十六,也算成人,便应下了。
皇帝便笑了,又不怀好意的道:“对了,那卓家姑娘可是真真切切为你守了三年,如何?可有被她的诚意打动?若你改变了初衷,朕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这样的侄媳。”
华柏清紧紧抿住唇,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皇帝不由大笑出声。
暗察司在华柏清的尽心整治下逐渐恢复生气,皇帝也算是了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一年来都脸上带笑。
第二年的春天,大明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皇帝开怀之下见春光正好,便决定带着众宗亲重臣前往郊外踏青。
华柏清和宋璞自然随侍皇帝身侧,苗双双便和邢家姐弟以及梁承宣一起去踢了场击鞠。
梁承宣体弱,可看着他们三个踢得热闹也要下场一试,结果险些被一球击中脑袋,苗双双为了救她胳膊被踢了正着,梁承宣自责不已。
便也没踢多久几人便往回走,谁知路上和一群浩浩荡荡的年轻男女遇上了。
当先三人是女子,永宁郡主和卓韵一左一右的簇拥着一个贵气俨然,神色冷傲的女子,正是四公主。
这可算得上是狭路相逢了。
自小时候苗双双和四公主有过那一场过节后,四公主被罚,其母妃被降了位份,因而这母女二人沉寂了好一段时日,直到近几年才慢慢有了些声息,听说不久前商婕妤重新得宠,如今又成了商昭仪。
永宁郡主看见梁承宣便眼睛一亮,随即看到他又跟在苗双双身后脸色便阴沉下来,卓韵的目光则轻飘飘的从苗双双面上略过,看不出什么窘迫,依然高傲淡然。
几人向四公主见礼,苗双双胳膊受伤,礼节便有些僵硬。
四公主飞扬的凤眼斜睨着苗双双,眼中闪过厌恶。
卓韵突然淡淡一笑:“苗双双,你受平郡王多年教导,礼节上依然如此生疏,难道不知平民见了皇家公主是要跪下行礼的吗?”
礼自然是有这个礼的,但一般都是在重要场合才会如此,大明风气宽松,平日里大多随意。
苗双双有些新奇的看着她:“卓大姑娘,你口头上占了我哥哥多大便宜,我哥哥懒得搭理才不曾理会,难道你真以为传几句流言就能做我嫂子了?可要我现在就把哥哥叫来当面问问他?”
卓韵脸色一黑,她这几年之所以敢肆无忌惮不就是因为平郡王对她的无视,若真当面对峙,只怕她的脸就要丢尽了。
于是闭紧嘴巴侧头不语,她这模样落在身边几位少年眼中真是柔弱堪怜。
苗双双冷哼一声,正要带着几人离开,一个身穿墨绿锦衣的少年走了出来,他十六七岁的年纪,十分肥胖,身上的肥肉将衣裳挤出条条痕迹,像是一只活动的肉虫。
他一张脸胖得看不清模样,一双眼睛却嚣张凶戾,短胖的手指一指她道:“你就是平郡王养在身边的那个玩意儿?瞧着倒有几分姿色,可也实在不懂尊卑规矩,这里哪个是你能得罪的?四公主和卓大姑娘不愿与你计较,我却要教教你规矩的!来啊,给我打!”
说罢一挥手,他身后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汉子突然越重而出,一掌朝苗双双打来。
一旁邢思敏等人面色一变,苗双双将梁承宣推到一旁,抬手对上男人,然而她却忘了自己的手还伤着,顿时一阵抽痛,动作迟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男人一掌拍向她肩头,苗双双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稳住,顿时脸色就白了下。
“双双!”
梁承宣三人急了,邢家兄妹正要上前帮忙,苗双双一手朝后示意他们别动,再看向那男人时神色就变了。
她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清澈的眼眸微定,迅疾朝男人欺身而上,男人迅速抵挡,却只觉一道残影飞来,大惊之下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苗双双一脚踢中胸口,人嘭地一下倒飞了出去。
而此时,那胖子少年脸上的得色尚未下去。
众人哗然,苗双双几乎瞬间移到那胖子身前,左右开弓便是几个清脆的耳光,最后一下直接把人甩到了地上。
她垂眸看着似乎被打傻了的胖子,冷嗤道:“下次想要替人出头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真是猪身猪头猪脑子,蠢到家了。”
胖子少年颤抖的抬手捂住脸,难以置信道:“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苗双双懒得搭理他,抬眸看向僵着脸的其他人,目光一一从四公主、永宁郡主还有卓韵的脸上扫过,冷声道:“下次再找事别只会在那阴阳怪气,我懒得玩你们勾心斗角那一套,有本事就打一场,我要是输了从此以后见到你们绕道走,你们要是输了,往后在我面前就闭上嘴!”
众人愤然,却不敢妄动。
回去的路上苗双双沉默不语,梁承宣担心不已,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而邢家姐弟的神色却有些怪异。
苗双双突然问道:“出身是不是真的这样重要?为什么他们看见我总要先嘲笑我的出身?仿佛我是哥哥养大却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就哪里都是错的?明明他们一个个又自私又愚蠢,只会仗势欺人狐假虎威,怎么就好像处处高我一等?”
邢思敏回过神来忙道:“双双,你别多想,王爷还有我们从来就不是因为你的什么出身喜欢你,其实他们就是被惯坏了,觉得家中有权有势便天下第一,其他人就低人一等。你看我和思瀚,外祖父是当朝太傅,父亲是京中实权大臣,他们不是同样横眉冷对阴阳怪气?”
邢思瀚在一旁点头:“双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根本无须在意他们的想法。”
苗双双点了点头,只是那张白嫩的小脸上仍旧有些低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别人置喙她和哥哥的关系,虽然她相信哥哥不会受什么影响,可恶语伤人六月寒,她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梁承宣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正想劝解她两句,突然发现她右臂僵硬的垂在身旁一动不动,顿时一惊:“双双,你的手更严重了吗?”
苗双双自然是有感觉的,只是心情沉郁并不想理会,打算回去再找大夫看看。谁知一双手臂突然将她抱了起来,苗双双腾空而起,惊讶的看向梁承宣:“承宣哥哥,你……”
梁承宣急道:“你伤的不清,必须赶快回去找大夫!”说罢抱着她疾步而走,然而才走了几步便喘得厉害。
苗双双:……
她的伤在手臂又不是脚上,哪里需要人抱,忙要下去,邢家姐弟也懵了,邢思敏忙道:“梁世子,你放下双双我来背吧,你身体不好,小心累到。”
梁承宣清俊的眉间紧蹙:“我只是体弱,抱个小姑娘还抱得起。”
“可是——啊!”
邢思敏下意识惊叫一声,前方不远处,华柏清和宋璞正注视着他们。
宋璞金扇在前一脸诡笑,华柏清穿着描金丝银线的紧身玄衣,头戴玉冠,面无表情,眸色幽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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