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长公主的事,进暗察司的计划便要延后。
好在这回运气不错,两人抢占先机,暗中查探,竟然从中牵扯出一条大鱼——侦查司地部掌事正是此次事件的主导者。
两人上报皇帝,皇帝虽早已有所察觉,脸色还是很难看。更让他震怒的是,他前脚才下令捉拿掌事,后脚那掌事及从驸马孙飞白身边挖出来的其他参与者皆暴毙而亡。
要知道地部已经是暗察司的精英级别,暗卫司和侦查司的地部各只有一百人,甚至若达不到地部的标准那百人的名额便会空缺,由此可见地部成员的难得。
而地部掌事更是地部第一,甚至可以挑战天部成员,若成功,便能进入只有二十个名额的天部。
其中暗卫司的天部会直接到皇帝面前听令,不再受其他任何人包括暗察司指挥使的命令;侦查司的天部则会接触到最高级别的机密,而有了这些机密,能控制的人手和权势则无法估算。
如今侦查司地部掌事突然暴毙,只能是因为这背后有人不想他活着,至于是谁,如今也已现端倪。
更让皇帝在意的是,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这件事华柏清和宋璞处理的十分迅速,且多为暗中进行,为的就是趁其不备,然而消息还是走漏了。
皇帝自然想到了三人身边的暗卫。
当你十分信任的保护者也许已经变成了暗中的潜伏者,他们随时监视着你的行动,监听着你的话语,甚至如果想要你的性命,不过举手之劳。
尤其天部成员,他们一步步爬至顶尖,说是顶尖高手丝毫不为过,这样的人日夜呆在你的周围……
皇帝几乎瞬间冷汗直流,这个想法真的太可怕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疑心生暗鬼,若是就此入了心魔只怕自己就能吓死自己。
但清理暗察司已经刻不容缓。
他看着下面两个年轻的臣子,沉声道:“事已至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宋璞想了想道:“臣以为接下来可以从两方面着手。一是地部成员中找出一位值得信任的人接任地部掌事,我们与之内外合作,想必能有所突破;二是继续从那些暴毙的人身上深挖,他们虽然死了,但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未留下。”
皇帝点了点头,问华柏清:“流景呢?”
华柏清:“臣赞同宋世子所言,不过臣以为地部掌事的位置至关重要,必须要保证不能再次被暗察司的其他人收买威胁等,因此臣认为宋世子是不二人选。”
宋璞惊住,顿时顾不上御前失仪哀声道:“王爷,您这是开玩笑呢?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连进个玄部都难,哪能直接做地部掌事?这不是送死么?”
皇帝暗笑,面上严肃道:“胡咧咧什么,流景既能提出此法想必自有应对的办法,你且听着就是。”
宋璞半信半疑的看着华柏清。
华柏清:“其实也简单,让地部先决出胜者,然后你再扮成他便是。”
皇帝眼睛一亮,宋璞也反应过来,这比他们之前想的从暗卫司迂回进侦查司的法子要好上太多。
华柏清又道:“另外,臣以为还可以从他们的家眷入手,应当也会有所收获。”
侦查司和暗卫司不同,他们成亲生子的限制要低上许多,因此侦查司地部和天部的许多成员都有家室。
皇帝欣慰道:“你二人既已有了可行之法,那便商量着来吧,朕等着暗察司河清海晏的一日。”
两人恭敬行礼:“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望。”
华柏清在忙着暗察司的事时,苗双双竟迎来了一位稀客,梁国公亲自带着世子梁承宣和次子粱承允上门道谢。
华柏清不在,项清嵘便带着苗双双见客。
见到她粱承允忙对父亲道:“爹,就是她,当时就是她救了大哥。”
梁承宣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姑娘,起身笑着道:“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他十二三岁的模样,然容貌精致,气质高华,十分难得,便是连客厅也多了几分仙气。
苗双双也笑了笑,跟在项清嵘身边和梁国公见礼。
项清嵘道:“还请国公见谅,我们王爷此时正在宫中,只能由在下与姑娘暂且招待几位,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梁国公微笑道:“项将军客气了,昨日犬子仰仗府上相救,我们上门虽为道谢,但也有几分冒昧。”
项清嵘虽是侍卫出身,但武艺高强,忠心不二,璟王夫妻去世后,皇帝便给了他一个正四品的明威将军衔,为的就是有个爵位在身,不至于叫旁人轻视,能更好的照顾华柏清。
项清嵘见他提起昨天的事口里说的是王府不是苗双双,且一直不曾正眼看过她,便隐约明白了他的打算。
自己上门道谢反倒摆起了架子,项清嵘客气了几句便也不再多说。
梁国公倒是起了些话头,可话里话外多是说起华柏清,又称赞他小小年纪撑起门庭不易,又说家里小辈要多多向他学习等等。
项清嵘嘴里客气着,却并不热络,梁国公莫名觉得这人不会待客,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待王爷回府后我们再来。”
“国公爷客气。”项清嵘十分干脆的送客。
上了马车,梁承宣脸上的笑便消失了,他有些不满意道:“父亲,您今日有些过分了。”既冷待他的救命恩人,又话里话外的巴结平郡王,梁承宣简直如坐针毡。
梁国公哂笑道:“傻儿子,你还小,不懂,咱们谢过平郡王就是谢了那小姑娘,而谢平郡王对咱们来说比谢那小姑娘更有用。”
粱承允只觉这话听着糊涂,梁承宣却冷下脸:“您时刻想着钻研、利益,却对儿子的救命恩人不屑一顾,可若不是她,儿子可能当时就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梁国公斥责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再者那小姑娘是平郡王的人,她救你自然就是平郡王救你,我谢平郡王有什么错?”
“她是她,平郡王是平郡王!”
梁国公笑了:“说你傻你还不信,你见过哪家的奴婢能和主人平起平坐?”
梁承宣反驳道:“她不是什么奴婢,她叫平郡王哥哥。”
粱承允也忙道:“是啊爹,邢家姐弟说平郡王对她可好了。”
梁国公好笑着摇头:“你们啊真是天真,她叫平郡王一声哥哥,难道就真是皇家血脉了?平郡王现在对她好,就如你们母亲对她养的那只狮子狗一般,可这种好有什么用?倒不如趁机与平郡王交好来的实在。”
说罢见儿子冷着脸便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下回来再多送她些金银便是,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可比你的一声谢有用。”
粱承允听得糊里糊涂,但不碍他理解苗双双是个和母亲的狗差不多的地位,他们不必特别对待,因而之前还有的几分感激便也很快消散了。
而梁承宣却十分气闷,他知道父亲势利,可那小姑娘才六岁便能救他性命,分明是个善良且胆大心细的好人,不是什么猫狗。不管如何,他是一定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的。
华柏清很晚才回到王府,这时苗双双已经睡了,项清嵘和他说了白日里梁国公父子上门一事,着重说了梁国公的态度,又道:“依属下看,他很可能会再来。”
京城权贵遍地,梁国公府虽是一等爵位,但到了如今一代既无出息的子嗣,也无有力的姻亲。梁国公世子瞧着倒是个好的,可他自小体弱,恐怕很难担起振兴国公府的重任,因此这一代的梁国公积善钻营。
苗双双救了梁承宣本是个很好的梯子,可惜梁国公眼高于顶,看不上苗双双,那就没办法了。
华柏清神色冷淡:“下次就不要让双双去见客了,她忙得很。”
项清嵘暗笑,再忙也是有时间见客的,不过是不想叫她去看别人的脸色受委屈罢了。
第二日梁国公果然来了,项清嵘出面礼数周全的招待了他,但梁国公也不是傻子,感受到了项清嵘热情表象下的冷淡,强忍着恼怒坐了半刻便告辞了,此后再未上门。
项清嵘摇头,既想巴结人又还重脸子,这样的人能起来才怪。
意外的是过了几日,世子梁承宣竟和邢家姐弟一起来了,并且带了不少珍贵又使用的礼物,尤其那一篓子难得的活鱼活虾,简直送到了苗双双的心坎上,高兴的道了好几声谢,梁承宣看着她的笑脸便觉得送给邢家大姑娘的那柄匕首值了。
项清嵘奇异的看着少年,原来歹竹真能出好笋。
三人还邀约苗双双一起出去玩,苗双双意动,但可惜的是宋璞已经去了侦查司,她即将随着华柏清入暗卫司,便只好婉拒了。
梁承宣失落了一瞬便道:“妹妹回来后定是要找邢家姑娘的是不是?”
苗双双点头,她在京城也就邢家姐弟两个玩伴,自然是要找他们的。
梁承宣便笑了:“既如此,那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吧。”
邢思敏在一旁撇嘴,若不是为了那把西域传来的弯月匕,她才不会答应带着他。
此后苗双双在华柏清的帮助下成功进入暗卫司,成为玄部的末尾一员,同时也是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玄部成员。
但暗卫司的日子果然十分艰难,形如虎穴,且因她进入玄部到底有些勉强,除了暗卫司的训练,华柏清私底下还为她准备了不少加训,日夜苦练之下,她逐渐站稳脚跟,甚至结识了一些同伴。
然而即便如此,因年龄太小,她所面临的挑战依然不少,几乎隔几日就有黄部的成员向她发起挑战。
初始她打的十分艰辛,暗卫司除了功夫一门外,还会学习毒术、暗器等,而这些都是她所欠缺的,因此开始时十分狼狈,受了不少伤,但好在保住了她的位置,直到一年后才慢慢好转。
而她的每场比试华柏清总是在场,也因此,玄部暗卫对两人的关系有诸多猜测,她也为此招来不少非议甚至嫉妒。
因此八岁这年,她迎来了一场真正的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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