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卖货郎今夜挣得盆满钵满,东西都卖完了,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虽说今夜没有宵禁,但是良家女都回家了,还在外面闲逛的就只有花楼姑娘和恩客,以及像他这样的赶路货郎。
卖货郎挑着担子往城门口走去,路过蒹葭巷口时,与一个妙龄女子相撞,她似是有些慌张,非但不致歉,还拉着他的衣袖说:“你,你能不能将我送到公主府,我是公主府里的一个小丫鬟,我迷了路,等你送我到公主府门前,我让门房赏你一锭金子。”
货郎听她说话颠三倒四的,便质疑道:“你一个丫鬟,哪儿有什么金子啊,别忽悠我。”
“有,我以性命担保,我如今碰到了些麻烦事,劳烦大哥护送我回去。”崔荷急得满头大汗,余光中能看到身后两个陌生男子正碰头窃窃私语,眼睛不时往她这儿看来。
她很想回头找谢翎,可是等她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时,她已走出了护城河畔,如果回头,就是羊入虎口,还不如加快脚步快些逃。
若是运气好,跑到顺天府衙门,还能找衙役护送,可是这儿离顺天府还有些距离,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临街的商铺也关了不少,一路走来,唯一碰到的便是眼前这个卖货郎。
卖货郎不是汴梁本地人,他住在城郊,只有在出来卖货的时候才进城,因此他对汴梁城并不熟悉。
卖货郎本来想拒绝,但是眼前的这个姑娘衣着打扮虽不惹眼,但这丝绸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而且她靠近自己时身上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气,他卖货时曾在那些夫人小姐身上闻到过。
由此他便打定主意做一回好人,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他也得试试真假,毕竟是一锭金子呢!
卖货郎换了一下挑货的肩膀,认真问道:“我护送你到了公主府,你就给我金子是真的吗?你可别骗我,否则我可就赖在公主府门口不走了,让路过的人都来评评理,你们公主府的人都是怎么耍无赖的。”
“不骗你,咱们快走吧。”崔荷找到人作陪了,放心了不少,那两个人大概是看她一个姑娘家独身在外,动了歪心思,如今有人相护,他们大概是不敢动手的。
“公主府怎么走?你带路。”
“好,多谢大哥。”
卖货郎纵使不算特别聪明,可眼力见还是有的,姑娘害怕的是身后那两个浪荡子吧。
他在汴梁城卖货这么些日子,还没见过像崔荷这样貌美的丫鬟,以她的容貌,都能进宫当娘娘了吧,也难怪会被人觊觎。
夜凉如水,街头巷尾难见人影门可罗雀,与早些时候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起先还能看见一两个行人,路行至一半时,街头已经不见人影。
此时唯有空中一轮明月与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作陪,微风吹来,灯笼摇曳,于风中晃动起来。
“小姑娘你放心,我肯定安全将你送回公主府去。”卖货郎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可惜话音刚落,便被人揪着后领扯到一旁,肩上货物洒落一地。
那两个浪荡子见四下无人,便动手了。
货郎何曾见过这般凶神恶煞之人,他的筐篓全都被踩烂了,那人还踢了他一脚,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痛哭求饶:“好汉别打了。”
“还不滚!”
卖货郎悲悯地看了崔荷一眼,如今小命不保,他也帮不了崔荷了,他连自己的扁担筐篓都不敢捡,逃也是的离开了临安街。
崔荷如今狼入虎口,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她想惊声尖叫引来附近巡逻士兵的注意,可惜还未张嘴就被捂住了,被人扛着拖进了一条无人的窄巷。
崔荷怎么也想不到,今夜会遭遇这样的事情,若被眼前这几个男子随便沾了身,她怕是再也没脸面活在世上了。
她拼命挣扎,尖锐的指甲划破他们的脸颊,那人松了手,她正欲尖叫出声,就被人掐了锁骨上的一处穴位,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就连声音也都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他们把人控制住后并未对崔荷做什么,只是站在一旁,似是在等什么人。
崔荷意识渐渐恢复,可身体却无法动弹,她侧躺在地面上,鼻息间闻到泥土的腥臭气味,她难受地皱起眉来。
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借着巷子口微弱的灯光,崔荷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
关衢宁脸上挂着阴沉的笑意,笑得阴恻恻的瘆人,他慢步走到崔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崔荷,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后,蹲下了身子,毫不怜惜地掐着崔荷的下巴,让她好好看清楚他。
崔荷白皙的下巴很快就露出了红痕来,尽管她的舌尖疼得发颤,她也未曾露出脆弱来,狠狠地瞪着他,如一只遇到威胁的猫,浑身毛刺都竖了起来,既倔又狠。
关衢宁对上她仇视的眼神,脸上的笑意也散去了,他阴沉沉的盯着崔荷的脸,往日里高高在上,华贵无双的崔荷,如今不也得乖乖在他面前任他摆弄。
“郡主,即将嫁给你的情郎,是不是很高兴啊?可是我很不高兴,你知不知道,我不高兴了,就会想做出一些高兴的事情来,你知道什么是高兴的事情吗?”
关衢宁打了个酒嗝,呼出一口熏臭的恶气,崔荷厌恶地别过眼去,却被关衢宁两指掐着下巴掰了回来,盯着她素净的小脸,呵呵笑了起来。
“郡主,你和谢翎联合起来害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今日?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我光脚的不怕你们穿鞋的!嗝,我要报复谢翎,我要报复你,我要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昌邑侯用开国皇帝赏赐的免死金牌换了关衢宁一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关衢宁被剥夺了承袭爵位的权力,将来关荣膺即便继承了昌邑侯爵位,世子之位也落不到他头上,反而便宜了他的庶弟。
并且他终生不得入朝为官,无权无势,他关衢宁除了关家嫡长子的身份,便什么都不剩了。
关衢宁站起身来,对身后两个黑衣服的男子说道:“你们两个,有多远滚多远!”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了狭促的笑容:“公子慢慢来,我们去附近逛逛。”
那两人走了,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崔荷小脸煞白,双目圆怔,嘴唇轻轻颤抖着,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靴,心中已是惶恐至极。
谢翎,你在何处?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和秦柔相谈甚欢,都忘了她的存在?
耳畔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音,崔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若是敢碰她,她便咬舌自尽,反正不要活着受罪。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关衢宁不敢置信地把裤腰带提了起来,他竟然还是起不来!
他在天牢受了杖刑后被丢在牢里无人照看,因此落了病根,出来后去寻花问柳,不久便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在暗中寻名医问诊,竟没有人能治得了他的隐疾。
可他不信,说不定换一个人便成了呢!
崔荷睁开眼睛,就见关衢宁忽然蹲下来凑到她的面前,他眼底藏着的疯狂与执拗让她大惊失色。
关衢宁抬手便扯开她的腰带,眼看着就要就要露出月白小衣,崔荷绝望地闭上双眼,发出一声如幼鹿一般的哀鸣,顷刻间已是泪痕满面。
附在她身上的压力忽然减轻,崔荷睁眼,朦胧中便看到两道身影纠缠了起来,一方如狂风席卷之势,痛打落水狗,只听闻关衢宁痛苦的哀求声传来,再睁眼时,关衢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子里。
一件外袍从天而降披到了她的身上,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包裹了起来,崔荷被人搀扶了起来,她定睛一看,便对上了谢翎阴沉的脸,他似是怒意未褪,唇角紧绷,下颌收紧,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谢翎绷着脸道:“能动吗?”
崔荷轻轻摇了摇头,她鬓发凌乱,鼻尖微红,双目泛着泪光,羸弱的模样更添三分楚楚可怜,谢翎想指责她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你往后身边都带些侍卫,别自己一个人乱跑,我不是随时都能来救你。”谢翎语气极冷,手底下的动作也不甚温柔。
松散的衣袍间,他看到了点点莹白的肌肤,一道幽暗的暗影连绵起伏,他的目光像是着了火,快速地一扫而过不敢再看,迅速站起身来,却忘了崔荷如今没有力气,整个人又倒回了地面上,这次他的外袍落了下来,崔荷衣衫不整地倒在了地面上。
崔荷:“……”你个乌龟王八蛋,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谢翎:“……”非礼勿视,他什么都没见着。
崔荷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了,声音里带着羞恼,含着泣音,婉转如夜莺,嗔怨地说道:“谢翎,我现在动不了,你帮我把衣服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