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前,戚潇潇是一名普通员工。
因长期熬夜加班,她心梗发作,不幸猝死在岗位上。
穿越之后,戚潇潇是魔境中人,修炼天赋奇高,变成了魔君的得力员工。
忙完前一项刀光剑影血肉模糊的差事,她本想在自己的洞府大睡特睡九九八十一天,结果第三天就遭到传唤。
魔君手撑脸颊,四仰八叉地躺在万俟千骨椅上:“不好意思啊,给你安排了一次出差。”
抹掉眼屎,戚潇潇笑得格外温柔:“您请讲。”
魔君:“是这样,我当年在连浮山脉丢了一盆多肉,你去替我照顾它。”
占用员工无比宝贵的假日,只是因为自家的盆栽缺个人管?这老混账,自己穿越成人上人,就反过头来压榨自己的同乡。
戚潇潇磨了磨后槽牙:“您既然喜欢这盆多肉,为什么不亲自将它取回?”
“啧——”
魔君面色沉郁,从扶手上拆下一根脊骨,“我又打不过那个姓墨的,否则你以为我不想去?”
——所以您就让我去送死?
戚潇潇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咒骂,却还是得忍辱负重地出差干活。
与叶琅第一次见过面,她当晚便与上司联络:“您的熊童子成精了,天生有美甲,相貌非常可爱。”
魔君听后反应平平,连眼皮子都没掀。
戚潇潇将叶琅的外貌细细描述一番,又微笑着明示魔君:“您若是愿意多给点,属下可以保她安全无忧。”
妖族往往拥有两条命,第一次被杀死会退化成封闭灵智的草木走兽,本体再次被摧毁才算彻底死亡。
听到戚潇潇要借机涨工资,魔君脸上的波动终于大了些。
他摩挲着食指上的罗刹鬼头戒,翻了个白眼:“别随便给自己加活儿,盆栽没事就行。”
“至于那女的,不用管她死活。”
戚潇潇牢记上司教诲,昨晚没有出手帮助恶鬼缠身的叶琅。她只是去看望了一下,调戏了两句,便翩然离去。
隔着破窗户纸,俯视着双眼红肿、自己吓自己的叶琅,戚潇潇心怀怜爱地想:魔君可真不是东西。
几箱子灵石、几块地皮的事,偏偏要让人家受苦。
她继续隔窗观赏魔尊的美丽盆栽,把屋里的美人吓得胡思乱想。
叶琅一边梳头,一边悄悄观察戚潇潇:面颊红润,讲话生动,全然不似鬼修邪物。
但她昨晚与今日的神情与言语实在怪异,使人不得不提防。
透过发丝缝隙,她继续往外窥探,却看见戚潇潇张开艳红的唇,露·出两颗白生生的虎牙:“师姐,你看看我的影子。”
被冷言冷语好几次,她似乎委屈极了:“你倒是大大方方出来看呀,咱俩修为差不多,我也害不得你。”
叶琅听后耳根烧红,她匆忙梳起马尾,端盆开门洗漱。
从戚潇潇身旁经过时,她忍不住低头,果真看到一段发髻高耸的窈窕黑影。
黑影主人似有所觉,娇笑一声,臊得她脸颊发烫落荒而逃。
--
师父的遗体早已沉入泥淖,破若洞只留下一座假坟墓。
为了掩饰,叶琅摆好各色灵果小食,又带着主动蹭过来的戚潇潇,恭敬虔诚地朝假坟墓送了几炷香。
坟头燃香,棺内无人。
真正的墓地不能吊唁,假棺材里的替代物倒是吃足了贡品、吸足了香火。
叶琅跪在坟前,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全套假货,觉得眼前景象又悲伤又荒诞。
她双目干涩肿痛,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身旁的戚潇潇倒是哭得梨花带雨真心实意,足足打湿了半边红袖。
球球对此颇为不齿,又是歪头又是瞪眼,还差点“嗤”出声来。
忽然,戚潇潇哭声一滞。
她放平衣袖,微微泛红的凤眼朝右后方瞥去。
叶琅起初不明所以,直到院外的栅栏被人推开,她迅速站起身来。
来者共有两人,前面那人脚步有些慌张,后面那人走得又快又稳。
她察觉不到那两人的威压,这有两种情况:来客是凡人,闯入者修为远高于她。
不仅如此……
严阵以待之余,叶琅余光扫过身旁:戚潇潇的修为只比她高出两成,她先前没有发现这两人的气息,戚潇潇却早有感知。
院内真正没有隐藏修为的人,其实只有她叶琅。
过了一息,一位容貌俊雅、气质高华的男子闯入后院。他身着月白广袖道袍,搭着洁净如雪的浮尘,与话本里的云外谪仙极为贴合。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垂髫童子,童子低眉顺目地跟在男人身后,他套着霜色衣衫,衣上的花纹剪裁也颇为眼熟,让叶琅想起笏镇遇到的云霖云璋二人——那似乎是荣枯门的弟子服。
一看到那座坟头,男子的眼眶顿时变红。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坟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洁净轻软的衣摆沾上黑泥,他弓起腰,白净的手指尽数插进泥土。
单薄瘦弱的脊背微微颤抖,男谪仙泣不成声:“师妹……”
师父身世与豪门大宗的秘辛一起入耳,叶琅十分诧异,不着痕迹地与戚潇潇对视。
这位荣枯门的高层人物哭得嗓音沙哑,每一缕发丝都显得格外深情:“师兄……来迟了。”
叶琅忍不住在心里跟了一句:你当然来迟了。
师父生前曾说过,她的魂灯一死即灭,她的故人便会得知。
人是昨夜酉时末故去的,这位仙君是今早辰时赶来的。
假棺材里也许被师父做过手脚,仙君也许是悲伤过度,哭坏了神识与双眼,竟然辨别不出坟墓是真是假。
身为坟墓的搭建者,叶琅不觉得动容,只觉得这位大能虚浮又尴尬。
终于哭得差不多,仙人起身后退,取走童子手里的丝帕,仪态优雅地替自己擦拭。
他回头一瞥,仿佛这会儿才发现身后有两人。
这位仙人逼下眼底的泪,温和地看向叶琅和戚潇潇:“便是你二位费力将余师妹安葬的?”
叶琅听后还未如何,球球已经开始义愤填膺:它就知道旁边那红衣女不安好心,磨磨蹭蹭好半天不走,竟是踩着点来抢功的。
棺材是它家叶琅钉的,坟头土也是叶琅一铲一铲挖起来的,这女人只是叫了两句师姐,跟着哭嚎了两嗓子,便把功劳分去了一半!
它在叶琅肩头上蹿下跳,急得恨不得开口告状,却看见对面的戚潇潇对它挑衅一笑。
逗完那只易燃易爆的小胖鸟,戚潇潇红着眼圈朝仙人解释:“我尚未来得及拜师,师父便故去了。”
“师父是由师姐一人整理收敛的,妾身实在不敢抢功。”
仙人嗯了一声,略过戚潇潇,独独看向叶琅:“昨夜劳烦你照料师妹护她体面,感激不尽。”
他这一句话,便将远近亲疏划得分明,显得自己与余浣秋亲近,叶琅这个徒弟反倒成了外人。
身为余浣秋的同门,他自然有资格责问叶琅的过失,比如:
“你为何不守灵便下葬?”
周身威压加重,叶琅不慌不忙地怼了回去:“徒弟愚钝不知变通,只晓得遵从师父生前训诫。”
仙人依旧在微笑,眼底却渐渐泛起冷意:“真是个忠义两全的好徒弟。”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叶琅若是没见过世面,早就会被院内威压吓得六神无主。但她偏偏在黑衣仙尊手底下打了三百年工,这点恐吓根本算不得什么。
过了片刻,仙人不再恐吓人。
他垂首抚过储物袋,将一枚青色玉牌递给叶琅。
叶琅接过,低头端详玉牌:质地温润、絮团完整的上等货,里头还雕着一棵奇特的巨树——半新半老,半盛半枯。
仙人的嘴角依旧噙着高洁的笑:“破若洞已倒。你将来若是没有去处,不如凭此推荐令,来我门派一试。”
“我荣枯门战名虽不如双极宗断空山那般响亮,也勉强算得上名门。”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会多更的
我调整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