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憋在房间里很久,等他想起来小刘盈和刘元还在书房里等他时,他才急急的起身想要去看他们。
可开门前,他又担心审食其还在,便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发现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开门出去,转而去了书房。
但他不知道的是,审食其根本没走,正在走廊的拐角处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下也有了计较。
而林清源顾不上这些,他只一门心思奔到了书房,并推开了门,他这般气喘吁吁的模样引得小刘盈和刘元都很惊讶,两人皆是起身迎接,引着他到屋里坐下,并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林清源张了张嘴,可到底也没说出刚才发生了什么,只问他们弄明白今天所学的道理没有。
小刘盈和刘元呢,也顺着他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种种疑惑,林清源自是一一回复。
这么辅导解答着,没多久,就该用饭了,刘元主动询问他们想吃什么,得了想吃鱼和米饭的答案后,她便要出去安排,岂料此时林清源却叫住了她,言说自己和她一起去。
“先生难道今日又有新的菜式给我们尝试吗?”刘元笑着问他。
“先生,先生,是又有好吃的了吗?”小刘盈也拽着林清源的袖子晃了晃,迫不及待的询问着。
“嗯,”林清源点了点头,“不是要吃鱼吗?那我们今天就做一道糖醋鲤鱼好了。”
“糖醋鲤鱼?好吃吗?”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酸甜口的,但却没吃过,不由自主的小刘盈和刘元就望向了他。
“一会儿你们尝尝就知道了,”别的不敢说,对于吃这一项,林清源可是有底气的很呢。
“不过鱼处理起来腥味大,糖醋鱼的话还要下锅炸,有点危险,盈儿,你就别去厨房了,在这儿做作业吧,元儿,要不你也别去了,在这儿陪着他吧,我自己去就好。”他又补充了一句。
“好啊好啊,”不干就有的吃,那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小刘盈连连点头答应着。
“先生,你忙的过来吗?”刘元却不放心他,“不然还是让我陪你去吧。”
“那盈儿怎么办?他自己一个人能行吗?”林清源却不答反问道。
“能行,我能行,先生你别小看人,姐姐你陪先生去吧,”不等刘元回答,小刘盈就挺起胸膛表示自己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能够独立完成作业的。
“这样吧,先生,我陪你去厨房把东西都备齐了并烹饪上,一切都差不多了我再回来陪着盈儿,两不耽误,你看怎么样?”刘元想了想,提了个折中的主意。
“……也好,”林清源本不欲和她单独一起去,但也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最后也只得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结伴去了厨房,指挥着侍者宫女们处理鱼肉,准备调料,并蒸米饭,当然不能只吃糖醋鲤鱼,所以又清洗了些一些菜,比如芦菔,也就是萝卜,还有冬笋等物,一律也是做炒菜。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吃些热饭热菜才是正经。
准备好了一切,林清源就催促着刘元快回去,而他自己则是挽起袖子要做菜,没办法,刘元也只好先回去。
为了让自己冷静冷静,林清源还在她走后屏退了所有的侍者和宫女,他一边做菜一边走思,纵然因为手熟的缘故,没有弄错任何步骤,但还是因为烧火的人不在,而不得不自己添柴。
结果一不小心衣服就被烧了个洞,好在水缸就在屋里,他及时自救,这才没酿出什么祸患,烧破的地方又是衣服下摆,不仔细看应该看不出来。
所以他干脆就在灶火前烘干了衣服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饭菜一起回到了房间里,并招呼小刘盈和刘元吃饭。
然而他说完后,却见两个学生都没动,反而还盯着他看。
“怎,怎么了?”他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烧破衣服的事暴露了,有点局促的用宽大的袖子挡了挡。
岂料这不挡还好,一挡两人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汉朝的衣袖是宽大不错,可能垂到地面的还是少。
不凑巧的是,林清源现在穿的这件,恰恰就是常服,袖子没那么长,所以他们毫不意外的发现了他衣摆处的洞。
“先生,你的脸上怎么都是灰啊?还有你的衣服,这是烧破了吗?”小刘盈指着他,很是忍俊不禁的笑着问。
“啊?”这一刻,林清源才恍然大悟,他忙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不其然一层灶灰,想来定是添柴时不小心弄上的,一时之间很是难为情。
“盈儿,不得无礼,”好在刘元及时反应过来转圜了一句。
“先生是为我们做新菜才会如此的,你不思量着关心他的安危,怎的还笑起来了?不觉自己过分吗?”她教训了弟弟一顿。
“对不起,先生,盈儿错了,”他虽年纪小,但已经很懂事了,方才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一层,姐姐一说,他就立刻跑了过去抱住林清源,巴巴的跟他道歉。
“你没事吧,先生,”他抬头看向对方,关切的询问起来。
“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林清源顺手把他从地上捞起来抱着颠了颠,语气轻松道。
“还给我们盈儿带了刚做好的糖醋鲤鱼呢,想不想吃啊?”他不想孩子有什么负担,所以顺势岔开了话题。
“嗯,想吃,想吃,”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听有好吃的,这稍显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并连连点头。
“那就吃吧,”林清源放下他,笑着答应了一句。
“元儿,你陪着他,我去洗个脸,再换件衣服,一会儿就过来,”他转而对刘元道。
“别的也就罢了,只可惜了这件衣服,可我又不会补,扔了吧,又着实浪费,唉,”他低头看了看衣摆处烧出的洞,实在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小心。
“先生,不如你换下来,我帮你补吧,”刘元心念一动。
“你能行吗?”林清源一听下意识的问道。
“先生放心,我绣花的手艺虽然比不得我母后,但也说的过去,你就让我试一试吧,”刘元如此道。
“那,那就麻烦你了。”林清源有些犹豫,可他又实在不想那么奢侈的扔掉这件丝绸衣服,便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去换了衣服,并交给了她,两人又结伴回去和小刘盈一起用饭,照常互相学字,然后他们姐弟便离开了这里。
而他们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审食其正好从那里出来,今日的种种,他已经如实告诉了吕雉,以至于姐弟两个一进宫中,便被母亲揽在怀里,不住的关切询问着。
尤其是刘元,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今晚母亲特别紧张,好像快要失去她的那种紧张,虽然这种感觉很没有理由,但她就是这样觉得。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吕雉确实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女儿,今天审食其告诉她白登之围的结果后,她慌了,真的慌了。
或许她心狠手辣,唯利是图,但她也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也只有这一儿一女而已。
儿子出生后,她已然对女儿不似从前那般关注,心里本就充满愧疚,如今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见女儿再落到要远嫁匈奴人的地步呢?
她心慌,心乱,但她不能说出来,她必须担起这压力,好为女儿撑起一片天。
可她毕竟是个母亲,心里的忧虑使她迫切的把女儿留在身边,只有亲眼看着女儿,亲自守着女儿,才能让她此刻慌乱的心有片刻的平静。
所以今晚,哄睡了小刘盈后,母女两个便一起坐到了外间,一边说话一边做针线。
破天荒的,刘元还主动朝她请教如何修补破损的衣物,并说起今日林清源的衣服被她带回来的事。
吕雉本就乐的见他们亲近,但她一直没问过女儿自己的想法,趁着这个指点绣艺的机会,她便开口探问起来。
而得出的结果在情理之中,她的女儿果真是对林清源有好感,可意料之外的是,当她问女儿,林清源的态度如何时,后者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女儿这等表现吕雉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无非是林清源无意罢了,当下她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母后,先生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他对我的那种好……”,刘元抿了抿嘴唇。
“只是他对你的那种好,仅限于师生之间,对吧。”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刘元无言以对,只得低着头不说话,手里捏着针线的力道也越发大起来。
“莫要着急,感情都是相处来的,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对他的心意的。”吕雉没有如何责备,而是转而安抚起女儿来。
“嗯,”听她鼓励自己,刘元也渐渐恢复了信心。
“好了,时辰不早了,先去休息吧,至于这个,明日再绣也不迟,晚上熬夜不仅绣不好,也容易伤神,”吕雉取下女儿手里的针线,将其放置在桌上,然后拉着她的手起身。
“我听母后的,”刘元虽然想快点修补好林清源的衣服,但母亲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好回绝,何况对方说的也对,于是便乖乖的随她一起回了内室休息。
吕雉难得亲自哄她睡觉,哼了小时候才会唱给女儿的歌谣,刘元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今晚这么温柔,但她很享受这一刻,不多时就睡熟了。
可吕雉这一晚,却根本没合眼,她突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对不住女儿的,那么就理应做出补偿。
不过在行动之前,她还必须确定一件事,于是她吩咐几个宫女连夜做出了一件衣服,第二日带着它去见了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