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祁黛遇面色黯然,蒋渊补充了一句:“改明儿朕让全福海给你送几本画册,你先照着临摹些时日。想来画艺会有所精进。朕看你的画,巧思是有的,慢慢学吧。”
呵呵,祁黛遇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谢过陛下。”
让人把画收起来,蒋渊问道:“除了画,你可还会什么?”
祁黛遇摇头:“说来惭愧,嫔妾并无所长。”
大家闺秀精通各种技艺那是有专人教导,原身出身小户,又哪里请得起女师傅呢?所以琴棋书画什么的,原身还真不会,她也不怕穿帮。
蒋渊沉默数秒,“你的针线还算……算了。”
他本来想赞一句祁黛遇的女红,可回想她送给大公主的棉花娃娃和这衍庆居的引枕,若说巧思是有的,单论针线……宫里任何一个宫女都比她强。
蒋渊突然一笑,“你倒是富贵命。”
“嗯?”祁黛遇不解。
出身小户却女红平平,想来也是被家里娇宠长大,虽无一技之长,却能飞上枝头成为妃嫔,成日有人伺候着,这不是富贵命是什么?
蒋渊没有解释,站起身,朝内室走去,“既如此,便早些歇息吧。”
祁黛遇顿时一僵,歇息?
她磨蹭着不肯进屋,脑海中思索着对策,今晚要用什么理由拒绝?都怪这皇帝不按常理出牌,她实在没有预料到皇帝今天会来衍庆居,一点准备都没有。什么“月事”“过敏”之类的理由都用不上。
“主子?”
再不进去,石榴都要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祁黛遇无奈进了内室,却见蒋渊已经自行换好寝衣半躺在床上了。
祁黛遇:“……陛下不洗漱吗?”
蒋渊:“全福海今日没长眼睛,洒了几滴茶到朕袖子上,来之前,朕已经洗漱过了。”他看祁黛遇站着不动,“你不睡?”
祁黛遇挪动步子,石榴跟进来,帮着她卸下钗环,换上寝衣。
而换衣服的过程中,祁黛遇发现,男人半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丝毫没有转头或闭眼的意思。
也是,在这人心里,除了太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所有物,他完全没必要避嫌。
祁黛遇只能忍着羞怯,神色自若地换衣。
其实,祁黛遇倒是想多了。蒋渊今晚并没有碰她的想法。
他今日来衍庆居,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想。而通过刚刚的相处,已经能让蒋渊确定,祁黛遇的确有些问题。
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祁婕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两面性。
所以他是真的准备睡觉的。
只是等祁黛遇爬上床,两人之间距离无限拉近,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扑面而来时,蒋渊眸色沉了些许。
“你用的什么香?”
“啊?啊!”
蒋渊睡在外侧,祁黛遇想进到里侧就得越过他的身体,刚刚她爬到一半,整个人还在蒋渊的正上方,突然听见蒋渊说话,本就紧张的祁黛遇手一软,整个人落了下去。
“嗯——”蒋渊一声闷哼,一只手迅速搂上祁黛遇的腰,将两人距离拉开些。
祁黛遇反应过来,将手撑起来,“是嫔妾自制的养颜膏。”贵妇面霜的香味清新淡雅,闻着不腻。
她微红的脸冲淡了蒋渊的怒意,因离得近,他这才注意到祁婕妤肌肤塞雪,滑如凝脂。
“陛下?”祁黛遇想离开却发现挣不脱,腰间那只手强劲有力,滚烫如铁。
蒋渊猛然回神,他在想什么?
他最不喜的就是祁婕妤这种性子的人,怎么会对她升起欲念?
蒋渊立刻撒手。
祁黛遇得以解脱,躺平在蒋渊身侧,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暗自深呼吸,吓死她了。
还以为要被治一个“谋害龙命”之罪。
祁黛遇小心翼翼地偏头,偷偷观察蒋渊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目色沉沉,不免心中惶恐。
该不会今夜就要丢了小命吧?
“你以后,少去麻烦内匠所的匠人。”
蒋渊突然出声,吓了祁黛遇一跳,听完内容后却不解,“为什么?”
只听男人冷笑一声,“内匠所供应着后宫的瓷器、木具等物,你成日让那些匠人帮你烧那些小玩意儿,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祁黛遇嘴角一瘪,她又不是没给银子,她的周边……
岂料下一刻峰回路转,蒋渊顿了顿,又道:“若你实在喜欢,让你宫里的小太监去学上几日,以后要做,就在你衍庆居里自己做。”
祁黛遇眼睛一亮,她不是没想过这法子,只是这宫里有着高超手艺的老师傅们轻易不教人,她要是让人去只怕能被人骂回来。但现在有了皇帝的口谕,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没忍住笑,“多谢陛下,嫔妾明日就让小橙子去,让他早些学会,以后再不打扰内匠所的公公们。”
她声音里的明快欢喜,自己都没察觉到。
蒋渊也并没有因为满足了女人一件事而自得,这种随意的小赏赐对他而言不过家常便饭,他注意到的是另一件事,“你宫里人的名字,都是水果名?”
什么石榴葡萄的,连个太监都叫小橙子。
祁黛遇:“石榴和葡萄是刚进宫时内务府分的,原本就叫这名字,剩下的是嫔妾依着她们两个的名字改的。倒是还有两个洒扫宫女,小镯儿小环儿,不是水果名。”一溜儿的水果多好啊,好听又好记。
俗。连取名都这么俗。
他就说这女人俗气。他怎么可能对这种女人起欲念?蒋渊如此想到。
“嗯。睡吧。”
就这么睡?
祁黛遇惊讶中又带着窃喜,发现蒋渊真没有动她的意思。
她搞不懂了,那这人今天来干嘛的?
专门看她画画顺便挖苦她几句?
想不明白,装模作样这么久也挺累的,祁黛遇抱着各种猜想,很快就睡着了。
黑夜里,两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也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好的蒋渊再次发出一声闷哼。
他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以为有人要刺杀。
却发现疼痛的来源在自己的腹部,一条腿正横在上面……
蒋渊:“……”
他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他想他大抵是疯了,为了一探究竟翻了衍庆居的牌子,却忘了这女人的睡相有多么惨烈。
一夜好眠。
皇帝今早依然走得很早,脸色也依然很臭。
祁黛遇合理怀疑皇帝有严重的起床气。
吃完早膳,收拾好自己,嘱托小橙子今天去内匠所报道,祁黛遇神清气爽地去坤宁宫请安。
“人逢喜事精神爽,祁婕妤今日容光焕发呀。”先到了的曹才人边向她行礼边笑着道。
随着她这句话落,祁黛遇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锐利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是苗美人。
“喜事?都说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不知祁婕妤是哪一喜?”她眼含讥讽。
这四大喜,和祁黛遇都没关系,唯一沾点边的洞房花烛夜,她也不敢认领。毕竟这后宫之中唯一有资格和皇上洞房花烛的,只有皇后一人。
“苗美人,这还需要问?祁婕妤这一喜,明显是久旱逢甘露嘛。”安嫔不知何时来了,接上苗美人的话。她语气暧昧,却做不出促狭的神态,一脸僵硬地说出这种话,更添了几分阴阳怪气。
在场的妃嫔都已经人事,纷纷捂嘴笑。
祁黛遇阅书无数,自然也秒懂。但她心知肚明,安嫔这话并非为她解围,安嫔乃淑妃的人,存心看她笑话才是常理。
此前病了几年,身体刚好,这个月就侍寝两次,可不是久旱逢甘露?
若是以前的祁婕妤,听了这话,只怕羞愤欲死。
但今非昔比。
祁黛遇只是微微一笑,“几位姐妹最近瞧着好像圆润了不少,可是想着冬日将到,都开始贴秋膘了?”
围观的几人笑脸一僵。
苗美人更是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脸,她长胖了?
若非此时是在坤宁宫,她都想人拿一张镜子来。
安嫔几个神色也不太好。
这些日子,宫里流行吃锅子,她们这些嫔妃为了琢磨出秦昭仪宫里的火锅底料,几乎顿顿都在吃锅子,那些重油多肉的食物吃多了,难免就圆润了些。
大家每天都见面,倒也看不出来。
但祁黛遇习惯把每天的请安当晨会发朋友圈啊,翻过往朋友圈的时候就发现了端倪,她这些“姐妹”,好像都胖了啊!
于是刚刚就怼了回去。
再没人关心祁黛遇了,一个个不时抓抓腰间的肉,摸摸脸,连皇后出来了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到皇后说道:“去秋狩的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十日后。此行一共五日,为了减轻行路负担,届时每人可带两名宫女,一名太监,一箱行李。多的就不行了。”
秋狩!
妃嫔们心中一震,秋狩时要穿的骑装可是按照之前的身材量裁的,为了展现身姿,腰腿部位都掐得极严。现在多了身上这些肉,那骑装可就穿不上了!
不行,要减肥!
作者有话要说:带鱼:嘿嘿又躲过一劫。
蒋渊:我大抵是疯了,居然对这女人起了那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