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偷出来玩

月下香闺,纱幔重重,女子玲珑娇躯若隐若现。黑发如瀑,香腮胜雪,自是我见犹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轻纱拨往两边,那双在夜里依旧黑白分明的眼,正一寸寸打量着少女的睡颜。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时而天真如稚子,时而狡猾如狐狸。她的一举一动看似随心所欲,似乎又步步都在她算计之中。

“你若是再看下去,我恐怕要当你喜欢上我了。”少女以手掩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似乎是困得不行。

“你在等我?”那人沉吟道,“看来这毒果然与你有关。”

他挽起袖子,结实的小臂上此刻竟布满了红色的丝线。那红丝仿佛从肉里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看着十分可怖。

赵柔安只瞟了一眼,便做出一副害怕模样,将锦被向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无辜地道:“好丑,原来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长得太丑了。”

说完,她自己便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若非身上还中着她下的毒,楚留香简直无法将这个娇俏的少女同各种奇奇怪怪的毒药联系起来。

他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棱角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愈发迷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丑。

“你生气了?”赵柔安掀开被子坐起来,有些好奇地凑近楚留香,想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神情。

柔软的丝绸贴着她的身体,显露出少女诱人的曲线。即使是朦胧的夜晚,楚留香依旧是瞧得分明。

他不准痕迹地转过身,一转头忽然就在贴着床尾躺下了。

“你……你做什么?”赵柔安被他出乎意料的动作吓了一跳,扯了扯锦被,小声道。

“唉~”楚留香望着头顶精美的幔帐,长长吐出口气,不疾不徐地道,“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人家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今日我楚留香也要把命丧此地了,那在死之前,我说什么也不离开这香闺软塌!”

“你……”赵柔安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赖,一时气结,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留香也不急,双手垫在脑后,安安稳稳的就在这软榻上,一副谁也叫不起的模样。比起耍无赖,男人是天生就要强一些的。

“你起来。”赵柔安咬着唇,气恼地道。她将人放出去在逼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死在这。

“哎呀,我的毒已入肺腑,怕是起不来了!”楚留香闭上眼,假做昏迷模样。

“那药可以解!”少女抿唇,低低地说道,“只要你帮我个忙。”

楚留香目光一肃,心中不由叹道:“果然,麻烦来了。”

满江阁。

“伙计,再来一坛酒。”大汉咚地一下将空坛子落在桌上,豪气干云地嚷道。

“第八坛了!”一旁的客人惊叹地睁大眼,就差帮着喝彩了。这汉子从日落时就在这喝上了,如今已是三更时分,他还没停下。

店伙计笑容满面地来到桌边,小声提醒了句:“客官,您看都喝八坛了,您那位朋友还是没到。小的估摸着他也许是遇上什么事来不了了。”

“您瞧,我们也快打烊了。客官今日不如就喝到这?要是想喝,明日再来都行。”

自古做生意,从没有嫌别人买的多的。只是这壮汉在这喝了八坛酒,却一文钱也未付。眼见他的脸喝得越来越红,身形也渐渐失了控制,店伙计这才有些急了。

要知道,这人要的可都是他们店里最好的酒。若是他真付不起,怕是卖了自己也赔不起。

显然,那壮汉虽然有些醉了,却并不傻。他一把勾住伙计的脖子,略带醉意地道:“你小子是不是怕我付不起钱?你放心,我朋友很快就来,你只管上酒上菜就行。”

“这……这可不行。”店伙计沉着脸,努力挣脱壮汉结实的胳膊,提高声音怒道,“你既然没钱,竟还敢要好酒!!”

“他的酒钱,我付了,这够不够?”一颗金瓜子突然出现在店伙计面前,伙计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晃了两圈,忙不迭地伸手去接。

“够够……够了!再来几坛都够了!”得了酒钱,店伙计再不提打烊的事,跑前跑后,积极的把要的酒菜全都摆上。

“怎么……是你?”胡铁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披着斗篷,只露出一张俏脸的少女,“你……你不是该在……”

说到这,他忽然住了口,转头看向楚留香道,“老臭虫,你不会是看这丫头好看,又偷偷跑回去把她掳出来了吧。”

少女怪异地瞥了楚留香一眼,似乎再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别人称赞她的容貌,哪怕是听惯了别人奉承的赵柔安,也不禁因为胡铁花的话微微绽开了笑容。

“你倒是比这家伙会说话多了。”赵柔安瞥了眼楚留香,转而对胡铁花弯了弯眉眼。她本就生得美,笑起来时更是如娇花映水,明艳动人。

胡铁花蓦地红了脸,双手往桌上一支,整个人从半空中翻了过去。三两步便到了门口。

“老臭虫我先走一步,酒你慢慢喝,我就不陪你了。”胡铁花才说完,整个人就已融入浓浓夜色中。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小姑奶奶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这种麻烦事,还是让老臭虫来解决的好。他老胡,还是更适合自由自在的。

赵柔安错愕地看着这一切,浅色的唇紧紧抿起。她难道很吓人?为什么这人连方才买的酒都不喝,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楚留香同胡铁花多年交情,哪里猜不到他的想法。可是他故意不点破,而是摇摇头道:“说不定是因为某人太吓人了,把他吓跑了也未可知。”

“你!”赵柔安瞪了他一眼,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气闷地坐到了桌边。

店伙计很有眼色地将原本的空酒坛撤了下去,又摆上新的。赵柔安看着比自己头大了不少的酒坛子,忍不住乍舌。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酒坛子,也第一次闻那么烈的酒。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忍不住欢喜起来。

“来人,倒酒。”赵柔安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店伙计一愣,依言给她倒了一碗。

酒楼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看向她,很是好奇这个娇娇弱弱的少女喝起烈酒来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不是没见过女人喝酒,只是会在这种店里喝酒的女人,很多时候已不算个女人。

她们笑得比男人更豪爽,出手比男人更大方,打架也比男人更拼命。和这种酒坛子都抱不起来的娇小姐,实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赵若安闻了闻碗里的酒,扑面而来的酒香呛得她忍不住咳了几下。她仍不死心,硬是将酒杯往自己面前凑了凑,想试一试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喝这个,待会儿我带你去喝更好喝的。”楚留香的手盖在杯上,笑着提醒道。

他知道她身体不好,烈酒于她而言,有害无益。方才不过是瞧她实在好奇,不想扫她兴罢了。可真要让她喝,楚留香并不放心。

出了宫门后,赵柔安似乎变得好说话了许多。听到楚留香不准她喝,倒也没有再坚持。

她安静地坐着,眼睛却从店里客人的脸上慢慢划过。所有被她看着的酒客,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持着最好的姿态,企图挣得美人的垂青。

自从韦驸马一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能出宫玩耍了。虽然表哥成亲她得了一次出门机会,可从京城去往江南,于她身体而言到底是种负担。这一路,她多半时间是在病中,李家众人哪敢放她出去玩。

所以,当知道盗帅楚留香能从傅宗书府上全身而退时,她便生了一个念头。

若是皇宫,他是否也能全身而退。若是能,那她岂不是也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宫,还不用被那些讨厌鬼啰嗦。

因着这层想法,楚留香这个倒霉蛋,就只得再次被‘请’回来。

夜更深。

除了酒馆和妓院,大多数店家也已关了门。可即使如此,赵柔安仍是看得津津有味。

店门口挂着的幌子,立着的石灯,贴着的门神,甚至连屋檐下的小水洼也能让她欢喜许久。

楚留香低头看了眼抓着他袖口的手,那手已经冻得发青,却仍不肯缩回斗篷里。

他忍不叹了口气,将那只就要冻成冰块的小手握住,道:“你放心看,我还等着你解毒呢,怎么可能丢下你。”

“我谅你也不敢!”少女依旧嘴上不饶人,可眼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了。原本还算克制的目光,此刻更是肆无忌惮地往街道两边瞧去。

时不时还能听到她小声的询问声,和男子不疾不徐地解释声。原本因为算计而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倒也有些像朋友了。

“到了。”楚留香望着远处的摊子道。

“那是什么?”赵柔安从他身后露出个头来,小心打量着前面那个灰扑扑的小摊子。

“你别看它破旧,她家的饮子,恐怕不比你家里的差。”楚留香笑着解释道。

摊子上挂着张破破旧旧的幌子,歪歪扭扭地写着‘桂花饮子’。一个老婆婆坐在炉子边,正忙活着给客人倒饮子。有些旧的壶咕噜咕噜冒着水声,一股桂花的香气从那壶里慢慢飘了出来。

摊子上已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披着大髦,正低头不紧不慢地饮着饮子。虽瞧不见他的相貌,可赵柔安莫名觉得,这人气势半点不逊于她祖父李大将军。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一个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很是可靠的汉子。在楚留香两人坐下时,他猛地抬起头,细细打量着两人。

反倒是那个瞧着清瘦些的男子,从头到尾,像是没发现多了两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楚留香:我就是个工具人。

陌生二人组:猜猜我是谁。

昨天太忙了,更新拖到今天,今晚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