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十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天还未亮,礼部尚书府灯火通明。

丫头婆子们早早地就叫林文茵起床梳妆打扮,林文茵迷迷糊糊的就上了花轿,入了洞房意识才渐渐清醒。

新郎昏迷不醒,盖头由谁来掀?

林文茵坐在床沿,眼前一片红色,透过大红盖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房间都是人。

突然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阿慧,你带丫鬟们去偏厅歇歇脚、休息休息,我有话要单独嘱咐少夫人。”

“是,夫人,你们跟我来吧。”

林文茵四个陪嫁丫鬟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福身告退。

“是,夫人,”听见一阵淅淅索索脚步声,随后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

“文茵,晏州还在昏睡,今晚无法掀盖头了,只能让我的小儿子凌北来替他兄长了,你心里苦,我知道,我们陆家对不起你。”陆夫人上前俯身拉着林文茵的手边抽泣边说,十分自责。

“我与阿悦志趣相投在前,后又定了姻亲,结果害你这个时候嫁过来,真是无颜面对阿悦。”当时都是口头定的姻亲,却给了奸相可乘之机。

本来此次回盛京的目的就是给陆晏州治伤的,定国公走不开,陆夫人独自将其带回盛京寻医,结果几乎所有御医以及盛京出名的大夫都说没救,她也坚持不放弃。

书中陆夫人是世间少有的坚韧女子,出生书香门第,饱读诗书、通情达理,与定国公两情相悦,成亲后随夫君远走边关,并在苦寒的边关生活二十几年,数十年如一日的操持家务。

“娘亲,不必自责,嫁入定国公府我也是自愿的,夫君是守卫国土的大英雄,也是顶顶好的儿郎,母亲不会怪您的。”林文茵抽出一只手缓缓抚摸着林氏的手背安慰道。

“娘亲,娘亲,您别哭!”旁边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响起,一只手抱着母亲的腿,另一只手高高的举起,努力地踮起脚想给母亲擦眼泪。

“今日大喜,娘亲让小凌北掀盖头吧,我从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林文茵确实又饿又渴,在花轿里昏昏欲睡,下了花轿身边都是人,从空间拿点水果零食都没机会。

“好,好,文茵可是饿坏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凌北来给嫂嫂掀盖头。”陆夫人急忙抱起陆凌北,操控着小凌北的小胖手伸向红盖头。

盖头掀开,三人齐齐愣住。

林文茵看着夫人怀中小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圆嘟嘟的脸上五官分明,最特别的是那对眼睛,圆溜溜的,瞳仁漆黑明亮。

好可爱!好好撸的样子!

此时小孩的眼睛瞪的溜圆,小嘴微张,仿佛看到什么被吓到,手里的盖头也掉到了地上。

只见林文茵枯瘦的脸被脂粉敷的惨白,格外突出红艳艳的嘴唇,那眼睛直勾勾地锁定陆凌北,活像鬼故事里面血盆大口专吃小孩的妖怪。

陆凌北吓得倏地转头抵在陆夫人的肩上,陆夫人也愣怔一瞬,这容貌跟阿悦确实是天壤之别,倒是有着和阿悦一样的酒窝。

而陆夫人近来日夜操劳,姿容憔悴却不掩绝色,林文茵见过不少影视明星,都觉得陆夫人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实际陆夫人也只有三十几岁,正是风韵十足的时候。

她抬起手轻拍陆凌北的背部,纤细的身体也跟着摇了摇,安慰受到惊吓的陆凌北。

“怎么这么瘦,是不是你那继母苛待你了。”陆夫人面色愤懑,怒骂道,“堂堂尚书府竟干出如此这样下作之事,林建毅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王萍也不是个好东西。”继母恶毒,父亲不管,想必这些年过得十分艰难。

林文茵瞧着陆夫人娇娇弱弱的,没想到确实这样泼辣的性格。

林文茵见陆夫人怀中的孩子吓得颤了一下,“母亲不必担忧,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吃喝不下才瘦的,调养些时日就好了。”

“文茵,先吃饭吧,吃饱再说。”陆夫人忽然想起林文茵滴水未进,拉着文茵走到饭桌前,把陆凌北放在傍边座位上。

拿过小瓷碗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林文茵,“鸡汤滋补,多喝点。”

“多谢母亲,母亲忙了一天也动筷吃吧。”林文茵接过鸡汤喝了一口。

客气招呼小凌北,“小凌北,也饿了吧。”又夹了一块羊肉放在陆夫人和陆凌北的饭碗里。

陆凌北看着林文茵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心想吃饱了就不会吃小孩了吧。

看着碗里的肉咽咽口水,这是他最喜欢的烤羊肉,但是陆夫人怕他上火不让他多吃,平时都是隔几天才能吃得到。

他转头看向陆夫人,陆夫人摸摸他的头,“吃吧,长者赐不可辞,还不谢谢嫂嫂。”

“谢谢嫂嫂,”陆凌北看着林文茵乖巧地将两只小肉手合在小胸脯前作揖。

“不用谢,不用谢,当是给小凌北帮你兄长掀盖头的谢礼。”林文茵看他小小一只乖巧得很,萌得一脸血,笑眯眯地玩笑道。

陆夫人看着林文茵脸颊边的酒窝,忽然感觉回到从前,阿悦也是这般促狭性子,那样活泼明媚的人,要不是……唉,命运弄人啊!

桌上就这盘烤羊肉有点滋味,其他菜色也差不多蒸煮炖为主,颇为清淡,看来要想吃香喝辣还得自己想办法。

看着小凌北吃完了那片羊肉,又盯着那盘羊肉,十分乖巧也不闹着要。

小小年纪就已经被教的十分有规矩了,林文茵又给他夹了一块“好事成双嘛,吃吧。”

奖励一下小小年纪就如此有眼光,姑且算是吃货间的惺惺相惜。

——

饭后,陆夫人就请大夫来检查陆晏州的伤情,一会儿老军医就带着小徒弟进屋了。

林文茵站在傍边观察,撸着陆凌北圆圆的脑袋,小孩真单纯,两块羊肉就能骗到手。

只见那床上男子,紧闭着双眼,剑眉入鬓,头发轻束却未带冠,一身红色丝绸中衣,昏睡一个月面容消瘦,面无血色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

单从外形上看根本不像是武将,肤白如玉,倒像是一位矜贵博学的公子。

书上写的儒将之姿就是如此了吧!

西北风沙漫天,皮肤还这么好,小说里的人物果然不科学,林文茵心中不由吐槽一句。

小徒弟熟练的到床前轻脚轻手地解开陆晏州的衣衫,只见锁骨下方乌红的血已经渗出纱布,视线下移,忽见整个手臂两边用两根木条固定,用剪刀剪开纱布,只见手臂肿的乌黑,大概是里面的骨头碎了,按照现在的医术医好了估计也会留下终生的后遗症。

一个少年成名的将军醒来如何接受的了!

陆夫人每每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心如刀绞。

他曾经如此耀眼、如此骄傲,天意弄人,真是天道不公呀!

房中气氛低迷,老军医亲自上药包扎,小徒弟在旁辅助很快就完事儿了。

“夫人,过了今晚若是并无好转,请尽快做决断,不能再耽搁了,”老军医苦口婆心到,一向在阎王爷手中抢人的老军医,一向不相信冲喜这一说法的,他只相信自己的医术。

临走前扫了眼一旁的林文茵,神情痛惜地摇摇头,便告辞了。

陆夫人听后面色倏地悲痛万分,险些站不稳。

“娘,小心,”林文茵疾步上前伸手扶住。

“文茵,你先去外厅坐会儿,我想亲自给晏州洗把脸。”陆夫人语气平静,面色苍白,勉强站住身子,

林文茵看了看陆夫人也不劝说什么,只能单独让她待一会,转身牵着路凌北走出房间。

福慧红着眼担心地看看陆夫人,又转头看看陆宴州,这才转身抬手边擦泪边走出去。

陆夫人走到陆晏州身旁,微微颤抖着手绞了帕子,先是仔仔细细地擦擦脸。

“晏州,自从你七岁立志继承组训,心怀安居乐业的大志,自省自律,勤练武艺。”接着轻柔地托起陆晏州的左手仔细的擦拭着。

“无论怎样,娘相信你一定会挺过去的。”又换到受伤的右手,擦拭的力道更轻。

直到摸到那手掌上的厚茧,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房间里传出呜咽声,混合着房间外无情呼啸风雪声,绝望至极。

“娘亲,在哭?”陆凌北圆圆的眼睛透着担心看向卧房。

“伤心了、痛了,就可以哭。”林文茵看着他还没有桌腿高,“你摔倒了,磕了腿,是不是忍不住要哭?”

林文茵看着这一家人伤的伤、小的小,更坚定要救他们的想法。

“等一下我们玩个游戏……”然后凑到陆凌北嘀嘀咕咕起来,陆凌北时不时点点脑袋。

房内哭声渐息,“慧嬷嬷,我们进去看看吧。”林文茵起身牵着陆凌北的手向房间走去。

抬起手敲了敲门,“母亲,小凌北困了,我带他进来了。”

“进来吧,今日实在是情难自控。”陆夫人红肿着眼睛面露愧色。

“夫人,今日将军大喜的日子,我们也该回房了。”站房门口的福慧劝道。

“文茵,今晚辛苦一下,晚间有事就叫下人。”陆夫人细心嘱咐道:“不必害怕,今晚我多派些人在门口守着。”

“知道了,娘亲辛苦一整天了,快快回房休息吧,把身体拖垮了可怎么好,就算娘亲熬得住,小凌北也熬不住呀。”林文茵朝着小凌北眨眨眼。

“娘亲,我困了。”陆凌北收到信号表情立马迷迷瞪瞪起来,还打起哈欠。

这个孩子蛮有天分嘛!

细节决定成败!小小年纪就掌握了演戏的精髓!

——

房间很快空了下来,只有床上传来微弱的呼吸声,以及弥漫着淡淡的药膏味。

林文茵看了眼陆宴州,还是洗漱了再过去吧,急不在一时,脸上的脂粉让她感觉脸都僵了,古代的化妆品含铅汞之类的化学物质,多敷一秒都是折磨。

林文茵闪身进入空间冲进一栋小木楼内的卫生间,迫不及待的想处理掉脸上的脂粉,拿出洗面奶洗了两次脸,然后舒舒服服的冲了澡。

头发迅速用干发帽吸干水,用吹风吹至半干才出了空间,再唤丫鬟进来清理洗浴桶,做戏就要做真一些。

林文茵走到床边瞧着陆晏州清朗俊美的脸喃喃低语,“书中人物的颜值真的很不真实呀!”这一家人颜值简直爆表。

感叹之后,林文茵才将陆晏州受伤的右手拿出被窝,随即握住陆晏州微凉的手输入异能。

——

城外山上的相国寺内。

“凤星现,帝星活。”一个白胡子高僧突然睁眼。

这一声吓得傍边的瞌睡小沙弥瞬间清醒,“师祖,您说什么?”

“天下苍生有救了!哈哈哈……”

小沙弥看着师傅癫狂的笑声,不解地摸摸自己的小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