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十五年的立秋过后,秋老虎肆虐,连荷塘里的青蛙都热得呱呱叫个不停。
萧老将军的遗孀夏泱泱一身缟素,在灵柩前已经跪了小半天了。丧服底下,夏泱泱每一寸皮子都粘哒哒的,胸前好似积聚了一滩汗水,热气从领口往外冲,往她下巴和脸颊上招呼。
她问刚从外边回来的大丫鬟:“派去冰窖的人有信儿了吗?”
“回夫人的话,冰窖管事儿的说老爷生前已经辞官,算不得从一品,不肯给冰。管家已经派了人去永嘉府试试看,那里大人跟老爷是故交,就是有点远。”
夏泱泱叹了口气,人一死,茶就凉。她一个将军的遗孀,连冰窖的人都能跳到头上踩两下。只是大热天死了人,整个灵堂都是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没有冰块降温,实在是难为人。
她正准备叫丫鬟去这城中的商贾处问问是否有私窖存货,萧家宗族的族长却带着族人声势浩荡地来了。
夏泱泱寡妇一个,膝下无子,这些人的目的很简单,要赶人,分家产。
“你既然无所出,等老将军下葬后,就出府吧。” 领头的人一口黄牙,面目狰狞,一看就不是善类。
“老将军他遗言说……”
夏泱泱话未说完就被族人打断:
“老将军遗言?可有人证物证?莫说人证是你家奴,你们一个鼻孔出气,谁信!”
这些人都是萧家一些亲族,就指望着吃绝户呢。其实说起亲缘,远在京城的英国公才是萧老将军的嫡亲兄长,可是天高皇帝远,他们笃定那京中的大人懒得理这事儿。再说,谁没个落魄的时候呢,万一出了事,还不是要在这乡下寻个退路。
况且这小寡妇来路蹊跷,老将军辞官离京的时候没有这人,到了家乡,突然冒出来这一房续弦。这路上收的能是什么好出身?在族人眼中,比妾室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泱泱也有些恼恨他早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可是老将军平日身体康健,狩猎时猝死,实在难以预料。何况,她那时候又没穿过来……
她低着头,轻轻咬了咬丰润小巧的下唇:“……那……那若是……”
一群人七嘴八舌,没人听得见夏泱泱的话。她手里捏了把汗,脸色泛红,提高了声音:“我腹中已经有了将军骨肉!”
这一句话,整个灵堂里瞬间鸦雀无声。然而也就是一瞬间而已,这灵堂中马上再次充斥了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那老将军多大岁数了,谁知家伙事儿还行不行。这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听说是爬/床/上位的,一看就不正经……”
“就算怀的是老将军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啊,是女的还不是得赶快滚蛋。”
夏泱泱本来就热,这屋子里的浊气混着死尸的味道,更是头晕脑胀,眼前一片白花花,整个人摇摇欲坠。
就在这个时候,灵堂里有人说了一句:“我萧家何时这么小气,几个月都等不起吗?”
这声音清冷如寒冰,虽然不甚洪亮,却像冰凌一般,把这屋子里的人心脾都穿透了。
众人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插话,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男子站在门口,长身玉立,一袭黑色华服,衣袂和袖口都滚着金边儿,衬得一张脸宛如冰雕,在门口一站,整个屋子都清凉了几分。
这些族人从来没见过这人,心中不忿,但是看他一身贵气凛然,又不敢出言不逊。却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了多少去。
正在观望,门口的小厮才通传:“萧家二郎承璟到了。”
原来这是萧承璟。
夏泱泱抬起头,身上涔涔的热汗瞬间变成了冰碴子,在心口上宛如针扎,整个人都好像浸入了冰里。
那双冬日寒潭般的眸子,躺在冰里的夏泱泱凝望过无数次。她熟悉他指肚的温度,隔着冰还能感觉得到,像黏稠的爬行动物一样,自她肌肤上滑过,渐渐让她从头到脚都战栗起来……
而那俊美无俦的面孔,最后化作一片星光,弥散在她的眼眸中。
——在她的故事线里,她是个药人,因为身有异香,被封在千年寒冰中采血,直到血枯而亡。
直到被系统抽中,夏泱泱才知道原来自己其实是一张低级卡牌。
低级卡牌只有一张牌面。
【夏泱泱在冰里,冰在月夜里。
馥郁的香气在夜色中弥散,让人躁动沸腾——最后一滴,在冰面上绽出一朵红梅。】
这是夏泱泱的卡牌情景图。
但是高级卡牌的故事线就丰富多了,还可以升级,每次升级都会解锁新的卡面。
然而,一些卡牌因为种种原因玩家无法升级,被玩家废弃闲置。
夏泱泱的任务是回收这些卡牌,方式则是再现这个角色的所有牌面情景。每次回收,夏泱泱就可以吞噬卡牌的灵力,从而将自己升级成一张高级卡牌。任务成功后,系统还会更新她的故事线,摆脱被人采血的命运。
这萧家的二郎,萧承璟就是她要吞噬的第一张卡牌。
“今儿各位拜祭了叔父就请回吧,”萧承璟说得不温不火,“别以为背地里说闲话就进不了我的耳朵……不过,你们想试试的话,也可以。”
一丝寒光在他的眸子里闪过,唯有夏泱泱看得清,这人并非危言耸听。萧承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手里还有一支暗卫,可谓手眼通天。
乡里族人并不知道这许多,只是他来得名正言顺,气势不凡,更重要的是,这灵堂气味属实难闻,再待下去,怕是要呕在这里了。只是为了脸面,又再计较了几句,便纷纷离去了。
临走了,掩着鼻子再看一眼萧承璟,真是再没见过比这更出色的男子。而且这人也确实奇了,灵堂里那股子臭味儿混着熏香,他居然面不改色,沉静如水,果然不同寻常。
这些人都走光了,萧承璟才看清夏泱泱的模样,小小一个瓷娃娃装在麻布丧服里,泪光莹莹,好像随时都要化了一样——跟他母亲信里说得一样,被养得娇弱不中用。
他本来领旨来这一带督军,本来是也想要在叔父府上住下。可惜人还没到,叔父却薨了。他母亲的家信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示萧承璟,去了要帮忙看顾家业。
萧承璟早就听说,这小婶娘是叔父归家路上爬床的流莺,能当上续弦,想来是有几分手段。萧承璟本来对这些后宅之事敬而远之,但是既然母亲交待,也就无可奈何应承。毕竟他从小就是个极讲究礼数之人。
这是萧承璟第一次来叔父在老家的府邸,一路肃穆,甬道干干净净,树上扎了白花,到了岔路也有家仆指引,这丧事起码体面是有的。
他微微欠身行礼:“见过婶娘。天气炎热,侄儿正好路过衡阳冰窖,就带了些冰块过来。”
夏泱泱低着头说:“那敢情好,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有劳承璟了。” 再抬起头,满眼都是感激,她声音又软又糯,语速也是缓缓的,甜得像是耳朵在舔/舐棉花糖。
萧承璟跟她客气了一句,没想到夏泱泱身子突然晃了一下,按着胸口,干呕了一下。
这倒不是夏泱泱装得,实在是这灵堂气味太冲。
萧承璟却以为是妇人害喜,有些无措:“婶娘,你……”
夏泱泱捂了下嘴,望向萧承璟的目光里已经带了些娇羞:“我没有事,彤云,去拿些酸梅汤来。”
她那贴身丫鬟是个机灵的,见夏泱泱这么说,立刻就去了。那丫鬟一走,灵堂里就剩下夏泱泱和萧承璟两个人。
“婶娘要不要去耳房歇息一下,切不可累坏了身子。父亲若是知道叔父有了后代,一定心中安慰极了。”
“我还好……多谢承璟……” 瑾字只说了一半儿,夏泱泱整个人就朝着萧承璟栽过去,像一团云朵一样,软绵绵地跌进萧承璟的怀里。
本来男女大防,但这婶娘怀着身孕,萧承璟只好接住了她,将将揽在怀中。
夏泱泱当然不是真的晕了。
萧承璟那些卡牌里,需要恢复的场景大多都是十分亲昵的,其中有一张还是洞房花烛。夏泱泱也算明白了,想要复原这些场景,就得让他对自己倾心。
她闭着眼睛,伸出削葱一般的小手,轻轻扯着萧承璟的衣领,巴掌大的脸蛋儿微微扬起,小嘴微微张着喘气,显然是昏了过去。
萧承璟面色一凛,眸子里阴晴不定。怀里的夏泱泱软得像是一滩水,若是揽得松了些,怕是会从臂弯里流出去。
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生出了触角,在他鼻子尖儿一点儿一点儿地试探着,最后刺溜一下,滑了进去。
这不对劲。萧承璟的眸色深沉,里边满是狐疑。
他没有嗅觉,怎么能闻到香气?
夏泱泱往萧承璟的肩窝里又靠了靠,汗水浸得她鬓角乌亮,连头发丝儿都湿漉漉的,轻轻地蹭着萧承璟的领口。她面色潮那个红,脖子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蹙着眉,好似有什么纠结难忍一般,口中惹人怜惜地轻哼:“好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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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不渡我》
公主罗迦美貌惊人,却癫狂偏执,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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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戒疤敬着佛祖,背后疤痕供着罗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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