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表露出来。
今天允许那两个夏国人进来是上面的意思。
这事在夏国闹得挺大的,为了维护国家形象,才特许拍摄。
法官也不明白这些夏国人怎么会这么无聊,这点屁事也能闹到他们国家官方号下;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了吗?
再想想那些夏国人还远程指导穷国人种地,便觉得他们的确是吃太饱了。真是令人羡慕的悠闲。
思绪一闪而过后,他看向了被告律师。
钦尔家族的人竟会沾手此事,他们对夏国的恶意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钦尔家族是杜曼的四大家族之一,是跨入现代社会文明前的皇室家族。当年夏国在援助杜曼的反侵略战争时,还带去了反封建的思想。这个家族的人一心认为就是夏国人教坏了杜曼人,导致了他们皇室的灭亡。因此,他们尤其仇视夏国。在杜曼与夏国的往来中,这些人没少使绊子。只是法官也没想到,就这样一个案件他们也要来插脚。看到被告律师是钦尔家族的,他还真是愣了一下。
法官知道钦尔家族派出这个人来是在给他施压,陪审团里搞不好也有被他们收买的人,自己还是得小心操作。
于是,他敲了敲法槌:“原告,你用词激烈了。”
“法官大人。”柳莘莘深深弯腰,“请原谅我的情绪激烈。因为我听人说,法律是道德最后的底线,所以对于我来说,法庭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在这个神圣、象征公义的地方,有一个法学人对受害者进行人身攻击、人格侮辱,我觉得这是不可取的。”
她昂起头,直视法官,“所以我要求对方律师为他的言论道歉。”
博利钦尔一听这话就来气了。
你什么东西?一个贫民窟的贱民,身上流淌着最肮脏的血液的贱民也配让他这个高贵的皇室后裔道歉?
法官也没想到柳莘莘会提出这要求,他头皮有点发麻了。
而坐在庭下,特意请了翻译律师的大梨和小梨听完翻译后,心里也是怒火熊熊燃起。
夏国也有阶级,但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张扬自己的阶级。有些脑残张扬过,很快就被教做人了。
对方这样明目张胆地羞辱柳莘莘,他们受不了。
“在我们夏国,以阶级论高低贵贱的话,会被群众的口水淹没的。”大梨站起来道:“一个国家到底好不好,就看这个国家的精英怎么对待国家的底层。法官大人,我也要求对方给柳拉缇小姐道歉。”
麻烦了。
摄像机面前,法官不大好有偏颇。倒不是完全怕夏国的舆论,主要原因还有夏国大使馆。人家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给他们的视频点赞了啊。
要是自己硬来,恐怕这国家形象没维护到,反而会进一步破坏。
他看了看钦尔,敲了敲法槌,“旁听者不得无故发言,还请坐下。”
说完又道:“不过我觉得这位夏国客人说的有道理。还请被告律师收回刚刚的话。”
打了个太极,也算他有机智了。
柳莘莘把一切看在眼里,只觉这国家要完。
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能彻底贯彻正义,而且言语间也只提外宾有理,这思想根子上还是认为她是贱民,不配得到道歉。
“法官大人,我觉得我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博利一脸傲慢,“逻辑是可以用来推理的,原告出身贫民窟是不争的事实。我们都知道,一个人聪明不聪明就要看受教育的程度。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怎么可能说出‘法律是道德的最后底线’的话来?以她的出身见识,就算听过也是记不住的。”
“呵。”柳莘莘冷笑了一声,“狗爱吃肉,但有人给过狗一根骨头吗?贫民窟的人是不想上学还是不能上学?如果按照您这逻辑,我应该也学不会夏国语,但我不但会说,还能写,这又是怎么回事?”她说着面向法官,再次鞠躬行礼,“法官大人,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进行人格侮辱,我再次请求法庭,让被告道歉,以此体现杜曼的宪法精神……”
她说着便是抬起头,“那就是人人平等!”
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法官没想到柳莘莘这么机敏,直接就把这件事逼到了死角,想要含糊都难。
而一边的博利也是皱眉。
这个贱|人怎么这么难缠?
而拉贾姆已经彻底傻了。
这是自己的女儿?这是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有智慧的话来?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场面下还能这么淡定?
不,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女儿!
她肯定是被鬼上身了!
法官沉默着,权衡着利弊。最后,当他拿起法槌正要宣判博利道歉时,拉贾姆忽然疯狂大叫了起来,“这不是我女儿,这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善良、胆小,没有智慧,她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肯定是被鬼上身了……”
她想起柳拉缇跳河被救上来后的反常,越发肯定自己的逻辑,“对!她肯定被鬼上身了。她之前跳河,等醒来后,就会说夏国语,就不孝顺我这个母亲了!法官,法官,我要请库里女神,让女神来鉴定她是不是鬼上身了。”
法官一蹙眉,“被告,我们是文明社会,不要把民间风俗带到庭上来。”
“法官,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博利一听这话就道:“有些事听着荒唐,但也可能是真相。毕竟一个母亲是最了解自己女儿的。”他说着就看向柳莘莘,“真的有人仅靠着一个夏国人的教导就能学会夏国语吗?那可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尤其考虑到原告的出身,我觉得这事本来就很可疑。”
“被方律师。”柳莘莘一脸平静地道:“我想问下,今日开庭的目的是什么?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被告犯罪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你今天站在这里是给你的代理人保障公平的,而不是来给她洗脱罪名的。”
“我根据事实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博利毫不退让,“因为整件事都透着反常。不管是我提出的证据获取模糊还是你的行为,都是很反常。”
“你无法证明我的证据造假。”柳莘莘道:“你如果怀疑,可以去举例查证。另外,你觉得我反常,那也可以找证据证明我母亲的话。”她轻笑了下,“我之前就说过了,这里是法庭,是讲证据逻辑的地方。你要是想自由心证,可以去路边。”
“你!”
博利这下真怒了。
因为最后一句话就等于在说他是神棍了。
在杜曼,神棍也是贱民。这个女人居然敢侮辱他的血脉,不可饶恕!
他还想再说什么时,法官果断敲下了法槌,“被告注意你的言辞,你要是再侮辱原告,本庭将开除你代理资格。”
博利瞪大眼,似是不敢相信法官会做出这样的警告。
“蠢货。”大梨在下面小声呸了声,“都允许我们进来拍摄了,肯定不能偏帮了。这个家族还在做着王朝美梦,我看他是想屎吃。”
通过翻译,大梨小梨已经知道此人的来头。钦尔家族他们知道,毕竟他们家可是反夏先锋。以前他们的人当政时,没少恶心夏国。
“估计还想搏出名。”小梨道:“这样的铁案翻案了,那就真出名了。这人可能也不是家族核心,放他出来搏一搏。要输了,家族出面对他进行惩罚,左右不亏。”
“恶心人的玩意。”大梨一脸恶心的样子,“这些封建吸血鬼都一个德性。这个国家容许这样的毒瘤存在,早晚药丸。”
“唉,我们管不着。”小梨想了想道:“我们管好莘莘就行。今天就把这视频先上传吧,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
大梨点头,“只能如此了。”
而庭上的博利面对法官的警告,权衡再三,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道歉了。
他要半途被赶了出去,家族里不会放过他的。
庭审继续。
博利收敛了很多。但这件案子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审的,所以他只能把重点放在“人身伤害、防卫过当”等上面。
尤其是玛姬上来后,这种质疑就更为激烈了。
“我想想问问原告,在你明知东西可能有问题时,还往被告嘴里放是什么心态?”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反对。”柳莘莘的律师立刻道:“被告律师这是恶意引导。我代理人还没成年,在人身安全受到危害时,做出任何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你也觉得原告行为过激了?”博利感觉自己抓住了机会,“你说的有道理,但这的确是防卫过当了。”他面向法官,“我希望法庭可以根据这点酌情减轻我代理人的罪行。”
“反对!”柳莘莘的律师立刻道:“人在受到伤害时是没有理智可言的,不存在过激行为。”
“请法庭酌情处理。”博利理都没理莘莘的律师,继续道:“毕竟原告过激的行为已给我代理人造成了身心都不可抹去的伤害。请大家看一看我代理人身上的伤痕……”
他朝着玛姬使了个眼色。那玛姬也是个狠人,竟是直接拉开自己的衣服,泪眼汪汪地道:“我错了,我受过惩罚了,请原告放过我……”
“呵……”
柳莘莘笑了起来,反问道:“玛姬,这样说的话,你承认是你给我下药了?”她说着就看向了博利,“被方律师,针对你之前对证据取样的质疑,现在应该是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