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爷的高兴是伪装

“你啊什么啊,是让你和我换一身衣服,又不是要你光着上街。”叶景策鄙夷地看了生龙一眼,“你傻愣着干什么,倒是脱啊!”

“是是是,属下这就脱。”生龙一听这话,松了口气,麻利地把外衣交给叶景策,见他换了衣物后起身便走,直奔楼下的街巷。

“怪了诶,少爷这是怎么了?”活虎一边嚼着食物一边探头向楼下瞧,眯着眼在人群中寻了一会儿,没见到叶景策倒是瞧见了一身黑衣的沈银粟。

这黑衣若在灯火稀疏之地可谓是藏匿的高手,但脚下街巷灯火通明,周遭行人衣着多彩,便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这不是云安郡主吗?她怎么在这儿?”

“保不准是听闻咱家少爷在这儿,特地来寻咱家少爷的!”生龙道,“咱家少爷多有名啊,那可是京城风花雪月四公子之一,仰慕咱家少爷的姑娘估计能绕盛京一圈,依我看啊,就咱家少爷这不羁的心性,云安郡主追得太紧是没有结果的,少爷定是要烦的。”

“可是……”活虎小声嘀咕道,“我看咱少爷下楼的时候挺高兴的。”

“你懂什么,你个蠢货!”生龙怒斥活虎道,“爷的高兴不是真的高兴,那是他伪装的皮囊,顾全的礼数,他此次下去定是去实施他那完美的计划,是去让郡主退婚的。”

“嘶——原来如此,大哥说得有理!”活虎点点头,愣头愣脑地看向生龙,“那大哥,咱们用不用去助少爷一臂之力?”

“吃你的吧!少爷的事是你我能干预的吗?再说了,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好的,还不抓住机会多吃点!”生龙对着自己的傻弟弟翻了个白眼,转首对上菜的小厮道,“再给我们来两盘牛肉和一壶酒!”

——

天乐长街上,张灯结彩,人潮如织。

沈银粟被人潮簇拥着往前走,慢慢寻着千香引的味道,红殊之前虽一直抓着她的衣袖,却抵不过人群中的挤攘,手方离了她的衣袖便被人群打散,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

“早知如此,就该把那库房设得更远些,让四周都是空地。”沈银粟正惋惜着,身侧却被一个男子猛地一撞,那人头也不回地走掉。

“今日还真是出门不顺。”沈银粟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肩膀,眼下她急着找裴生,也懒得同那人理论,转身循着香气继续前行。

刚走了没几步,沈银粟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姑娘,留步!”

阿京?

沈银粟回头,但见不远处一个少年匆匆赶来,一身不合适的布衣扎得潦草,脸上的笑倒是一如既往的明朗。

“郡主大人,这可是草民第二次帮您的忙了,您不考虑给草民点奖赏?”叶景策笑着将手中刚抢回来的香囊扔给沈银粟,自然而然地向她身边走去。

一见这熟悉的香囊,沈银粟顿时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撞,将香囊重新收好,同叶景策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能来做什么,当然是来看热闹。”叶景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银粟,眯眼笑道,“倒是郡主大人今日这番打扮,当真稀奇。”

“阿京,你又开始嘴贫,平日里调侃裴生和段老四也就罢了,怎么,今日是轮到我了?”沈银粟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身后的叶景策躲闪着行人,几步跟至到她的身边,“您这话说得,我哪儿敢啊,不过是见郡主大人您行色匆匆,似有急事,想看看能不能帮上您什么。”

“阿京,你便不要同我打趣了,我是当真有急事。”

“我也是当真想要帮你啊。”叶景策说完,用指尖轻轻扯了扯沈银粟的衣袖,总算见她停下脚步,眉宇间隐有急色。

“那我便实话同你说罢,我正在找裴生呢。”沈银粟轻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听见叶景策一声错愕地大叫,“这么晚,你一个人在街上找裴生?他老大不小的人了,又丢不了,你何必这么担心他!”

“我何时说我是担心他了?”沈银粟正色道,“他就是抢药之人安排在义药堂的内应,今日其实本没有药材会运进来,是我和段先生演的一出戏,特意将会有新药材的消息告诉所有知道前一批药材的人,为的就是等鱼上钩。”

“原来如此!敢情上午那是个圈套。”叶景策刚点了头,便又反应过来,“那段老四让我带他进去其实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我也知道这件事,来试探我是不是那个奸细?”

沈银粟盯着叶景策,眨了眨眼,沉默许久,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还真是!”叶景策瞬间低眉嘟囔道,“亏我当日还特意去刑……”

“刑什么?”沈银粟身形一顿,叶景策忙道,“刑……行了些善事求老天帮你早日抓到幕后凶手!”

“这么倒当真是我的过错,阿京正直善良,乐于助人,我该信任他才是。”沈银粟随口安慰完,便听叶景策扬起了语气,毫不谦逊地接道,“那是自然,我又不像那裴生,一个劲儿地往郡主你身上贴,我当时还以为他……”

“他怎样?”

“他……他。”叶景策张口哑了半天,别扭地抬了抬头,傲然道,“没什么,就是我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他心怀不轨。”

沈银粟闻言瞥了叶景策一眼,哭笑不得。

“你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二人便走边说着,行至人群中间,这香味竟有些乱了,浅浅淡淡地感觉到处都是,抬眼一望,竟不知何时走到了一个戏台子前面,被看客里里外外地围了几圈,耳边尽是欢呼叫好声。

“郡主,您在这儿找裴生?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叶景策四下张望了一圈,只能看见黑压压的发顶,裴生那样小的身材,怕是缩在人群里连影都抓不到。

沈银粟道:“你闻得到空气中的香气吗?”

“香气?闻得到啊。”叶景策在空气中嗅了嗅,疑惑道,“那和裴生有什么关系?”

“我在他身上洒了很重的香,循着这香就能找到他。”沈银粟话落,只见台上杂耍的艺人一个空中翻身,周遭又欢呼起来,四周的人群躁动,跌跌撞撞地挤着她,倒叫她避之不及,刚想向后退却一步却不知绊了谁的脚,直直跌向叶景策的方向。

“郡主!”叶景策惊呼了一声,下意识便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周遭尽是熙攘的人群,他个头高站地稳,揽了沈银粟便能伸臂给她划出一片立足之地。

温香软玉在怀,女子淡淡的馨香入鼻,尽管知道这不过是沈银粟跌了一跤误打误撞地入怀,叶景策还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一双眼盯着前方慌慌张张地瞧,如何都不敢低下头同沈银粟对视,甚至还在暗自庆幸天色已黑,总归不会叫人看清他红得发烫的脸。

沈银粟倒是只惊慌了一瞬便镇定下来,她行医救人,眼中男女界限倒并不如常人那般界限分明,若只是误打误撞的肢体接触,那便更不必在意,因而她只是在叶景策怀里愣了一瞬,便回过神来,微微推了一下,开口道:“今日真是麻烦阿京了。”

“不……不麻烦。”叶景策语无伦次道,趁着周遭人群流动,忙护着沈银粟向前走。

周遭的香气渐重,沈银粟微眯着眼四下寻找,抬眼望去,却发现叶景策脖子僵直地望着前方,如何都不肯低下头来。

怕不是因为护着她被撞了哪里,脖子不舒服?

犹豫片刻,沈银粟还是试探着道:“阿京,你是不是拧了脖子?”

“哪有!”叶景策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忙要出声反驳,又听沈银粟有理有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梗着脖子不敢低下来?”

“那是因为……”叶景策话说至一半,突然察觉到沈银粟绷紧了身子,直直望向面前的杂耍班子。

就在这里!千香引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眼见着杂耍班子下台,沈银粟连忙扯住叶景策的衣袖默默跟上去,悄声跟进街巷中,只见那一行人接二连三地摘下了面具,裴生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不是说今晚要和老二老三去偷药吗?药呢!”

“我早说了这次你就不要去了,那可是郡主,被她抓到了是会没命的!”

“哎呀,老四,你也别怪裴生,他也是好心。”

“不怪他怪谁!幸好今天有表演,还能临时给你换个打扮躲一躲,下次呢!”

……

不远处,沈银粟隐隐约约地能听见几人在争吵,裴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上去他还有不少同伙呢。”叶景策从沈银粟背后探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盯着街巷里的几人,在沈银粟耳边轻声道,“郡主这渔网撒的,可不是钓上了一只鱼,而是网住了一群鱼啊。”

“也不知道裴生到底有多少同伙。”沈银粟见既然似乎还要往巷子里走,连忙嘱咐叶景策道,“我在这里守着,你快看看能不能把红殊找来帮忙。”

“找红殊做什么?”叶景策双手叉腰道,“我不比她强?”

“你?”沈银粟愣怔一下,她还拿不准叶景策的行事风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同他一起处理事情,但对上叶景策圆圆的,亮晶晶的双眼,沈银粟还是有些心软,一咬牙道:“那我们一起,你可别轻举妄动。”

叶景策立刻笑道:“好!”

不知怎的,看着叶景策望向裴生等人的如狩猎般兴奋的眼神,沈银粟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祥的预感……